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同人]》许弗楹

22、第二十二章

　　湘玠的掌心化出一枚白玉的小瓷瓶，她递于清衡，“清衡君，快些吞服这药。”
　　清衡接过，却迟疑片刻，不解道，“这是？”
　　“移花木的汁液罢了。”
　　实则天后与紫芜的计策十分简单，不过是想让湘玠这假狸猫，换掉清衡这真太子。
　　紫芜拿出她私库内已然落灰的移花木，记不清是哪次生辰，哪位上神送的贺礼了，但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若不是她去私库寻找破除结界的法器，偶然见到这块灰扑扑的木头，也不会陡然想到这更加迂回的法子。
　　天后与紫芜，瞒着一干仙婢，偷偷将它炼化，又添加了许多湘玠根本不认识的仙草或灵丹，延长换形的时效，最大可能地保证不轻易露出破绽。
　　如此一来，清衡便可随离光夜昙去救少典有琴，而湘玠替清衡留守出云殿。
　　反正若是顺利，清衡离去便不过几日，如今也是被囚禁的身份，只要湘玠安安分分地待在殿内，不同他人接触，便不会因言行举止有异，而惹旁人生疑。
　　“不行！”清衡听完天后与紫芜的谋划，一口否决，“你们，怎的如此胡闹！”
　　“炛兲城府颇深，功力过人，但凡有一日他识破你的伪装，你可知你是何下场？”清衡依旧温润，他不愿草菅人命，眉宇间便平添几分焦急之意，“在天族假装皇子，便是挫骨扬灰，也不为过！若是叫父帝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不碍事，届时事成，天后与紫芜公主会送我下界……”
　　清衡打断她，“胡闹！父帝是何等人物，岂是你躲下界便可逃过一切？我纵然如何想要出去，也不会绝拿旁人的性命开玩笑。”
　　这一声，清衡心急，音量便有些大，令湘玠不由留意着殿门的动静，忧心或许二人的交谈会透出风去，西侧传来哐哐地击窗声，随后窗页轻轻地被人推开，露出另一张女子的面孔，她柔声唤着清衡的名讳。
　　清衡望了一眼，眉眼间所蕴含的怒意却渐渐散去，情绪也被安抚，“小胡荽？”
　　湘玠定睛一瞧，正是那位南天门前拦住她，又在上书囊同拉拉扯扯的小仙娥，听闻清衡的称呼，她的身形陡然僵住，胡荽？是妆镜里同清衡观星的那位胡荽仙子吗？
　　清衡快步朝窗边迈去，冷峻的面容化开，恢复到素日里春风般的温润姿态，胡荽在寝殿内见到湘玠一时也有些懵，碍于礼教，二人只隔窗而望。
　　胡荽顾不得思考，只当湘玠来交差，于是她也扬起笑意，高兴得朝清衡递出通体透明的令牌，只中央刻有金光闪闪的“杨戬”二字，尾端缀有软翠玉佩及同色绦须，“青葵公主在魍魉城等你们，你跟紫芜公主快走。”
　　清衡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微微启唇，却没说什么，只回眸唤了湘玠道，“湘玠，既母后与紫芜允诺过，此番你便随我一道下界，就算炛兲或父帝查究，便也只当是我私逃罢了。”
　　湘玠掩住眸中情绪，点点头。

　　日暮，轻烟薄雾笼罩群山。
　　山脚的魍魉城张灯结彩，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湘玠随清衡、紫芜至魍魉城，途中紫芜被清衡一阵数落道，“你呀你，做事全然不顾虑后果。”
　　紫芜瘪瘪嘴，然而她并不在意湘玠最终是否替了清衡，她与母后的目的原本就是救出清衡罢了，什么手段与什么方法皆不重要，最后结果达成便行了。
　　湘玠愿意赴险，她与母后已然十分感激。
　　况且，清衡三人从后殿逃出出云，一时无法抛头露面，依旧是湘玠寻来弄晴阁，说明下界一事，又随紫芜往垂虹殿，借助天后之力。
　　思来以母后慧心，应当能摆平后续之忧。
　　紫芜如此想着，心情渐渐好起来。
　　二人瞧见魍魉城，直奔人群中央便要显迹，被湘玠拦住，“不可，此处人多眼杂，容易生事，若是被报与天界便不妙了。”
　　清衡点点头，“湘玠所言有理。”
　　湘玠引他二人至上次寻青葵的药店背后，那里荒无人烟，三人显迹。
　　紫芜二人一身绫罗绸缎十分惹人注目，与魍魉城的人群格格不入，清衡聪颖，见湘玠盯着他二人衣饰沉思，又经方才提醒，便反应过来她之所虑。
　　清衡沉吟，既下界，法术惹人注目，能不用则不用为妙，否则父帝极易追寻到踪迹，三人中唯湘玠的衣裙素净些，“湘玠，便是劳烦你了。”
　　湘玠心领神会，让清衡二人在此地稍等她片刻，左拐右绕进了间成衣铺，飞快地购置三套大体合宜的男袍与三套舒适又不扎眼的女裙，便匆匆忙忙地要出门。
　　临出门前，老板娘笑脸相迎送离她，回身便风情万种地倚在柜台前，摇着绢扇朝伙计抱怨道，“幸亏今日沉渊军没来，否则这笔大单生意铁定做不成。”
　　那店小二端着盆擦拭柜台，随口嘟囔，“是呀，那大殿下乌玳带人来，反反复复地寻好几日了，搅得魍魉城鸡飞狗跳，真希望他能早日找到人，别再折腾咱们小老百姓了。”
　　湘玠脚步一顿，“你们说，沉渊界的大殿下在大张旗鼓地寻人？”
　　那老板娘闻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湘玠一眼，瞧着是个普通的姑娘，并非画中人，这才漫不经心道，“是呀，莫非你有线索？这大殿下了悬赏了十万沉渊币呢，说是他妹妹丢了，可谁知道沉渊还有位公主呢，这么多日不见音讯，怕是凶多吉少了。”
　　店伙计打断道，“老板娘，此言差矣，昨日便追加到九十万了，九十万沉渊币，可是咱们足足三十年的收成啊！也不知这沉渊界的公主耍什么脾气，不愿归家，若是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那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伸出葱葱玉指戳上店小二的脑门，“你这混小子，下辈子先投胎成个姑娘再说罢。”
　　湘玠没听那老板娘与店小二后面胡诌了些什么，只借了纸笔，落笔留有书信一封，有掏出锦囊，取出那枚海棠华胜压在书信上，“这些，待下次乌玳大殿下来时，务必亲自交到他本人手上。”
　　话落，她不敢冒险让清衡与紫芜等太久，于是急急离去，这俩对鱼龙混杂的魍魉城不熟，离得久了怕是有危险。
　　幸而湘玠返回时，清衡与紫芜仍听话地留守在原地，见她归来，紫芜笑眯了眼。
　　湘玠打开包裹，抓了一套玄色的男袍递于清衡，紫芜也开开心心地挑了一套蓟粉的衣裙。
　　清衡二人不宜冒险施法，便由湘玠捏诀布了界，三人分别寻了两间空屋换外袍。湘玠利索地将苍绿的外袍笼在身上，惊得紫芜揉了揉眼睛，“男袍？”
　　“嗯，出门在外行走便利。”湘玠内裳穿得厚实，口脂也点的淡，这张脸生的清秀，并不太分辨得出男女，她点点头，解释道。
　　紫芜犹豫了半晌不决，最终决定不换。
　　只她换衣裙时，钗环未取，满头青丝被珠钗缠绕，疼得紫芜倒吸一口凉气，眸里亮晶晶的泛着水光，“湘玠，帮帮我。”
　　湘玠正巧整理好，上前替她取下钗环，想劝她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倒是紫芜自身觉得麻烦，从前是天界可以捏诀换衣，如今嫌满头珠翠累赘，除却护体的法器她贴身戴着，其余便统统收进了她的乾坤袋。
　　紫芜的头面大多是繁复的，便借了湘玠一枚朴素的玉簪挽发。
　　二人出来时，清衡已立于门外，背对着他们，那玄色背影令紫芜一惊，清衡惯来不爱着墨，如今骤然改了颜色，倒当真有几分神似长兄。
　　听闻响动，清衡回身，见湘玠二人也一惊，一来是从没见过这般淳朴的紫芜，在他的印象里，妹妹是天界的小公主，从出来一来便是群仙围绕，闪闪发光的；二来是他也没料到湘玠会换一身男装，若不是知晓她是位姑娘，倒也很是有六七分欺骗性。
　　清衡淡淡含笑，“走罢，同嫂嫂约定的时辰快到了。”
　　紫芜一路行来觉得什么都分外稀奇，她几乎从来没下过界，除却归墟一战，偶有几回也是随父帝、母后一道赴灵山参加法会，腾云驾雾，匆匆来去，并未如今日般脚踏实地地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瞧屋舍灶瓦，观人间百态。
　　魍魉城的主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清衡环顾四周，“嫂嫂说，会在魍魉城中等我们，可并未约定具体地点。”
　　湘玠也犯愁，魍魉城她熟，可群山面积宽阔，若无具体地点，人海茫茫，无异于大海捞针。
　　也正是此时，他们附近一个肉摊的摊主再三瞧了三人两眼，“咚”地一声将羊头肉砍飞至清衡面前。
　　清衡展臂护着紫芜与湘玠连连后退，“这！”
　　那摊主忙不迭过来捡肉。
　　清衡难以置信，“你说兄长的神识该不会降落在这种腌臜之地吧？”
　　“清衡君，人多耳杂，慎言。”湘玠拉了拉清衡的袖子，清衡也觉失言，歉然地点点头。
　　紫芜也有些承受不住，攥紧了清衡的胳膊，目光落在那半块羊头上，“也不知兄长神识，是何模样。万一，这就是兄长其中一片神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