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雪》红杏尚书

4、（四）

　　江湖里最不缺的是什么？
　　人物，无外乎大侠剑客、杀手屠夫、鸡鸣狗盗、魑魅魍魉；事件，无外乎宝藏秘笈、儿女情长、国仇家恨、金盆洗手；时间，无外乎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地点，无外乎勾栏楚馆销金窟、酒池肉林包子铺。
　　男人、女人，爱、恨、情、仇。
　　一个都不能少。
　　最不缺的，便是满天飞的流言碎语。
　　江湖上新近传开来一个流言。出处不明，但蔓延迅速，堪比瘟疫，令人叹为观止。很快，街头巷尾酒肆茶馆，无论哪里，人们都在谈论这个流言：九龙杯落到了金风细雨楼手里。
　　这其实是个有毛病的说法。金风细雨楼，不管听起来还是实际上都是一座楼，一座楼怎么可能长着手？所以自然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拿到了这个九龙杯。金风细雨楼楼主是谁？正是江湖上炙手可热的大侠兼剑客——九现神龙戚少商。九龙杯跑到了九现神龙手里，大抵算得上是天意，可惜有人不这么想。
　　“啪”地一声，说书先生拍下了惊堂木，小小茶馆里坐无缺席，人人伸长了脖子支起了耳朵连眼睛也不带眨，专心听那说书先生的下文：“话说那一夜，风雨交加雷鸣电闪，九现神龙独坐房中。忽然一个霹雳，窗外黑影闪过，下一刻三个黑衣蒙面人已立在面前——
　　‘呔，交出九龙杯，饶你不死！’”
　　说书先生停了口，端起茶杯润润嗓子，低下看客眼巴巴瞧着他。说书的又“啪”地拍下惊堂木，换了个语气大义凛然道：“‘白日做梦！’一时间四人斗在一处，刀光剑影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风雨雷电声中杀机重重。”
　　先生正讲到精彩处，一个凉凉的声音直突突插进来：“黑漆嘛火，何谈白日做梦？”
　　铁齿铜牙的先生始料不及，顿时口讷。凉凉的声音又响起：“不如换换，说点你知道的。比如江湖第一美人，比如小甜水巷杏花楼，比如，九龙杯。”
　　说书先生愣了愣，张张口，却没吐出一个字来。他恼羞成怒般拍下惊堂木，留下一句话就走：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所周知，自打一年前上一任的江湖第一美人息红泪息城主成了郝连夫人以后，江湖上因为该称号花落谁家闹腾了许久，很是腥风血雨。两天前飞刀帮的焦帮主还和蜀山派的霍掌门掐了一架，相传也是为此。江湖第一美人，说了等于白说。
　　小道消息，京城的小甜水巷杏花楼，是个了不得的地方。说它了不得原因有二，一是为白牡丹师师姑娘，二是为那门口出入的软轿，盖着明黄的顶儿一路直送进朱门高墙。小甜水巷杏花楼，说了等于催命。
　　江湖传言，九龙杯在九现神龙手里。可传言到底是传言，在不在，无人知。甚至没人瞧见过九龙杯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尽管人人都在说着“得九龙杯者得天下”。有关这个传说中的神器的所有消息，都是个传说。九龙杯，说了等于找打。
　　说书先生愤愤难平，走一路嘀嘀咕咕咒骂一路，遇着瘟神了真是……脚下一不留神已走到背街，那瘟神凉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侧，说书先生脖子后面的汗毛瞬间直立。
　　“先生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