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同人]》许弗楹

6、第六章

　　入夜的浊心殿前，山间蜿蜒的小路矗立几道黑影，为首那人瘦削，而那额角蛇形的装饰十分好辨认，正是烛龙。
　　王后英招野心勃勃，对于唯一的嫡子顶云，更是寄有极大的期望。
　　在厉王炎方的三子中，大殿下乌玳英勇善战，闻名遐迩；连花天酒地的三殿下嘲风也混了个斥候，拥有自己的军帐，她想要将这二人踩在脚下，最迅速的方法便是将顶云送往边关，建功立业，争夺储位。
　　然而王后又唯恐独子折在战场上，这才有了指派心腹烛龙远赴边关协助，并且特令诸下属相送这一出。
　　山顶紫莹莹的宝石煜煜生辉，脚下一片深海，边际泛着银光，显得格外迷人，而烛龙敏锐地捕捉到跌跌撞撞入殿的一对人影。
　　嘲风？他怎么在浊心殿跟夜昙公主在一起？
　　烛龙挥退手下，化作一团黑气，从门缝丝丝飘入浊心殿。
　　山石之后的湘玠才领着祝余现身，原本是揣着紫色绣帕来还与这位新嫂嫂，而如今显然，浊心殿惹上了是非。
　　祝余望着紧闭的门扉，“姑娘，咱们要替三殿下传个音吗？”
　　湘玠“哼”了一声，“连我阿兄都没机会同新嫂嫂单独相处，三哥不声不响地孤身接近储妃，撇下素水和谷海潮，只怕不知作何心思。”
　　祝余眉眼并无丝毫波澜，只伸手拢了拢湘玠身前的披风。
　　湘玠笑笑，“咱们不急，人界流传着一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闪身来到殿前，借廊柱遮掩身影，再轻轻地将耳朵贴在门边，正听烛九阴幽幽地发话，“斥候大人还真是大言不惭呢！”
　　嘲风护着连连后退的“夜昙”，低声道，“是二哥的人！”
　　“夜昙”下意识地拽着嘲风的胳膊。
　　“没想到，全沉渊族人都被你骗了，”烛九阴直愣愣地盯着“离光夜昙”，一字一句道，“青葵公主。”
　　湘玠瞪圆了眼，倒吸一口凉气，青葵？
　　他们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该死的，早知道就不听信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这究竟是真是假？
　　嘲风与“夜昙”竟然都未曾否认，反倒是嘲风安慰道，“没事。”“烛九阴，看来今日是不能放你出这浊心殿了！”嘲风说着，化出长剑。
　　烛九阴不屑一顾，“你以为你这小小的斥候，能护佑她不成？跟我去见二殿下！”
　　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祝余扯着湘玠离开，“姑娘，咱们还是快些离去为妙。”
　　身后却传来谷海潮淡淡的声音，回头瞧他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抱歉湘玠，恐怕今日，你是走不了了！”
　　屋内打斗声骤停，传来“离光夜昙”的惊呼，祝余将湘玠护在身后，湘玠拉住她，抽出滚龙鞭，“谷海潮，你让开！”
　　谷海潮伸手一把握住漆黑的鞭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鞭子还没见血吧？”
　　湘玠恼怒，往回扯鞭子，“今日就能见了！”
　　鞭子纹丝不动，祝余抬臂，飞针如细密地雨丝般飞向谷海潮，谷海潮闪避，咬牙切齿，仍紧紧握着鞭子不肯松手，“湘玠，不带你这般，拿从我这儿顺走的武器来攻击我的！”
　　“攻击你就攻击你啰，难道我还得挑手段吗？”湘玠挥手，回收地面密密麻麻的飞针。当初她将虎刺给了夷陵，他个子高大，力气也大；飞针则给了祝余防身，草木系的精灵法力皆弱，若遇到强大的敌人恐难以逃脱。
　　不料今日派上了用场。
　　嘲风听见动静，推开门，挥手将门外的三人卷入殿内，恨恨道，“谷海潮，你是生怕闹不大吗？”
　　殿内一派肃然，烛九阴的尸体直愣愣地躺在地面，死不瞑目。瓜果茶水散落一地，离光青葵满手鲜血，握着簪子不停地颤抖，双目噙泪，声音细弱又震惊，“我……我杀人了？”
　　嘲风上前，伸手将她的簪子扔在一旁，安抚道，“你这是为了自保。”
　　“谷海潮你松开！”湘玠压低声音，恨恨道。
　　“你先让你的婢女把飞针收起来！”
　　“大人！”谷海潮呼唤。
　　嘲风不得不暂且起身，一步步地朝着谷海潮他们走来，面上没什么神色，“湘玠，你都知晓了什么？”
　　湘玠仰着头望他，“怎么？难道三哥，要如夜昙公主杀了烛九阴一般，杀了我吗？”
　　烛九阴是王后英招的心腹，甚至于也许有更亲密的关系，早年间不少欺凌乌玳，因此他今日被诛杀于此，湘玠恨不得拍手称快。
　　嘲风一愣，她难不成不知晓错嫁一事吗？
　　他和谷海潮对视一眼。
　　谷海潮道，“属下归来之际，见湘玠姑娘位于殿前，那时，屋内的打斗正值激烈。”
　　嘲风微微一笑，状若无事地拍了拍湘玠的肩，“湘玠，你看错了，今日烛九阴是我杀的。”
　　旋即，嘲风又向谷海潮使眼色，谷海潮会意，到青葵身边，搜寻尸体。
　　趁着青葵沉浸于情绪中，背对着湘玠，从怀中掏出那日围剿青葵姐妹时戴的那张面罩，神不知亦鬼不觉地藏在烛九阴的衣裳里，再一脸正色，言之凿凿，“大人，公主，请看！他便是在魍魉城中刺杀夜昙公主之人，想必他还未通报二殿下。咱们只要收拾好尸体，便能瞒住二殿下！”
　　青葵反驳，愁眉不展，“此人虽手段阴狠，但是侍主极忠。二殿下若知此人死了，怕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如此，不如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免得再牵连殿下和昙儿！”
　　闻言湘玠愈发笃定。
　　而沉浸在诓骗青葵的话术里，嘲风以及谷海潮放松了警惕，并未留意。
　　谷海潮惊愕不已，“公主您，难道想去认罪？”
　　嘲风劝道，“你手无缚鸡之力，沉渊族没有人会相信是你杀了他。”
　　青葵的视线落到血淋淋的簪子上，“凶器在此。”
　　顿了顿，又望向湘玠，“证人也在此，不由得他们不信！”
　　湘玠摇首，“非也，嫂嫂，我当时在殿外，并未亲眼目睹你杀了烛九阴，况且，我也不会指证你的。”
　　烛九阴心狠手辣，他殒命于此，绝非青葵人界一公主所致，所说这当中没有她三哥或者谷海潮等旁人的手笔，湘玠半个字也不信。
　　这是件好事。
　　但湘玠总觉得怪怪的，依烛九阴的路数，不该如此轻易地……但是烛九阴的尸体就直愣愣地摆在面前，不容有疑。
　　苦思半晌，无果，湘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多思无益。
　　“事发仓促，”青葵的眼神分外坚定，赴死之心决绝，于是她也不再对湘玠伪装，“青葵只能一力承担！”
　　嘲风闻言，下意识地望向湘玠。
　　湘玠击晕青葵，青葵倒在嘲风的怀里，嘲风痴迷地看了她好一会，不知人界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
　　谷海潮赞叹，“公主啊，身处逆境，仍想着维护他人，跟我们家大人真是有天壤之别啊！”
　　嘲风轻叹，“敢作敢当，也是有限度的呀。”
　　湘玠挑挑眉，示意祝余上前安顿储妃，“二哥痛失爱将，必会追究，不知三哥作何打算？”
　　“此事我自有打算，不劳小妹费心，”嘲风勾唇一笑，“倒是小妹你，手中捏着错嫁一事的证据，缘何不向厉王与王后举报我？如此一来，除掉了我，大哥面临的储位竞争者可就只剩二哥一人。”
　　湘玠绕着嘲风慢悠悠踱步，嗤之以鼻，“三哥瞧我可傻？”
　　若除掉了嘲风，乌玳兄妹二人岂不正是王后英招的眼中钉、肉中刺，又能有几日的安生日子？
　　“三哥，又为何不杀我？”
　　她想了想，“让我猜猜，可是怕阿兄失了牵掣，同三哥鱼死网破吗？抑或是，三哥尚且念及，昔年母妃之恩，你我手足之情呢？”
　　“既如此，不妨三哥与我坐下来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