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雪》红杏尚书

23、（二十三）

　　息红泪从红凤那处听到顾惜朝投靠了辽国王爷的消息后，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欲盖弥彰。红凤在一旁，表情略显惊讶，禁不住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息红泪答：“没什么意思。”
　　红凤试探性地再问：“你难道不怀疑绑你来的幕后主使是顾惜朝吗？”
　　“顾惜朝？”息红泪笑了，犹如一朵山崖间的雪莲绽放，美得让人屏息，“顾惜朝若是你背后的主子，他会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却什么也不干？如果是顾惜朝，他唯一的目的定是利用我要挟戚少商，而且会直接将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得意洋洋地面对面开他的条件。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你家主子就是他投靠的那位辽国王爷？”
　　红凤眯起眼睛，愤愤地咬着下唇。谁说美女只有脸蛋没有脑子的？
　　不过到了顾惜朝来的时候，息红泪第一句话却是略带调侃的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顾惜朝勾着嘴角冷笑：“郝连夫人果然气定神闲，身陷囹圄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哦？难道我不是马上就能离开这里？”息红泪眨眨眼睛，声音压低，“顾惜朝，你顾好你自己便可。”
　　冷峻的眼神直直看向息红泪，顾惜朝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彼此彼此。”
　　两位身无内力的江湖高手大眼小眼地僵持了半天，息红泪叹出口气，直觉告诉她顾惜朝并非真的投靠什么辽国的王爷，可是她又该如何来确定自己的这一想法？就算没有红凤使者站在一旁，很多话她对着顾惜朝也是问不出口的。
　　“顾惜朝，你……你觉得戚少商怎么样？”犹豫半天的后果就是没头没脑的一句。
　　果然那位精明得过分的顾公子皱起眉头，似乎在考虑息红泪这话里埋着什么深意。
　　“他？命好。”
　　息红泪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本想试探顾惜朝是否心向金风细雨楼，没想到这位做事出人意表的顾公子思维也颇迥异，两个字概括了赫赫有名的九现神龙半生。
　　“等郝连夫人见到戚楼主，烦劳帮我带句话——顾惜朝的命的确轻贱，抵不上他死去的兄弟，不过幸好还抵得上他的红颜知已。”
　　这是哪门子话……息红泪脸色不善，他的话明里暗里带着刀子，当下不悦道：“我凭什么帮你带话，要说你自己去跟他说。”
　　顾惜朝说：“看来郝连夫人是想留在这里陪在下，不如我去跟王爷说说，夫人再多待几日？”
　　“你真打算这么做的话，我愿不愿意传话还有什么意义？”
　　顾惜朝眯了双眼，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因为曾经小瞧了这个女人，才一度败在戚少商手里。不过现在她已是郝连夫人，戚少商曾说什么老天不开眼，应该是他自家眼瞎了才对。
　　手抵住桌沿，顾惜朝凑到息红泪跟前，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太低了，几步之外的红凤一点儿没有听清，不过接下来息红泪的话她终于听了个清楚：
　　“顾惜朝，你死心吧。”
　　红凤上前一步，顾惜朝已经站起身，退离两步向息红泪道了声“保重”便转身走了。红凤问息红泪：“他跟你说什么？”
　　息红泪面无表情，“如果你觉得我会讲真话，我也不介意告诉你，他说他很欣赏我。”
　　红凤看向顾惜朝离开的门口，若有所思。息红泪看她眼神，仿佛一下子窥破姑娘家的心思，叹气般道：“奉劝一句，他那种人，你爱不起。”
　　“你胡说什么！”红凤匆匆走了。
　　息红泪笑，果然猜中了。
　　顾惜朝回到自己房间，展开手中纸条，才看了一眼便烧了。一个息红泪走了，竟然还有一个穆鸠平！一个是江湖第一美女，一个是没脑子的莽汉，通通跟他顾惜朝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把他跟这些人系在一根绳子上？
　　跟小妖吵归吵，到底没动手。戚少商仿佛第一次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心乱如麻，像是千头万绪堵在心间乱作一团，理也理不清，剪也剪不断，直逼得人发疯。但是当他在金凤细雨楼里见到息红泪的时候，还是扯出酒窝迎上去，问候她是否安好。
　　息红泪是傍晚被马车送回到风雨楼附近，有人故意引起风雨楼弟子的注意后才被发现的。她带回来两个消息：第一，穆鸠平依然下落不明，不过她推测应该是同一伙人做的；第二，顾惜朝投靠了辽国王爷。
　　“我不信。”戚少商想也不想就当即否定。
　　息红泪目光深幽地看着他，说：“他让我带句话给你。”
　　“你见到他了？”
　　“顾惜朝说，他的命的确轻贱，抵不上你死去的兄弟，不过幸好还抵得上你的红颜知已。”一旁的郝连春水听着这话，脸色变了几变。
　　戚少商心里明白顾惜朝是误会了，误会是他用他换了息红泪回来。可是同时禁不住又在想，就算自己事先真的知道了，会选择保息红泪母子平安么？一时内心犹疑挣扎，只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来那人对他当日在晚晴灵前的几句话一直记恨在心，可又觉得顾惜朝不会因此就去投靠了那什么王爷。但是，对于顾惜朝，戚少商向来没什么把握。
　　他看向息红泪，目光切切，急想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郝连春水小心地扶着他失而复得的夫人，咧着嘴，眼里几乎只剩下她一人。他的眼神依依不舍地离开息红泪的脸，不高兴地对戚少商说：“顾惜朝就那么重要？红泪刚回来，你能不能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小妖没料到，一只纤纤玉手轻推开他。息红泪道：“郝连你在外面等我，我有话要跟戚少商说。”
　　看见他的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息红泪又补充了一句：“我没事，又不是纸糊的。就说一句话，很快。”这句话的语调温柔如水，郝连春水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走了出去。
　　“是郝连，不是你，对不对？”
　　息红泪的眼睛很亮，戚少商不敢看她，莫名地觉得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只是点了点头。
　　息红泪轻轻叹了一口气，像叹在戚少商心上。那么轻的一口气，却压得人心口发痛。
　　“顾惜朝还有一句话，本来我不想告诉你。戚少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戚少商知道。可他一边被满满的亏欠感围追，一边被急于知道那句话的紧张感堵截，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好又点点头。
　　息红泪说：“知道就好。戚少商，你们好自为之。”说完竟要转身离开。
　　戚少商拉住她胳膊，眉峰皱得像一座山。
　　“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息红泪默默地闭上眼睛。好在此时的她已经有了家，有了爱她的人。郝连在外面等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顾惜朝说，《七略》他一直带在身上。”

作者有话说

　　尚书攻曰：纠结于要不要做掉那个谁，真是不想看见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