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同人]》许弗楹

7、第七章

　　青葵悠悠转醒，冷汗涔涔。
　　素水含笑，“公主定是被梦给魇着了，喝杯茶，压压惊。”
　　湘玠搁置茶盏，起身坐到床边，“嫂嫂醒了呀。”
　　青葵抓着湘玠的手，“三殿下呢？”
　　素水道，“三殿下出了趟远门。”
　　“远门？”青葵喃喃，“那……”
　　仿佛是在顾及素水与几名侍婢，湘玠让素水一行人暂退，“嫂嫂可是要问询烛九阴一事？”
　　青葵连忙点头，“正是。”
　　“嫂嫂且放心，三哥与夷陵去处理了。”湘玠淡然道。
　　青葵心中惶惶不安，“处理？妹妹，你可否告诉我，他们可有风险？”
　　湘玠削苹果的手一顿，她将小刀随手放在小几上，想了想，这般解释道，“嫂嫂可听说过西海？”
　　“年幼时，嬷嬷曾提及过，妹妹，西海是怎么了吗？”青葵满眼都呈露焦急。
　　湘玠顿了顿，继续道，“西海之上有群山，其名唤作鹊山。鹊山之首，即为招摇。招摇多桂，多金玉，多草木。尤其是绿矾。”
　　青葵一时没反应过来，“绿矾怎么……”
　　突然间，她想起昙儿曾经提过，“沉渊族人，性多顽劣，常相斗殴，刻薄寡恩，不择手段，方可求存！青葵，你知晓他们若无意将人致死，会怎么处理吗？”
　　她知道答案的。
　　毁尸灭迹。
　　四个字如滚烫的烙铁，于唇齿间徘徊，然后青葵迟迟说不出口，最终她闭了闭眼，什么也没说。
　　手腕上方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青葵撩开衣袖，“安否？”
　　“抱歉，事发突然，我都没来得及跟你报平安。”青葵喃喃，抓起湘玠方才放在一侧的水果刀，就往藕臂上戳。
　　湘玠误以为她要寻短见，一掌打飞了短刃，刀刃跌落于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青葵解释道，“湘玠你误会了，这是我与昙儿，我的双生胞妹的联络方式。我与她痛感相通，如今天魔两隔，唯有如此，方可确认对方平安与否！”
　　青葵捡起短刃，忍着疼刻下“安”字。
　　随后紧张地望向小臂，直到白嫩的肌肤上浮现“同”字，她才如劫后余生般笑起来，可湘玠分明记得她怕疼，初来那日，素水她们几个替她搓背时，她疼得连气都喘不上，也不知当下是哪里来的果敢，为了报个平安，生生划开自己的血肉。
　　青葵眉眼弯弯，捂着伤口，很是松了一口气。湘玠将苹果递给她一个，自己“咔嚓咔嚓”啃着另一个，“沉渊环境恶劣，嫂嫂这伤口，怕是难以痊愈。”
　　“无妨，我粗略懂一点岐黄之术，皮外伤只需养几天便好了。”青葵得知夜昙平安，终于有空歇下来，能够答复小姑子的关心。
　　湘玠却精神许多，夷陵足跟皲裂，是多年痼疾，且愈发地严重，令人忧愁不已，若当真能得到治疗，真是再好不过。
　　只如今夷陵出门在外，她明白人族的医术讲究望闻问切，倒不是个好时机。
　　“嫂嫂如今准备怎么办？欲要重回天界吗？”湘玠不由把玩着发丝，漫不经心地，但实际她有些喜爱这位嫂嫂。
　　青葵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下方才惹出祸事，不宜轻举妄动，我已与昙儿说明，将错就错。”
　　说着，她当着湘玠的面掏出当时预备要逃出魍魉城，呈交给父皇的书信，眼泪就一颗颗砸在上面，晕开了墨迹，飞快浸染了纸张。
　　“父皇钧鉴:
　　不孝青葵有违慈训，于迎亲日遭逢换舆之变，今身陷沉渊界，恐有性命之忧。小妹夜昙，料亦错嫁入天，每每念及，寝食难安。
　　此事牵连沉渊界争储之乱，非青葵一人之力可逆。思前想后，唯有祈求父皇恩典，昭明真相，助我二人脱困于不测，草草不一，扣请父皇垂怜！

　　青葵顿首”

　　短短几句，情真意切。
　　又字里行间中透露出青葵与人皇想来是关系极和睦的父女，湘玠咂咂嘴，有些羡慕，但也仅仅短短一瞬。毕竟长兄如父，有乌玳这般的好阿兄，缺个阿父好似也没什么所谓。
　　湘玠优点不多，知足常乐勉强算是一个。
　　青葵轻轻地抚摸那张信纸，渐渐地泪意止了，她将信纸扔进燃烧着的炭盆里，橘红的火焰一点点地吞噬着它，直到最后成为一摊灰烬，“昙儿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帮你做好这个储妃，不会让旁人生疑的。”
　　青葵初来沉渊的白色嫁衣当日便换了，如今她头冠缀满紫色的宝石，脑后垂着几根流苏。单薄的紫色衣裙，并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只交领左侧一大片的黑纱，如肆意生长地藤蔓，不断向下延伸，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愈发似是沉渊中人的模样。
　　她转过身来，握住湘玠的手，“既然出嫁那日我是夜昙，那么日后我便只是夜昙。妹妹，我有一事相求。”
　　青葵将干净的苹果放入果盘，诚恳间略有忐忑道，“这件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你可否，不要告诉大殿下？”
　　哪知湘玠闻言笑了起来，答应得很干脆，“好啊！”
　　这一点，昨日嘲风便同她立有君子之约，湘玠不能告诉乌玳错嫁之事，同样的，嘲风也不能告诉雪妃这件事。
　　湘玠将会协助嘲风，扳倒王后英招和顶云，而在那之后，厉王之位，乌玳与嘲风各凭本事，无关乎储妃究竟心仪何人，并且不可伤及对方性命。
　　如此一来，嘲风不惧湘玠将错嫁之事作为要挟，担忧她说出去，湘玠也无需担忧嘲风事后反悔，错嫁一事始终捏在她手里。
　　至少，在王后英招与二殿下顶云倒台之前，他们都算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湘玠并不插手嘲风与乌玳的相处，然而嘲风也决计不能再向昔日于魍魉城一般，图谋乌玳的性命来做筏子。
　　“你不后悔吗？”湘玠纳闷，“原本你应当是小天妃，如今却深陷沉渊倾轧之中，无法脱身。”
　　青葵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反倒是了却我的一桩心事。若我入天，定然时时刻刻担忧昙儿在沉渊过得如何，是否安好，坐立难安。昙儿幼年时已多苦难，如今这般，只要念及她在天界平安无事，我的心便可放下了。”
　　青葵与夜昙姐妹之间的传闻，湘玠偶然听得这是，闻说真正的夜昙公主是为不详之人。
　　夜昙出生之时天降恶兆，人族先皇后也因她难产崩逝，连贴身乳母也离奇命殒，因而人皇并不喜爱她，难得的是，她性情顽劣，不魅神族，不鄙沉渊，因而在沉渊界颇具美名。
　　湘玠一度曾感怀与她惺惺相惜，这才于迎亲之前特意去搜罗夜昙的画像、详细爱好及起居注，一方面是想更了解这位新嫂子的脾性，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希望阿兄，相较于顶云、嘲风二位哥哥，能赢在起跑线上。
　　“我原本以为，我很明白昙儿在人界时的冷暖，但当我真的来到沉渊界之后，遭到旁人的轻视，我才真正地体会到了她的艰辛，”青葵泪光闪烁，“对于我而言，这不过是短短一两日，可对昙儿来说，这样的日子，她过了整整十八年。眼下我只庆幸，还好是我来了沉渊界，最起码，能让我的昙儿不再受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