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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夜色清凉,一行人简简单单地用过晚膳,便准备休憩。
      紫芜收拾碗筷,瞥见湘玠的背影,连忙推了推清衡。
      清衡也纳罕,但他叮嘱紫芜老老实实地和嫂嫂她们待在一起,不可以乱跑,然后追了上去。
      他追到破屋不远处,一片竹林里。
      竹林的尽头,是悬崖峭壁,见湘玠还在往前走,清衡连忙出声唤她,“湘玠!”
      湘玠转身,回过头,略有讶然,“清衡君?”
      清衡连忙上前,望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唯恐湘玠失足掉下去,十分后怕,难得强硬地,拽住她的胳膊,后退几步。
      他急得脸都白了,失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湘玠轻笑,夜风习习,暖意却蔓延至四肢百骸,方才苦思的那些烦恼,似乎也一扫而空。
      哪怕,只是这么短短的一瞬。
      她举起手中的锄头,扬了扬,才道,“白日里,青葵了解到玄商君的第一片神识嗜酒,她便替其购置了几坛好酒,可是放在破屋内怕被人偷盗,又为了方便找,所以慢慢将它们都埋在了离悬崖边最近的那根翠竹之下。”
      “明日见神君,青葵要用酒……”
      剩下的话,湘玠不必说,清衡也明白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般,原是这般,甚好。”
      随后为了掩饰尴尬,清衡夺过湘玠手中的锄头,“这种事,嫂嫂怎的也不叫我来,深更半夜的,你一姑娘来此多危险,我来吧。”
      清衡蹲下身子,抬头问了问湘玠具体方位,就开始挖坑。
      湘玠也蹲在他身侧,静静地瞧清衡。
      其实,刚刚在饭桌上,她说了谎。
      众人问起进展,湘玠瞒下了辣目所说的一切,倒也没添油加醋,只道是没说几句,辣目便将她赶出来了。
      清衡不紧不慢地挖出三坛子酒,只可惜清衡毕竟是新手,一坛坛身在月光下,隐隐可见其裂痕,他有些懵,问湘玠,“这,这怎么办?”
      湘玠笑笑,“三坛破一坛,已然是很不错了,若叫我来挖,也不能保证这般完整呢。”
      她接过清衡手中的酒坛子,黄瓦破了便终究是破了,从缝隙里滴滴答答地漏出,落入泥土里,散出杏花酿的清香。
      清衡手忙脚乱地去捂,可这哪里捂得住。
      “清衡君,别捂了。”湘玠取下红布与麻绳,幸而那坛盖完好无损,她便将坛盖翻过来塞到清衡的手中,咕咚咕咚地斟了满满一坛盖。
      清衡愣住,“这……”
      随后,他便见湘玠抱着酒坛朝前走了两步,到了崖边坐下,没了头顶竹叶的掩映,月色下,将腿悬在空中的女子,显得脱尘又俏丽。
      她并没看他,只漫不经心地望着月亮,仿佛下一秒便要化身嫦娥,朝着广寒宫奔去。
      那眉眼,既陌生又熟悉,仿佛他从来没认识过她。
      下意识地,清衡能感受到湘玠今日不太开心,乃至心事重重。
      他走过去将坛盖放在一侧,打算与湘玠并肩落座。清衡小心翼翼地学着她放下腿,不由朝崖下望了一眼,顺着光秃秃的崖壁而下,从半山腰开始,树林便渐渐茂密,若再往下,更是黑乎乎的一片,瞧着令人发怵。
      清衡遏制住收回腿的冲动,便听湘玠开口,“清衡君,你说,如果我们是敌人,会怎么样?”
      “敌人?”清衡的神思,被这句话悉数捆绑,全然忘却了方才的恐惧,他侧过身,望着她,“不会的,咱们怎么会是敌人呢?”
      湘玠也敷衍道,“对啊。”
      清衡见她捧了酒坛,也端起坛盖,“你怎么了?是不开心吗?若今日兄长有冒犯之处,我替他向你赔罪。”
      湘玠摇摇头,“不是,只有些琐事,我想不明白。”
      “什么事?”清衡认真道,“你不妨说来听听,大家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湘玠,我时常觉得,你总是在听我们的故事,帮助我们寻找神识,却从不肯吐露自己的心绪,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们,我们是朋友啊,不是吗?”
      湘玠抬眸,望着清衡的眸,单纯且清澈,与今日红发玄商的如出一辙。
      只不同的是,红发玄商的单纯许是因心智左右,而清衡的清澈,似他生来如此,她不知还说他是被昔日的玄商君保护地太好,还是……秉性如此温良。
      闻言,实则她也有些失望,是啊,朋友而已,他对所有人都很好,甚至是嘴里时常提起的胡荽。
      可这事牵连甚大,湘玠最终还是没那个勇气,不管不顾地说出口。
      “这,是我的秘密。”
      清衡喃喃道,“你们好像都很多秘密,紫芜最近有了不知什么样的秘密,老是护着帝岚绝,就连胡荽仙子也是,在神神秘秘地,似是寻什么聚灵玄灯作法器。”
      湘玠的心骤然漏跳了一拍,“胡荽仙子?”
      清衡未觉,笑道,“是了,你还不认识胡荽仙子吧?”
      “便是那日推开窗的仙子。说来似是前缘未尽,幼年时,我常跑去玄黄境,在溯源镜里,偷偷取了霄净瓶替界下的一株小胡荽降瑶池甘霖……”清衡娓娓道来。
      湘玠的脑海里却轰然炸开,是了。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她瞧着他,他的眼中却瞧着别人。
      后来清衡说了些什么,湘玠都没听进去,只知晓酒坛空了,竹叶声沙沙作响。

      再睁眼,四周空荡荡的,只有紫芜趴在床边。
      紫芜眨巴眨巴眼道,“要喝水吗?”
      “他们人呢?”湘玠起身,天光已大亮,而宅院里静悄悄的,除了她与紫芜,便没有旁人了。
      紫芜从厨房端了粥炉出来,拿着木勺和小碗呈粥,一边道,“嫂嫂带慢慢去刺探兄长的情况,清衡和帝岚绝去寻下一片神识。”
      她将陶碗递给湘玠,“快些吃吧。”
      “这都快午时了,早晨你一直没醒,嫂嫂不放心,留我看着你。”
      湘玠吹了吹菜粥,心思却没在吃食上,“我昨夜,怎么回来的?”
      紫芜从厨房端出一盘炒的黑乎乎的鸡蛋和瞧不出模样的青菜,摆放着碗筷,“清衡背你回来的,你喝了好多酒,吐了清衡一身,清衡的脸也红彤彤的,你们是吵架了吗?”
      湘玠摇摇头,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提了胡荽仙子,然后的记忆一片空白,但心里闷闷的,想来总之是不太愉快。
      等等!
      她吐了?吐了清衡一声?!
      湘玠整个人僵住,她不记得自己酒品有这么差呀,完了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紫芜也没追问,朝着门外挥手,“嫂嫂,你们回来了!”
      湘玠扭头,正是披着白披风的夜昙和慢慢,二人神色怏怏,似乎进展不太顺利。
      慢慢自顾自地倒了一大杯茶,咕嘟咕嘟地喝下肚。
      而夜昙坐在桌边,“他其实很想跟人接近……”
      紫芜一头雾水,“谁啊?”
      “你兄长啊!”慢慢喘了口气道,随后将今日上午她与夜昙跟踪辣目的结论告知眼前的二人,“这辣目神君啊,心地善良,并非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他脾气火爆,又身带异火,自然会招惹来那些非议。现如今,我们有什么办法吗?”
      紫芜乖巧地摇摇头。
      湘玠捧着粥碗的手不由缩紧。
      夜昙陷入沉思,最终道,“还是等帝岚绝和清衡他们回来再说吧,说不定第二片神识那里会有好消息。”

      只可惜的是,帝岚绝和清衡也没带回来什么好消息,依旧一无所获。
      他二人回来时,夜已深了。
      紫芜三人已安寝,但一屋子女眷,湘玠没敢睡,便杵在油灯前守夜。
      清衡推开院门,就见湘玠从厨房出来,见到他归来,也只是淡淡小声道,“灶上烧了热水,帝岚绝呢?”
      湘玠心虚无比,前一刻她才刚刚将清衡那件昨夜被她吐脏的青衫洗干净,挂在了后院的衣绳上晾着,下一秒就遇见了正主,她犹豫了一天的“抱歉”,始终也没说出口。
      这不能怨她,沉渊族素来便不睦神族,自然也不喜欢神族假惺惺的做派,做了蠢事,要么就打死不认,要么就补救,没人会将“抱歉”这么轻飘飘又没什么用的一句话挂在嘴边。
      清衡先是一怔,他以为昨晚之后,两人相处会不自在,却没想到湘玠好像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很快他又释然,这般也好,如今他的所有神思都在如何找回兄长的三片神识上,实在没什么精力再分给儿女情长之事,能够像这样,彼此和从前一般自然而然地相处,应是再好不过了。
      清衡回来的路上,心里乱成一团,直到听湘玠提起帝岚绝,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似乎少了一个人,“诶!对啊,帝岚绝呢?”
      湘玠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紫芜说,你们俩今日不是一块走的吗?”
      清衡张了张嘴,却没说。
      他总不能告诉湘玠,俩人又在大街上因帝岚绝唤兄长“火妖”一事吵得不可开交,然后分道扬镳了吧?
      有时候,清衡真的觉得,他与帝岚绝八字不合,实在不应该两人一同出门。
      说曹操,曹操到。
      正在清衡苦思,是否要出去寻一寻帝岚绝的时候,院门被“哐”地一声踹开。
      帝岚绝双手分别拎了两只已经处理好的兔子,满面喜色地嚷嚷道,“葵葵,瞧瞧我打了什么东西回来!”
      湘玠连忙示意,“嘘!紫芜和青葵她们仨都睡下了。”
      但为时已晚,紫芜揉着眼出来,慢慢没好气地倚在堂屋门边,夜昙小憩一觉,已然恢复了精神,连忙追问帝岚绝进展。
      可结果注定是令她失望的,清衡一五一十地告知,夜昙的神色难掩失望。
      帝岚绝心疼夜昙,关上院门,“夜间风凉,咱们进去说罢。”
      他将兔子拎到厨房,又洗了手回到堂屋,众人皆已落座,“怎么样?你们打算怎么收服或者对付火神君啊?”
      无一人应答。
      帝岚绝深深地叹口气,“哎呀,这个辣目,软硬不吃,害得我们浪费了多少精力,真是想咬他一口!为了做那个饰品,手都扎破了,竟然什么用都没有!”
      这番话,令清衡的信心去掉大半,他不愿接受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的神识,却永远无法相认的结果,“你不愿意做就算了,没人强迫你。”
      紫芜拉过清衡,“你你你,别这么凶嘛!”
      下一秒,紫芜递给帝岚绝青色的小罐,“我这有药。”
      夜昙左手边坐着湘玠,二人对视一眼,眉眼交流一番,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慢慢努力地憋住笑,身子却在抖动。
      帝岚绝婉拒道,“都好了,没事没事。”
      “拿着吧。”紫芜坚持。
      架不住紫芜的好心,帝岚绝行过礼,接下了可可爱爱的小青罐子,他拨弄着罐盖上的白色绦须,“谢谢!”
      此举一出,惹得白日里刚和帝岚绝拌过嘴的清衡坐不住了,他有一种妹妹背叛了自己的感受,“紫芜,你怎么老护着他呀!”
      “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太像阿彩了吧。”紫芜温柔道。
      慢慢捂着嘴,小声对夜昙和湘玠说,“阿彩这两个字,对于少主来说,那就是去火神药。”
      “去火?”
      “有了!”
      夜昙灵机一动。
      她起身拉着慢慢和湘玠出了院落,朝着村庄走去。

      沉渊族
      乌玳来回徘徊,心浮气躁。
      蜚和夷陵结伴入了军帐,“大殿下!”
      “怎么样?可有了本煞妹妹的消息?”乌玳蹙着眉,急急问道。
      夷陵垂下头,蜚也摇摇头。
      乌玳气急败坏,“那你们进来干什么?”
      蜚拱手道,“大殿下,焚渊殿出了大事。三殿下伙同夜昙公主,为满朝权贵治病之事败露了,三殿下遣了谷海潮来求援,您可要见?”
      “不见!不见!”乌玳躁郁道,“一日没找到本煞的妹妹,除了军务之外的杂事,便不要来寻本煞!”
      蜚与夷陵对视一眼,他又道,“大殿下,还有一事。”
      乌玳没好气道,“还有什么事?”
      “蛇族圣女迦楼罗,恳请见您一面。”蜚垂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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