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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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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岂不就是后天?
戚少商一直都知道,顾惜朝想跟自己好好打一场,却不料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并不害怕跟顾惜朝打架,事实上戚少商根本不怕跟任何人打架。打架有什么好怕的?赢了说不定只是运气好,输了也不一定就是技不如人。
战书上写得明白,决一死战。戚少商想笑,咧开嘴又发现其实笑不出来。这四个字的江湖气重得很,要说出口须得咬牙切齿,自有一番狠绝气势。只是戚少商与顾惜朝的生死,本来就不是决斗一场能分出来的。之前有那么多次面对面的直接交锋,只怕都是一心一意地想置对方于死地,可要说到最终的效果……
只不知这一回,结果会如何?
杨无邪打楼下经过,院子里枯黄的叶子打着转儿飘到他脚下。吩咐过下人勤加打扫,杨总管不免冒出个感慨,冬天就快要到了吧,这些叶子无论多不想死去,也无可奈何地要落叶归根了。
“楼主,死于落凤掌的那个弟子,后事已经处理妥当。”
“辛苦你了。”
杨无邪禀告完毕欲退下,戚少商叫住他,却不说话。杨无邪也不急,站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他开口。
“你怎么看?”
“属下不了解顾惜朝,只是道听途说,不好妄下评判。”
戚少商淡淡道:“好了,没事了。”
杨无邪快要出门,忽然又回转身说:“听到的也许有假,见到的也未必是真。楼主有什么想不明白,不如亲自去弄个明白。”
戚少商眼皮子跳了一下,迅速站起来对杨无邪说:“找到墨冲,把他带回来!”
杨无邪俯首:“是。”
穆鸠平已经无碍,死不了倒也动不了,整天卧在床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息红泪去看望他,他也没多少精神,被小妖指着鼻子数落:“红泪行动不方便还来看你,你个土匪连句谢谢都不会讲么!”
息红泪一双美目瞪过去制止了小妖,“你说的什么话,老八还病着,再说我哪里行动不方便?”
显然对于自家夫人总是向着外人这一点,郝连春水早已深有体会。他对她比对谁都好,她呢,对谁都比对他好。不知道这一点是跟谁学的……小妖提步往外走,撞上了刚进门的戚少商,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才挤过他身旁出了门。叫戚少商好不纳闷,他又是哪里得罪这位祖宗了?
简单问过老八情况,看他一副病蔫蔫的样子,戚少商也没多问。几句话说完送了息红泪回房,息红泪说:“老八不太对。”
戚少商问:“怎么?”
“他恨顾惜朝入骨,这次又差点被他打死,居然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连句骂娘的话都没有。”
戚少商倒了杯茶给她,息红泪挑起眉毛表示诧异,什么时候九现神龙也学会照顾人了?戚少商未觉有异,继续问:“所以?”
息红泪不说了,戚少商摆明了在装糊涂。这位大侠虽然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但是真的能骗过他的人又有几个?两个人都不说话,郝连春水却不知从什么地方溜达回来,一脸诡异的表情看向戚少商。戚少商摸摸自己的脸,小妖今天怎么专门和他不对付……
“我说戚少商,你楼里还有个弟子死于落凤掌?”
“不错。”
小妖更加诧异,“到目前为止,这世上会落凤掌的人,我可只知道顾惜朝一个。”
戚少商坐着没动,这幅无动于衷的样子落在小妖眼里难免让人火大,“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戚少商慢吞吞道,“我有什么可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顾惜朝是九幽的弟子,落凤掌是九幽的绝学。所以,人一定是他杀的无疑。你是不是就想听这个?”
这是什么态度什么语气?小妖脸色难看,拉起息红泪就要走,这个人实在是不分好歹。息红泪甩开他的手,轻轻按一下,好像安慰小孩子。她问戚少商:“你不是说,还有个女人也会落凤掌吗?”
“人都有不想听到的话,即便听到了也会当成是假的。”所以他干嘛要多费口舌?
可是,人也会希望某些事情发生,即便没有亲眼看到也会当成是真的。
小妖冷笑:“好你个戚少商,我吃饱了撑的才来管你的闲事!红泪,你若想继续留着就再待几天,我先走了,想回来时给个信,我来接你,别一个人走。”
“郝连!”息红泪喊他,“我跟你一起回家。”小妖眉开眼笑执起她的手,息红泪临走问了戚少商一句:“少商,你亲眼看到那女人出手了吗?”
从昏迷的墨冲到身亡的风雨楼弟子,再到重伤的老八,皆伤在落凤掌下。墨冲说他没看到出掌之人,风雨楼弟子的尸身是顾惜朝发现的,而老八的话……不对,还有一人也是被落凤掌打伤的!在那地下墓室中,顾惜朝用落凤掌伤了白灵儿,说要“以彼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头至尾戚少商亲眼所见的也只有顾惜朝那一次出手,白灵儿是否会落凤掌,他根本不得而知。
戚少商纵然怀疑老八话中有假,但是眼下这种情形摆在面前,让他一而再地犹豫。他没有忘记自己对顾惜朝说过的话,一个只管做,一个只管看。可是为什么他那么想给他的信任,却要给得那么难……
时间是个很神奇地东西,人希望它走慢一点的时候它长腿似了的跑得飞快;可一旦想要它快点飞到哪一天的时候又会停在原地,磨光人所有的耐性。
日升月落,天亮了又黑。两日的时光在反反复复的快慢交替中模糊了背影。
初九日,宜祭祀、破土、沐浴;忌嫁娶、出行、移徙。
千丈崖,云端沐,鬼哭夜嚎,一落千丈。除了一柄逆水寒,戚少商什么也没带。
他以为他来得够早,因为前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可是登上崖顶,却发现早有一人恭候在此。绝壁临风自振衣,闲看风云相坐起。廖廖一片青衣,也不过几日未见,此刻落得眼中,让戚少商眼里一痛。
“你来了。”
“我不能不来。”
顾惜朝偏了头,像是在等他解释。
戚少商走近两步,似在细细打量他。顾惜朝被他瞧得有些不耐烦,抬起手亮出了一柄剑。一柄不亚于逆水寒的绝世好剑,单握在手中,尚未出鞘已剑气凛然,傲然于世。一把骄傲的剑,就像它的主人。
“出手吧。”顾惜朝说。
戚少商皱眉,“今天怎么不话痨了?”
顾惜朝讥诮地勾起嘴角:“我发现这不是个好习惯,所以就改了。直接动手比较适合我们。”
“可我不想跟你打。”
“不想打你还来?”
“我说了,我不能不来。”戚少商看着他,目光深邃,“顾惜朝,为什么突然间要决战?”
顾惜朝眯起眼睛,他原以为戚少商已经收到他的话,很快就会明白过来这场决斗不过是个幌子。现在,他有些拿不准。顾惜朝决定等等再动手。
“我一直想要和你正式决斗一场,你难道不知道?”
戚少商点头,“我知道。可是不该是现在。”顿了顿继续说:“顾惜朝,你是不是恨我?”
恨他?当然!顾惜朝怎么可能不恨戚少商。恨他挡他的路,恨他总是不死,恨他害死晚晴,恨他是他唯一下不了手杀的人。同样的,顾惜朝不相信戚少商不恨他。他们给对方的恨,都深深地深深地刻进骨头里,入骨入髓。
戚少商轻叹了口气,他想要从顾惜朝亲口问到答案,得先解释顾惜朝对他的误会。
“带你出金风细雨楼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