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雪》红杏尚书

13、（十三）

　　万剑山庄，剑阁。
　　“主子打算就这么放过顾惜朝？”红凤使者俯首请示。
　　瑞王对着逆水寒的画像，手里拈着一只翠玉杯子。突然“咔”的一声脆响，杯沿被他硬生生掰下一个豁口。瑞王开口，声音如常平稳，语气却不容置疑：“九龙杯我要，逆水寒我要，顾惜朝，我也要。”
　　四位使者半鞠了身子，一齐退了出去。
　　“所以，你给了辽国王爷一只假的，骗了逆水寒回来？”戚少商偏着脸看顾惜朝，锁着眉头，“这么说，你给我的那个，是真的？”
　　顾惜朝眯起眼睛，开口道：“戚少商，你装什么装？九龙杯不是你监守自盗了么，不在风雨楼还能在哪？”冷哼一声不等戚少商说话接着道：“原来大侠也是有私心的，我还以为戚大侠当真是圣贤转世。”
　　呸，老子好歹是土匪，当年打家劫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戚少商在心里吐槽，手上扣紧顾惜朝的手腕，盯住他的眼睛说：“我会稀罕私吞你那烂杯子？顾惜朝，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最清楚。”
　　“恕在下愚钝，顾某不知。”
　　戚少商恶狠狠道：“你不知？你不知才怪！没有顾公子的帮忙，我哪能受到江湖上各路人马的一路‘照顾’？食不稳寝不安，难眠之夜不免就想起顾公子你，因为这全都拜你所赐！”
　　顾惜朝勾起嘴角，笑道：“大当家不必客气。原来是大当家不堪承受江湖朋友的‘热情’了，顾惜朝还担心大当家一路上孤单无趣，没想到你会让杨总管配合着演了这出金蝉脱壳。”
　　“多谢你的‘美意’！也多亏了我曾看过顾公子的《七略》，才想出这脱身之计。”
　　“那么回到风雨楼继续装病，给京城的敌对势力以假象，诱其出手再趁机打压其势力，也是戚楼主的连环妙计？”
　　“这是杨总管的提议，我觉得不错，顾公子以为呢？”
　　“你有个很能干的总管。”顾惜朝用下巴指指戚少商肩头的纱布，“这伤呢？也是假的？”
　　“杨总管说，一点外伤也看不见有些说不过去，所以那晚我故意挨了这只毒镖。”
　　“大当家仍是一派英雄气概。”
　　“比不上顾公子一表人才。”戚少商咧着嘴笑，“十五日还没到你就急匆匆赶了来，你怕我死了？”
　　“不错。”
　　“怕我一死你再找不着九龙杯？或者，怕我死于死别人之手？还是怕我这次是被你害死的？”戚少商歪着脑袋作思考状，“还是说……都有？”
　　“戚少商，你想象力很丰富！”
　　“唉，我随口说说，你这么认真……对了，你胳膊上伤好了没有？”
　　顾惜朝挑着眉毛看戚少商，他两只手都某人被压着，那人还问他伤好了没。
　　这一看不打紧，两人突然发现他们这个姿势很引人遐想，要是穆老八这时候冲进来，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顾惜朝微红了脸，怒道：“你抓够了没有！快放开我！”
　　其实有人进来也看不见，还有床帏隔着呢！戚少商有些讪讪地想。
　　“说好了不动手，我再放。”
　　顾惜朝急急点了两下头。结果戚少商刚松开他一只手，他就一巴掌呼向戚少商裹着纱布的肩膀。戚少商没防备他出尔反尔，肩膀上挨了一掌伤口顿时火辣辣烧起来，手脚一松力顾惜朝已经挣开他跳下床。戚少商龇牙咧嘴地咆哮道：“顾惜朝！”
　　白楼下面站着的三个人听到，各自呆了一呆。穆鸠平提着枪往上楼冲，息红泪拦下他，摇摇头说：“放心，少商没事。你听他喊得这么中气十足，哪里像伤重的人。”
　　“息……郝连夫人……可是那顾惜朝诡计多端……”
　　息红泪笑了笑：“我倒觉得吃亏的可能是顾惜朝。”
　　穆鸠平扭头问杨无邪：“杨总管，大当家的到底受伤了没？”
　　杨无邪一直仰头看天专心等乌鸦飞过，闻声转向穆鸠平：“穆寨主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接着又转过头，似乎对院子里的花草突然起了兴趣……
　　息红泪说：“你不相信我的话，总该相信你的大当家吧。”穆鸠平闻言站住，大当家在他心里是不可战胜的，不管大当家遇到怎样的难关最后总是能跨过去，狮子永远是狮子。
　　房间里顾惜朝立在帐前，全身戒备，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戚少商的突袭报复。一只手穿出来揭起床帏挂好，露出戚少商苦笑的脸：“我竟然会相信你……”
　　顾惜朝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挑起眉嘲弄：“你才明白这个道理？”
　　“是，我早该明白这个道理。”戚少商一语双关，低头叹气，“大概我老了，记性不怎么好。”
　　“你若不是总想制住我，我何苦每次见面都跟你动手……”顾惜朝的声音也低下来。
　　“你若不是总想利用我，我又何苦提防你至此？”
　　顾惜朝抿嘴笑起来，这回笑得十足真心：“跟你说话真的很有意思，每次总想多说几句，遇见你倒变成话痨了。闲话不说了，烦劳大当家的给我安排个住处。”
　　戚少商上下打量他：“又惦记上我这的什么了？楼主的位置你想都别想，我也只是个暂时的。”
　　“金风细雨楼？”顾惜朝转头看了一圈，嗤道：“我还不稀罕。你不是要《易筋经》和《洗髓经》吗？我把心法写给你，两天后你拿你要的东西，我拿回我的东西。”
　　“你不问问我拿那两部心法做什么用？”
　　“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不关心。”
　　戚少商吸气，慧空大师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他就这么随意散布少林的秘笈？大概对这人来说，没抄个几百本拿出去卖已经很对得起那帮大和尚了……
　　心中忽然想起一事，戚少商问道：“对了，你要逆水寒做什么？”
　　顾惜朝冷笑：“当然是杀你！当年我输在一颗熊牙和一把剑上，叫我怎么甘心？戚少商，我一直希望和你堂堂正正地决斗一次，一决雌雄！”他说着走向至窗边，不知是想起了往事，还是希冀着未来。
　　半天没听到戚少商回话。顾惜朝转身，看见他在床上背对着他缩成一团，不由得皱起眉，开口道：“戚少商？”
　　见他还是不说话，满怀疑惑地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探过身去看，戚少商脸色发青嘴唇发乌，显然不知何时中了毒。
　　“顾惜朝！你又下毒！”戚少商牙齿打颤、咬牙切齿，浑身的冰冷感分外熟悉，从手脚一直冷到心里，不正是箱子燕？
　　顾惜朝虽然莫名奇妙却不妨碍他幸灾乐祸，以不可置信的口气嘲讽道：“戚大侠，你竟然又中了箱子燕？看来你与这毒缘分不浅。”
　　戚少商咬着牙不说话。
　　顾惜朝慢悠悠地伸手点了他的穴，扶起他坐好，自己坐到他身后，一边贴上手掌缓缓注入真气一边徐徐开口：“一只九龙杯既帮你打压了对手，又帮你钓出了风雨楼的奸细，你要怎么谢我？”
　　“真的……不是你……”戚少商眉头皱成“川”字。
　　“那碗药，是杨无邪端给你的吧。”
　　“……”
　　不知过了多久，戚少商体内寒意收敛，气息开始慢慢流转，喉间的腥甜感越来越浓，终于一口黑血吐在地下。与此同时屋门突然被推开，穆鸠平的脸出现在门口：
　　“顾惜朝！拿命来！”随着声音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枪已经刺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尚书公曰：日更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