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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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放九龙杯的盒子，出自名家之手。鲁家出品的木盒，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打开的。
可是现在，木盒完好，外面没有任何暴力拆开的迹象，里面的东西却不翼而飞了。更蹊跷的是，这件事还发生在金风细雨楼，戚少商眼皮子底下。
奇耻大辱！
想起打开木盒时顾惜朝的那个眼神，先猜忌后鄙夷最后勾起嘲弄的嘴角，戚少商就觉得浑身像被蜜蜂蛰了一样。
“京城白道武林之首？真是好生威风。”顾惜朝嗤笑，“先是楼主的药里被人下了毒，接着是楼主的屋子遭了贼，这金风细雨楼怕是有些日子没清理了吧？”
戚少商一个头两个大，江湖上说九现神龙一诺，千金也难买，可是九龙杯的突然失踪着实在他意料之外。他看着顾惜朝一副幸灾乐祸看戏的架势，禁不住疑道：“那好歹也是你的东西，现在不见了你怎么还挺高兴？顾惜朝，是不是你自己盗走的，然后故意想看我难堪？”
顾惜朝一听瞬间火气就上来了，怒道：“出了事你总是第一个怀疑我对不对？好！落凤掌是出自我手，九龙杯是我盗的，我处心积虑居心险恶，还挑拨你的金风细雨楼，为的就是叫你不得安生声名扫地。戚楼主可满意了？”
没想到一句话让顾惜朝如此动怒，戚少商心里有些歉然，叹口气道：“顾公子雄才大略志高存远，区区金风细雨楼，又怎能入得了你的眼……能有幸为顾公子所利用，已经颇为荣幸。”
这句话绵中带刺，语气还有点酸酸的。顾惜朝听了怒极反笑：“戚少商，我现在真的开始佩服你了。明明是你拿不出九龙杯毁约在先，反把矛头指到我身上，现在还一副被算计的委屈姿态……我开始怀疑被算计进去的到底是谁了？或许根本就是你监守自盗！”
“什么！”戚少商咬牙，“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戚大侠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么？”
戚少商倒吸一口气，恨得牙痒痒。他眉头皱成“川”字，握紧拳头。顾惜朝看他表情可怖，退后一步戒备道：“怎么，想打架？”
戚少商捏紧的拳慢慢松开，一字一句道：“顾惜朝，我没有。”
本是自己气极无心的一句话，却不料戚少商也认真起来。简短的三个字，顾惜朝明白他的意思。他放松下来，看着戚少商的眼睛，笑了笑说：“我这辈子，或许连自己说的话都不信，偏偏信你……戚少商，我也没有。”
看到顾惜朝笑戚少商才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失态。刚想提议不如一起去找线索，忽然闪过一个主意，板起脸严肃道：“可我不相信你。”
脸上笑容敛去，顾惜朝僵了一会儿，换了个语气大声道：“你不相信我是对的。戚大侠想怎么样？”
“你出手治好那小子，并保证今后不再把少林心法随意授人，我就信你。”
“少林心法与此有何干系？那孩子一醒来就下毒害你，你还救他？”
“慧空大师与我有旧与你有恩，你怎么不念着人家点儿好？那小子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救人救到底，他还年轻，你不救他他一辈子都带着内伤，练不了功夫，人就废了。”
傻子。顾惜朝在心里给戚少商下了定义。练武之人，尤其像戚少商这样称得上武痴的人，对送上门的无上内家心法简直是求之不得，哪有像他这样自己不练还帮人家保守门派秘密的……爱管闲事的大侠，自命侠义的东郭先生，他怎么就没被狼给叼走？
“那九龙杯呢？”
“你答应了？放心，我一定把它找回来。”戚少商拿起桌上顾惜朝撰写好的《易筋经》和《洗髓经》，催动内力将它们震得粉碎。白花花的纸屑如絮般落下，两人心里不约而同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幕。真的是很久以前了，在所有的一切发生之前，久得像上辈子的事。
隔了许久戚少商声音很轻地问：“那本《七略》呢，你把它放哪了？”
顾惜朝眼神漆黑，看向远方：“毁了。这一次，大概没有人再会把它黏起来。”
戚少商心疼得直叹气：“我辛辛苦苦粘了一个晚上，你竟然又把它毁了？”
“世上没有了想看它的人，留着何用，徒增烦恼。”
戚少商说不出话。他想说有意义，有人想看，可他开不了口。
顾惜朝走到门口，侧回身来提了个建议：“戚少商，我有个办法可以找出以落凤掌伤人的元凶。”
“是什么？”
“你若也中了落凤掌，那人必来探查，到时在此设一埋伏便可擒之。”
戚少商惊疑：“你不是已经脱胎换骨，褪尽魔功？”
顾惜朝眉梢一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神哭小斧随时恭候。”
看他成竹在胸的得意表情，耳朵里似乎又听到了神鬼夜哭的呼啸声，背脊凉飕飕的。
“咳……不用了。”
顾惜朝心情很好地离开。看着他背影，戚少商有点拿不准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接下来的三日，顾惜朝每天帮程冲渡气疗伤，难得戚少商没来打扰，一直没露面不知在忙些什么。
最后一日下午，顾惜朝打通程冲身上最后一道经脉后，手指却冷不丁摁上少年头顶的百汇要穴。冷冷的声音自身后传入少年耳内：“墨冲，你真的没看到打伤你的人吗？”
少年的眉头皱了皱，似乎不太习惯被人道出真名，“看到又怎样？如果我不想告诉你，看到看不到有什么分别？”
“你这是自寻死路。”话如此说着，手指却撤离开来。
“你答应的呢？没找到人也罢了，还带着九龙杯四处招摇，现在直接弄丢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是在耍我？”
顾惜朝说：“你既然把它给了我就没必要再过问。现在它在哪里，我想你比我清楚。至于你要找的人……这几日应该已经有眉目了。”
少年安静了一会，偏过脸道：“伤在背上，出掌又急又重，我来不及转身就晕死过去了。”
顾惜朝点点头，略作思量。屋外有金风细雨楼弟子来请顾惜朝，说戚少商找他有急事。
顾惜朝临走之前对少年说，以后恩将仇报的事情少做，免得将来后悔。
本以为戚少商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急急找他，来了才发现戚楼主很享受地坐在亭子里喝酒。喝的还不是什么珍酿，粗陶制的酒坛子上歪歪扭扭地贴着张红纸，卖相很是眼熟。
“戚大侠差人喊在下过来，只为喝酒？”
“别急，尝尝看。”戚少商倒了一碗递过去。
顾惜朝坐到他对面，却不接碗，“我不会。”
戚少商露出酒窝：“我忘了，你酒量不好。”胳膊一转酒碗端回来，正要倒进自己口中却被另一支手拦住，惊讶抬头看去，顾惜朝从容地从自己手中取过那碗酒。
“我是说，我不会喝醉。”说着一饮而尽，姿势甚是豪迈，如棋亭那晚。
忆起前尘旧事，戚少商一时愤愤，翻起旧账：“那晚你是装醉？骗我洗了那么多碗！”
“意外么？”顾惜朝挑眉，再倒一碗酒，“果然是炮打灯，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让我醉……”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顾惜朝缓缓说，“你爱信不信，棋亭那晚我的确是喝醉了。可是自从晚晴死后，不管什么酒，不管喝多少，我都不会醉。你说奇怪不奇怪？”
戚少商看他又饮尽一碗，再次倒满端起来，忍不住握住他胳膊，“别喝了。”
“我本以为你会喜欢，没想到……对不起……”
顾惜朝胳膊被拦，端着酒碗的手停在半空，抬眼去看戚少商，眼神清亮地笑道：“多谢大当家美意，我是很喜欢。所以，我可以接着喝了？”
戚少商不撒手，另一手也伸过去，从顾惜朝手里抢下酒碗，不经意触到他手指，凉凉的。
“我的酒，不给你喝。”
“嘁，好小气的楼主。”
“有正事跟你说，酒给你留着，办完事再喝。能出入金风细雨楼、神不知鬼不觉拿走九龙杯的，是鲁门的人无疑。”
“何以见得？”
“装它的那只木盒是不能移动的，打开方法只有风雨楼楼主和造木盒的人知道，既然不是我，那么还有谁？”
“所以你找到鲁门所在了？”
戚少商笑开来，“今夜鲁门无人，夜探最适合不过。”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