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同人]》许弗楹

28、第二十八章

　　乌玳回身，皱着眉，满脸的不解，“迦楼罗？她来做什么？”
　　蜚只得将头埋得更低，“属下不知。”
　　“不见！”乌玳随手指了夷陵，令他出去拦人。
　　乌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迦楼罗的用意，只知王后英招心思歹毒，这蛇族圣女定然也是一丘之貉。
　　一道爽朗的女声传来，“大殿下，迦楼罗特意来访，您确定不听听迦楼罗的来意？”
　　迎着光，一只素手掀开军帐，迦楼罗挑帘而入。乌玳一愣，“你！……”
　　迦楼罗站定，取下兜帽，又褪去披风，目光直视乌玳。
　　夷陵也跟着入内，结结巴巴道，“没……没拦住。”
　　迦楼罗不是第一次来沉渊族，迦楼罗年幼时，便常常由王后英招领来玩耍，与顶云关系十分亲近，英招甚至选定她为下一任的蛇族圣女。
　　那段时间，整个沉渊都风言风语，认定这迦楼罗恐怕是沉渊族未来的嫡皇子妃，连王后英招也从不否认。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蛇族规矩，历代圣女受封，皆需蜕去七七四十九层皮囊，如同鬼门关走一遭，迦楼罗虽存活，可脸却毁了。
　　天下人多以貌取人，迦楼罗因此待字闺中百年，成为蛇族之耻辱，从此以面纱示人。
　　而如今，迦楼罗盘着海螺髻，发髻饰满银钿，弯曲的线条，坠于额间状似缠绕的无数小蛇。
　　迦楼罗面颊光洁如新，根本瞧不出丝毫损伤，耳缀流苏，纱质的黑裙嵌满宝石。
　　只是，多年来，除却幼时打过照面，乌玳便未曾与迦楼罗有什么交集。
　　乌玳蹙着眉，“圣女这般鬼祟，只身前来，敢问有何贵干？”
　　“三殿下引荐迦楼罗，礼请夜昙公主替迦楼罗了却心病，”迦楼罗道，“事后，三殿下却求了迦楼罗一件事情……”
　　乌玳皱眉听着，不太明白这蛇族圣女想表达什么。
　　迦楼罗瞧他也没将这两件事串联起来，于是继续道，“三殿下央求迦楼罗，于王后英招面前揭露此事，再于大殿上替夜昙公主求情。”
　　乌玳满脸疑惑，头绪复杂，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蜚聪慧，率先反应，试探道，“这是三殿下与焚渊殿的事，圣女却来大殿下的帐中作何？”
　　迦楼罗瞧不开化的主仆三人，咬牙道，“大殿下，三殿下这是在私设医馆，揽获威望，笼络人心！况且，大殿下当真瞧不出，三殿下图谋储君之位，与这夜昙公主，早就私定终身了吗？”
　　乌玳一愣，他知晓的。
　　他只是刻意不去看，不去听，其实乌玳并没有那么喜欢夜昙，只是湘玠一直致力于撮合他们，既然妹妹那么喜欢她，他怎么会忍心令妹妹失望。
　　而现在，妹妹丢了，什么事情都失去了意义。
　　无论是储位，还是储妃，乌玳争夺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湘玠。昔年年幼他保护不了母亲，可如今他长成了，却照旧弄丢了唯一的至亲。
　　“那又如何？”乌玳嗤笑，“罪奴之子，竟也敢妄想一步登天！”
　　时至今日，不管嘲风如何作妖，沉渊厉王的心，始终都是偏向乌玳的，这一点，他十分确定。
　　迦楼罗眸光流转，从怀中掏出海棠华胜和书信，“那如果，迦楼罗有湘玠姑娘的讯息呢？”
　　乌玳瞪大了眼，心“咚咚”跳着，确认了海棠华胜的纹路，他三两步上前，攥住迦楼罗的手腕，厉声道，“这些，你是从哪里得来？”
　　迦楼罗反手将海棠华胜和书信塞进乌玳的怀里，后退几步，逞强道，“这自然是迦楼罗的本事了。大殿下，迦楼罗的诚意在此，不知大殿下是何想法？”
　　乌玳急急拆开信件，的确是湘玠的笔迹没错，只不过瞧得出，该信应当于匆忙时落笔，非但字迹潦草，甚至有没吹干的墨渍糊成一团。
　　信中内容，概述了湘玠如何趁乱上天，又被嘲风带至归墟石林，因而窃取玄商神殒此等重大的情报，又声称如今自己不得不以仙娥的身份与天族中人共同下界寻找神识，思来或许可趁机顺利诛杀玄商，返回沉渊。
　　湘玠又再三声称如今她的处境很安全，天族中人完全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她定然会见机行事云云，阿兄勿念，最后落款。
　　乌玳看完信，气愤填膺，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气的是，自湘玠消失以来，没少派人往浊心殿打探消息，可嘲风这小子，私自带走湘玠不说，事后竟半点风声不肯透露，“嘲风！”
　　蜚也眉头紧皱，心里嘀咕，这三殿下着实也太过分了，湘玠姑娘不懂事私上战场，他竟然便将湘玠姑娘留在了归墟石林，这若有万一，着实可恨！
　　而这么久以来，三殿下非但不与大殿下说明实情，反而整日与储妃谈情说爱，笼络人心，非人哉！
　　夷陵皱成苦瓜脸，姑娘孤身一人混迹于天族之中，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见主仆三人情绪波动如此大，迦楼罗便知自己赌对了。
　　迦楼罗不自然地摸了摸左颊光洁如新的肌肤，这么多年来，迦楼罗岂会不知顶云私下一直咒骂她“丑八怪”，而即便是幼年待她如亲女的王后英招，也无半分分辨，甚至再也不召她入沉渊，撺掇着厉王选取了人界公主做储妃。
　　而自从迦楼罗脸颊伤好以后，王后英招又有意无意地拉拢她，话里话外透露出将来顶云登了大位，希望她能做顶云的王妃，只是名头差半分而已，实则与夜昙平起平坐。
　　英招唯恐她多心，还道来日若厉王身归混沌，便令顶云将夜昙休弃，让迦楼罗稳居王后之位。
　　……
　　王后英招打的什么算盘，迦楼罗便是在蛇族也听到了，无非是不敢忤逆厉王既定的婚约，却也舍不得蛇族这个助力，并且意图插手母族的内政。
　　英招母子贪心不足蛇吞象，而迦楼罗可不打算奉陪。
　　沉渊族的三位皇子中，顶云戾气阴暗，嘲风不择手段，唯有这大皇子，骁勇善战，瞧着也没多少心眼。
　　蛇族的流言蜚语，和暗不见天日的时光她过够了，日后只想活得轻松些，最快的途径，便是学着英招，嫁入沉渊，庇护子民。
　　迦楼罗目光沉沉地盯着乌玳，仿佛盯上了所觅已久的猎物，乌玳将将收好书信和海棠华胜，一抬眸被瞧得直发怵，“圣……圣女这般瞧着我作甚？”
　　乌玳的心情松快许多，即便是湘玠如今似断了线的风筝，只手中书信这么一条线索，但眼下他只要知晓她尚算安全便好。
　　于此同时，他也发愁，若说了解湘玠，无疑是夷陵和祝余，可他俩一个负伤，一个三脚猫功夫，不堪大用。
　　蜚倒是聪明，可若要靠他揣摩湘玠的心思，怕是不如祝余万中一二。
　　想了想，乌玳还是留了夷陵在身侧，指着蜚，叫他去九黎殿，带上祝余去寻湘玠。
　　蜚应声。
　　“大殿下且慢！”迦楼罗连忙唤住，“这消息，走的是我蛇族的门路，若大殿下如此大喇喇地派出心腹，大业未成，岂不是朝整个沉渊族与蛇族昭明你我合谋之事？”
　　蜚停住脚步，望向乌玳。
　　乌玳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不若如此，”迦楼罗沉思，“且令得知此消息的蛇族子民，继续调查线索，若有进展，再告知大殿下。届时，明确了湘玠姑娘的确切位置，大殿下再派出心腹也不迟。”
　　乌玳没想那么多，“如此也好。”
　　倒是蜚心细，眯着眸道，“我们该如何相信圣女？”
　　迦楼罗轻笑，从怀中掏出锦盒，“若我食言，大殿下尽管用这丈八蛇矛，掏出迦楼罗的胆，迦楼罗绝不反抗。”
　　乌玳一凛，“倒也不必如此严重，只要圣女替本煞寻回湘玠，本煞万没有不能答应的。”
　　“大殿下爽快，”迦楼罗幽幽道，“只是，迦楼罗的诚意您已经瞧过了，那么，大殿下的诚意呢？”
　　乌玳爽快道，“本煞素来一言九鼎，待本煞寻回妹妹，定门登门致谢，这九十万的沉渊币，一分也不会少了圣女的。”
　　谁知，迦楼罗道，“迦楼罗无需这九十万沉渊币。”
　　乌玳一愣，“那你？”
　　“既然，此事是大殿下的心结，蛇族定然会帮大殿下寻回至亲，”迦楼罗顿了顿，“此后迦楼罗也会替大殿下扫清障碍，竭力相助。”
　　乌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他没察觉到是哪里不对。
　　蜚眸光闪过，“圣女慎言。”
　　“但是，不知迦楼罗想要的，大殿下给不给得起？”迦楼罗淡淡地瞥了蜚一眼。
　　“你要什么？”乌玳眉头紧皱。
　　迦楼罗目光坚定，“若有来日，大殿下只迦楼罗一人，绝不纳妃。”
　　蜚大骇。
　　此话大逆，蜚唯恐军帐附近或有细作，连忙拉了夷陵出军帐，进行守卫和巡逻。
　　空荡荡的军帐，瞬间只剩下乌玳和迦楼罗二人，乌玳不敢置信，“你……”
　　“此事重大，大殿下尽可好好考虑，”迦楼罗也没多说什么，她还得去焚渊殿替离光夜昙作证，虽然嘲风工于心计令她十分厌恶，但她终究承了夜昙的情，“迦楼罗暂且告辞了，待有了佳音，迦楼罗将会再来访，还望那时，大殿下心中已然有了成算。”
　　话落，迦楼罗拢上披风同兜帽，掀帘而出。
　　蜚被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直到迦楼罗的身影消失，他才扯了身侧的夷陵入账内，却只见乌玳也是一脸懵。

　　迦楼罗从焚渊殿出来，无视王后英招的怒斥，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了蛇族，迦楼罗唤来贴身侍婢，小蛮附耳，“圣女，魍魉城风宓递来消息，那沉渊族公主的气味散掉了。”
　　迦楼罗骤然起身，“什么？那还不快去寻？！”
　　湘玠是她与乌玳谈判的唯一筹码，若是将人跟丢了，蛇族再大的助力，怕是也会被钉在失信于人的耻辱钉上。
　　小蛮连忙安抚她，“圣女勿忧，奴婢已派人去了，风宓那边也定然是遣了人手的。”
　　迦楼罗坐在南官帽椅上，左思右想仍旧不是很放心，“小蛮，你随我去趟魍魉城。”
　　魍魉城中，迦楼罗与小蛮至一处偏僻的成衣店前，上一刻还斜倚着柜台轻摇葵扇的风情万种老板娘，也是小蛮口中的风宓，一见迦楼罗即刻站直了身子，正色道，“圣女。”
　　今日那店小二不在殿中，风宓探出头去，见周遭无人，便阖上了一楼的门窗，引迦楼罗往二楼雅间去。
　　风宓熟练地替迦楼罗沏茶，迦楼罗轻抿一口茶水，询道，“可有消息？”
　　风宓摇摇头，“那姑娘走得急匆匆的，没几个弯就不见了人影，那时属下也不曾料到，她竟会对圣女有用，便未曾留心。”
　　迦楼罗‘嗯’了一声，递给风宓一张画像，是她刚刚从乌玳那里要的，“是这个女子吗？”
　　“呀！圣女，那日的姑娘与画上的姑娘，并无半分相似。”谁料风宓竟轻摇小颅，矢口否认。
　　迦楼罗蹙了蹙眉，“那你按那日来的女子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风宓应声，欲言又止，“不过，圣女，属下发现这段日子以来，冥界的动作有些大，魍魉城愈发混乱了，族中有许多未化形的小蛇皆死于非命，惹得大家皆人心惶惶。”
　　“冥界？”迦楼罗放下茶盏，“若是不涉及咱们蛇族之事，便暂且不理它们。”
　　“是。”风宓又替她斟茶。
　　迦楼罗伸手阻止，“不必了，小蛮，咱们该回了。”
　　出了成衣铺，小蛮挽着迦楼罗的胳膊，“圣女，若是真寻到那沉渊族的公主，咱们当真要告诉沉渊族的大殿下吗？”
　　迦楼罗闻言勾唇，“自然，只不过，迟一些，不然乌玳当真以为找他妹妹是件如此容易的事情了。”
　　小蛮皱着眉，“圣女，奴婢心中隐有不安，无论是冥界之事还是沉渊族公主一事，感觉皆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