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二十） ...
-
戚少商头脑发热地从金风细雨楼冲出来，才发觉自己根本对顾惜朝的行踪毫无头绪。得快点找到他，不仅是为息红泪，更是他有话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心中还未分明，脚下已无意识地带领戚少商往鲁门那处墓地走去，虽然没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如果有“万一”，那就不该放过。再次看到那棵老榆木，光秃秃的枯枝上少了吓人的鸟，月光愈发森然，冷清寂寥地给四周镀上银白色彩。这气氛吊诡静谧，戚少商觉得此时就是从地下飘出个鬼魂来也不为过。
避开坍圮在地道中的碎石，快到那处地陷时戚少商手中的火折子突然熄了。试了两次都没打着，索性放弃。待眼睛稍微适应光线，一纵身落入坑内。小小坑底不过丈余之地，戚少商脚刚着地便触到脚下布料的柔软，心突地一跳。细看之下，那人靠墙坐在地上，用胳膊环着脑袋埋首于膝盖上，不是顾惜朝是谁？
戚少商进入墓地许久他竟然一直都没反应，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戚少商略担心地在顾惜朝身旁蹲下，抬起手，却不知该放在哪里。顾惜朝这样自己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样子，让人隐隐有些害怕，又有些莫名的心疼。犹豫半晌，手从他胳膊下面绕过，去触碰他的脸。一挨发现竟然是湿的，戚少商大吃一惊，扳住顾惜朝的胳膊使劲摇，似乎想把人摇醒。
顾惜朝还真给他摇醒了。他迷茫地抬起头，发觉是戚少商，瞬间清醒过来，目光变得锐利。戚少商瞧他变脸似的换表情，心里叹气，真能死撑……
“被恶梦魇住了？”戚少商放开手，盯着他脸上残存的湿润痕迹问，“我倒很好奇，什么梦能让惊采绝艳的顾公子落下伤心泪？”
顾惜朝心里恨恼相加，不动声色抬手拭去，干脆利落地回道：“与你何干？”
怎么什么话被他一说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哪怕是千里追杀时那些牵强附会的欺世谎言，也被他说得铿锵有力正义无比。这人真是，一贯能颠倒黑白……戚少商被他语气噎到，当下说话不经大脑：“没什么，只是想起当初在晚晴姑娘灵堂前，有人都没掉一滴眼泪……”
顾惜朝脸色立变。戚少商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打住。他来可不是为跟他吵架的，谁知一见面就往人痛处戳，估计再多说几句立马又能打起来。戚少商在心里跟自己说，沉住气沉住气，他就这脾气自己还不知道？随他怎么说，一定要沉住气。
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只好把语气放软道：“这里阴气重，你在这睡着做起噩梦也不奇怪。怎么不出去再睡？墨冲呢？”
这番话已是放低姿态，顾惜朝却不领情，哼了一声道：“阴灵？顾惜朝上不惧天下不惧地，何惧鬼神？死在我手中的人无数，就算他们的鬼魂来找我，我不介意再杀一次，帮他魂飞魄散！”
蹲在不见天光的地下还能说出这等豪言壮语，绝对是只有顾惜朝才能做出的事情。戚少商瞧着他张扬的眉眼，觉得很熟悉。
“那你怎么……”
顾惜朝似不耐烦般打断他：“倒是戚楼主，不是已经滚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你不是要走吗，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顾惜朝没料到他会反问，停了一下说：“我走不走，不关你事。”
戚少商有样学样，“那么我回不回来，也不关顾公子的事。”
顾惜朝语塞，从来没觉得戚少商这么无赖这么讨厌过。戚少商得寸进尺，背起他留给他的话：“顾惜朝对你不起，此剑相赠，万望珍重。”他忽然凑近一点，“我以为你一直想杀我，却又为何万望我珍重？”
顾惜朝抿了抿嘴，“望戚大侠保住小命，别还没等到我杀你就死了。”
“你也知道对不起我，留下一把剑就想一走了之？”戚少商又凑近一点，“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一把逆水寒怎么能抵得上？”
“戚少商你别太过分！”顾惜朝退后些许，强自镇定道，“旗亭酒肆是你要同我饮酒聊天，《七略》是你自己捡去拼凑，连云寨也是你引我去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只是奉命办事。”
要算总账？好，那就好好算一算！戚少商终于再沉不住气，抓住顾惜朝一只胳膊恶狠狠道：“照顾公子这样讲，全是我自作自受？”
他的目光语气突然变得深沉，令人不由心寒。顾惜朝咬牙，倔强地瞪回去，“是。九龙杯一事，也是你自己要卷进来。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这不过是一场交易。”直觉告诉他，这样刺激戚少商很危险，可他就是停不下来。
“好，好！”戚少商忽然大笑，拉住顾惜朝的胳膊逼近，几乎脸挨脸，“顾公子为一个任务，自可以背信弃义翻脸无情；为一场交易，也能再三利用玩弄人心，连主动献吻这样的事也做得出！”
顾惜朝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拳头紧握说不出话。
戚少商虽然火大心底也有一丝懊悔，明明打算与他好好说话的，没想到弄成这样……他和顾惜朝之间，难道真的连半夕的和睦也处不了么……心一横，扳住顾惜朝的下巴就吻上去，边吻边说：“既然做过一次，再做一次又何妨！”
顾惜朝反抗，手上聚力直击戚少商肩头。戚少商放开他声调怪异地说道：“刚刚还那么热情，现在又摆什么姿态？”
顾惜朝定定地看着他。戚少商觉得他像看不认识的人一样，心里一痛。不料顾惜朝却在下一刻笑了出来：“大当家，京城几年，你果然变了不少。有了戒心有了手段，连刻薄话也说得一是一二是二。既然你觉得我那么对不起你，我的命几次三番落在你手里时，你怎么不下手？”
能下得去手早下了！戚少商叹口气，闷闷地从怀里拿出《七略》，塞进顾惜朝手里，说：“我们不要再吵了吧，顾惜朝。我一早就输在你手里，会不会要你的命，你心里清楚得很。”他看着他，突然握住他一只手，接着道，“刚才我气糊涂了，说话没有分寸，你不要往心里去。你说得对，人总是在变的，可是戚少商依然是戚少商，大概变得最多的，就是你……”
顾惜朝打住他的话，戚少商越说越没谱，他觉得他下一刻马上就要说出什么万劫不复的话来。他挥了挥手里的《七略》，站起身说：“你若是想让我留着它我便留着。你的话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我走了。”
“没说完！”戚少商抓着他的手不放，“顾惜朝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爱上我了？”终于问出口，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一口气，顾惜朝会说什么？
他好像是愣住了，完全意料不到会被问到这么一个问题。顾惜朝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半晌，然后笑了，半低下身子轻抚戚少商的脸，“那句‘嫁人当嫁戚少商’你是不是听太多次了，以为是个人就喜欢你，嗯？就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自己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就不要问别人。”
听话听音，戚少商不是木头，他听出了希望。看着顾惜朝凑的很近的眉眼，眉若刀裁瞳漆如墨，像淬着毒药似的，让人甘愿沉溺。戚少商伸手覆上他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沉声道：“我已经想得很明白，顾惜朝，哪儿也别去了，跟我回金风细雨楼吧。”
“你还敢？”
“我敢。”
“不怕天打雷劈？”
“老天不开眼。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心知肚明就好。
戚少商使力，把人拉得坐下，挨近些，心里欢喜得很。顾惜朝却皱了眉，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放手。”
“告诉我你帮墨冲为的是什么？不然我不放。”摸清了脾气，才不管他面上的别扭表情。
“做梦。”言简意赅。
不能逼得太死，退一步，换个条件。“那你告诉我你梦见什么了？”
“休想。”不容置疑。
戚少商不乐意了，应该是双方都让出一步，问题才好解决，顾惜朝偏偏一副死不配合的样子。那他只好勉为其难抓着他的手不放了。
顾惜朝不耐烦道，“戚少商，你是不是想打架？”
鬼才想打架！戚少商妥协，再让一步，“红泪失踪了，你帮我找她，好不好？”
“她失踪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抓的。”
“跟九龙杯有关。”
顾惜朝略作思量，点头道：“好。九龙杯现在就在我这里，我帮你找她。你可以放手了。”
每当顾惜朝很爽快地答应他什么事，结果都很悲剧。但既然已经决心跟他纠缠下去，那就没理由不相信他。放手就放手，反正日子长的很。两人站起来，戚少商等他先上去，顾惜朝却一直不动，好半天才听他细不可闻地窘迫道：“我轻功尚未恢复……”
敢情惊采绝艳的顾大公子是被困在这下面出不去……戚少商心里笑得打跌，脸上憋得难受，实在忍不住了脱口骂道：“墨冲这小子，太没心没肺了！”掩饰过尴尬忽然又凑近顾惜朝耳边低声说，“我抱你上去。”说罢不等回话就两手紧紧一揽，抱住眼前人飞壁而上。
回来的路上顾惜朝脸色颇不自在，因为他双脚一直没挨地，戚少商说嫌慢直接把他背回了风雨楼……
江湖上武功奇高的大侠有时会冒出很白痴的感慨：会轻功就是好。大概从这是原因之一。
守门弟子见楼主一个人出去两个人回来，很淡定地迎上前，“楼主，杨总管让人给您留着宵夜呢，直接送您房里还是……”
杨总管考虑真是周全，戚少商赞叹，“两份，直接送我房里。”
弟子很淡定地消失了。
顾惜朝冷着脸面无表情。戚少商问他，“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给你瞧瞧？”
“不必。休息一晚就好。”心里有一处异常温暖，对我这么好，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杯中雪》进展讨论临时番外（雷！慎重！）
（红杏尚书：简称尚 戚＼顾：指那谁和那谁 ）
尚：故事发展到现在，两位总算是初步确定了关系，都有何感想？
戚：太慢了！磨磨唧唧了二十章，隔壁家一开始就直接压倒关灯了。
尚：啊？哪家哪家？
顾：他随口一说你也信。
尚：o(╯□╰)o小顾有什么看法？
顾：中个麻药而已，我就连那么浅的坑都跳不上去？
尚：o(╯□╰)o……
戚：（打圆场）剧情需要剧情需要……
尚：（面瘫状）那要是春/药呢？
戚：好！
顾：春你妹啊！你胆敢再让我中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尚：（迅速）随口一说而已！
戚：（思考状）这个……春/药……确实用得有点多了，江湖春/药top10，恐怕没有你没尝过的了。就连我似乎也吃过好几种……
顾：（冷哼）反正不是我吃就是你吃，最后结果不都一样？
戚：（附和）一样一样……（内心os：一样是你被我压～）
尚：下一话题——两位对接下来的发展有何期待？
顾：我想拆金风细雨楼。
戚：（摸下巴）有床戏的话，这个可以考虑。
顾：下一个！
尚：＝口＝……希望结局如何？QMorHM？
戚顾：……
尚：明白了……感谢两位百忙之中的抽空配合，祝你们白头偕老断子绝孙。
（被逆水寒和神哭小斧同时劈中）
（讨论毕）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