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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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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良一愣,昏昏沉沉的脑袋在此刻终于清醒,他一惊,不知贵客说的是哪位,也不知贵客是何打算,他偷偷晃动着脑袋,企图回神,他思索片刻,心中惊讶:莫非是那人?!
他试探着:“回禀侯爷,侯爷说的可是那采花大盗?”
“……不是。”
杨良脸上浮现苦闷:那你倒是说清楚明白那人是谁啊!心中这么想,却不能如此说,他只能继续试探:“回禀侯爷,那……可是刘大壮?”
“……不是。”本候并不认识叫刘大壮的。
杨良快急死了,再这么猜下去,面前这人估计会嫌他太蠢。杨知府如此蠢顿,不如摘了官帽回家养猪吧。杨良脑中已浮现此人说这句话的模样。
被人骂不如自己提前作贱自己,杨良恭问道:“下官愚笨,斗胆请问侯爷,侯爷要寻的人叫什么名字?”
“花……时湛。”虽有些不悦与杨良说自己是来寻那人的,但他还是冷着脸把名字吐了出来。
杨良更是摸不着头脑,牢狱中没有这个名字的犯人啊,他左思右想,把这几日师爷拿过给他过目的审案记录里的人名一个一个抠出来想,也没能组出这个名字。
那人见杨良没有回答,便转过身看着他:“怎么?”
杨良只能心惊胆战道:“回禀侯爷,下官衙门中,似乎没有收过一位姓花的……公子。”杨良斟酌一会,不知那人是男是女,但想起侯爷生人勿近的模样,再想到这位侯爷不近女色的传言,最后选择侯爷是来寻好友的说法。
杨良眼看着那位侯爷皱起眉,心里只呼不好了,在道了不知多少个不好了之后,侯爷又发话了,“带本候去狱中。”
“……”听闻这位贵客好洁恶脏,沾染了一丁点烟灰都浑身不舒坦,此刻却要前往脏污的狱中,杨良后悔,早知就该把牢狱里也打扫干净。
可谁又能想到这位侯爷不远千里到来,竟然是来寻牢狱中的犯人。
牢狱里关的大多数为穷凶极恶的坏人,一身清白的贵客居然是要到此处找人,杨良是如何也想不到,就算他此刻知道了,也还是不太相信,他一时不知是何心情,只是恶恶的重复想着一句话:谁知道他要去牢狱里寻人啊!
尽管心中所想如此,他面上依旧一脸谄媚,带领着贵客来到那牢狱门口,门口守着两个捕快,透过油得发亮的木门缝隙,只看见里面几盏昏黄灯火悠悠闪着,其余一片黑暗,外面是一片晴朗,里头伸手不见五指,杨良咽下唾沫,想冒死把侯爷劝回去。
牢狱木门的油不是府衙门口的油光锃亮的光洁,这是脏污到一定程度,油到包浆的令人恶心的油,杨良再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打扫狱中,可随着这声后悔,那声“谁知道他要去狱中寻人”的呐喊接踵而来,他小心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一身白衣的男人,随后知道劝不回的。
他习惯性的想抬手示意,最后忍住开口道:“开门。”
捕快不敢多言,利索把门打开后回到原来位置,看着一行人跟着那个尊贵的男子进了牢狱。
正如杨良所担忧的那样,里头穷凶极恶的坏人太多,他们压根不怕死,许多人头一次见这种阵仗十分好奇,便把脸凑到跟前,夹在木桩的缝隙里打量他们,更有甚者直接口出不逊。
有人吹了声口哨,“哪里来的小生,好生俊俏啊,来让哥哥疼疼你啊哈哈哈。”
有了第一个人如此,其余的便纷纷效仿,语言愈加难听,难以入耳,杨良此刻早就清醒,他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扫过这些跟腔的人,纷纷记下了一笔。在本府面前丢人现眼,等侯爷走了,看本府怎么折磨你们。
侯爷带来的人有些受不了那群畜生对主子的出言不逊,正欲上前,侯爷便抬手拦了。
“主子……”
那群人见状,更是癫狂。
“哟哟哟,想打我啊,可惜,你主人心疼哥哥呢哈哈哈,看到没,维护我呢。”
侯爷没有开口,也没有抬眼去看这一路上乌泱泱出口皆是污秽的犯人。
在牢狱里已走过大半,越往深走,里头的人犯的罪就越重,杨良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不知侯爷的这位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也不知是犯下多大的错,他偷偷打量着这个男人笔直的背影,传闻这位侯爷秉公任直铁面无私,此时他内心深处有一个让他感到刺激的疑问——这位侯爷到底是来看犯人一眼,还是要徇私枉法的保他出去。
此时的牢狱深处,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人听见了不远处的起哄声,他自打坐中缓缓睁眼,一双染了脏污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前。
他挑起眼角,一双桃花眼顺着靴子,目光深邃的渐渐往上移,最终,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那人的脸色很冷,正皱着眉抿唇盯着自己,他知道那是那人不悦的神情,关押在狱中后他对着狱卒几番挑食,惹得狱卒恼了后只每天给他扔上几个白面馒头,得不到充足营养的他此刻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对着那个人抱拳鞠了一礼。
“拜见承雪候。”语气慵懒绵长,没有半分敬畏。
杨良瞪大眼看着关押在狱的那个罪犯,这,这不就是他一开始说得那个“采花大盗”吗!
杨良吃了这一惊后,又更加惊讶了,他看着那个“采花大盗”竟是如此的态度面对承雪候,他观承雪候脸色,心里琢磨这承雪候大概只是来看这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一眼吧,这种恶人怎么可能让高洁无瑕的承雪候玷污自己来相救,话又说回来,这种恶人是怎么结识承雪候的。他不待多想,他估摸着,伸出手一指:“大胆罪犯,见承雪候还不跪下!”
那“采花大盗”闻言将目光悠悠转向他,不欲多言,左脚却缓缓动了,是要下跪的姿态。
“……够了。”承雪候自沉默中发声,他抬了抬手,看了杨良一眼。
杨良瞳孔猛缩,竟真是要徇私枉法?!!
他受到不小的震撼,却不得不听令,他唤来狱卒为这恶人开门。
终于得以自由,那“采花大盗”活动了手腕,对着这几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狱卒笑道:“大哥,我没骗你吧,都说了承雪候会来救我,你看是不是。”
狱卒:“……”他瞪了“采花大盗”一眼,随后恐惧的看了一眼承雪候,接着是自家知府。
那“采花大盗”似乎不太知道承雪候的身份有多吓人,他只是用活动开的手将承雪候大氅上的一朵落花捻落,然后把手臂搭在了承雪候肩头,他一边这么做着,一边笑嘻嘻道:“一路上这么久,也没人替你把这落花捻下来,程闻雪,你还没交到朋友啊?”
杨良被刺激得想要咳嗽,可只能生生忍住,他此刻涨红了脸,他被眼前一幕惊到了,此人不仅不尊重承雪候,还当众直呼承雪候名讳,而承雪候,也没有对他如何。
承雪候撇着眉,把花时湛的胳膊扭下去,如来时一般,他一人当先,往外走去。
路上依旧污言秽语,花时湛快步跟上走在承雪候身旁,眼底含笑的和承雪候说话,目光不时闪过那些管不住嘴巴的罪犯,承雪候大概不想和他有过多交谈,一路上一言不发,脚步甚至快了一些。
直到出了牢狱,承雪候才终于看了他一眼。
“何事?”
他是问何事入狱,承雪候说话从来言简意赅,花时湛却明白他问的问题,于是道:“劫富济贫。”
承雪候咬牙:“劫的哪家富,济得哪家贫。”
刚跟出来的杨良便听见了这段对话,心道这“采花大盗”确实不是普通的采花贼,他不采花,却渡花。“采花大盗”是这人在江湖的名号,此人专干劫富济贫的勾当,不少地方都有他的踪影,富人视他为眼中钉,穷人却把他当座上神,没人知道他真实名字,杨良腮帮子疼的想,他如今知道了,可不能说出去。
花时湛此刻一问一答,学他的言简意赅:“王庆尊——济的贫不知姓名。”
杨良只觉得自己今天吃的惊够多了,他有些肝颤的看了承雪候一眼,其实这采花大盗犯的事不算多大,只不过他动的是王庆尊的宝库。王庆尊为朝堰首富,此人是如何杨良十分清楚,毕竟两个人狼狈为奸,赚了金山银山,他只不过听从王庆尊的命令,私下加重了这“采花大盗”的罪名,还试图屈打成招,这“采花大盗”和承雪候似乎是好友的关系,若这小子告他一状……他又想到这位侯爷让他回乡养猪的场景了。
他正愣愣出神,承雪候蓦地回头看向自己。
“杨知府,本候就此告辞,望今日之事……”他不知怎么开口,他曾无数次替身侧这个男人摆平这些破事,可他依旧不知道该怎么让人封口。
杨良是何人,一点就通的脑瓜子立马点头,他松口气连忙奉承道:“请侯爷放心,今日,下官并未见过侯爷,侯爷也未曾来过朝堰,至于这位……‘采花大盗’,是下官不力,令他逃脱。”
承雪候听着那人的名号,嘴角勾了勾,花时湛看着他,知道这是那人在嘲笑他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