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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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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衡与夜昙尚没来得及离开,冥也神君便遣了人来,白白胖胖的小姑娘,瞧着不满一千岁,却甚是老成。
毕恭毕敬地,她呈与天后监兵刀,“奴婢凝脂,见过天帝、天后。”
天后霓虹抚摸着监兵刀,喜出望外,却见凝脂欲言又止,“怎么了?”
“禀天后,神君有言,”凝脂一字一句道,“烦请日后,九重天之事,勿要再下界寻神君及二位上神。”
天帝青筋暴起,“混账!”
“这监兵刀,你且拿走!”
天后失声,这可是破玄境的唯一希望,“天帝!”
清衡与紫芜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异口同声道,“父帝!”
然而,天帝的意志没人能改变,他闭了闭眼,“朕说,给朕拿走!”
凝脂奇怪地望了望天帝,果断地收了监兵刀下界。
清衡幽怨的目光,仿佛是在责备天帝不愿救他的兄长,令天帝的威严遭受忤逆。
“嫂嫂,没了监兵刀,咱们一样能破开玄境,救回兄长!”清衡冷声道。
夜昙点点头,二人继续朝殿外走去。
从天帝的手心,延伸出两条淡金色的绳索,将清衡与夜昙二人牢牢束缚住,他骤然抬手,他们便悬于半空。
“天帝!”天后霓虹慌了神,泪意涟涟,“清衡与青葵只是救人心切,还望天帝网开一面!”
灵璞祖师也劝道,“天帝,玄商神君仙逝,我神族本就元气大伤,现在清衡君是我神族皇室唯一血脉,请三思啊!”
湘玠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少典宵衣不过是阻止二人行动,直到雷霆天尊与霄雨仙尊齐齐附和,“请天帝三思啊!”
少典宵衣的瞳孔微微颤抖,似乎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锁链越来越紧,清衡与夜昙露出痛苦的神色,几乎喘不上气来,而他二人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天后泣不成声,慢慢也急得兀自跺脚。
湘玠唯恐天帝当真要害死解衔,顾不得那么多便捏诀,只这次不比大战人多势众,她小心地隐藏了神识。
天帝偶觉手背刺痛,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灼烧感,他猛然一震,背脊僵直,不敢置信。
他惶然地望了阶下的诸神,无一人是那位故交,眼前恍惚,却又似人人皆是那故友。
那雕虫小技的功力,于天帝而言好似隔靴搔痒,根本伤及不了他皮毛,然而令他真正纳罕的是,那类似于业火而并非是朱雀的业火。
正是此时。
天帝手一松,清衡与夜昙便将要重重跌落于地,令清衡可奇怪的是,分明他尚未来得及施诀,一团清气却缓缓地承住了他与嫂嫂。
慢慢想要飞扑过来扶起夜昙,却被神色清冷的飞池一把拽回。
清衡搀扶起嫂嫂,抬眸望向父帝,却见他眸中通红,“传朕御旨,将青葵与清衡囚入各自殿中,非召不得出!神族中人,不得私救有琴。违者,押入雷霆司,受天刑诛戮!”
将军炛兲跪地,“是!”
离光夜昙强忍泪花,“你就是个老顽固!食古不化,少典空心真是错信你了!”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一出,惹得三真连忙上前拦住夜昙。
灵璞祖师和雷霆天尊分别架了她的胳膊把人往外拖,霄雨仙尊一个劲儿地给天帝请罪,慢慢急得上前捂住夜昙的嘴。
而飞池拽着清衡,险些拉不住。
湘玠的面前霎然间空落落的,她也险些绷不住。
幸而天后霓虹听闻清衡在阶下嚷着“父帝”,也怕他在说出什么令天帝火上浇油,随手指了西侧孤零零的一个小仙娥,急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拦着清衡君!”
湘玠对上天后霓虹的目光,叫她拦着天帝不知道在说什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在唤她,忙趁此机会跟飞池二人合力将清衡君拽出殿外。
出了九霄云殿,夜昙那一大堆人拥着她火速离去,生怕她再口不择言,而飞池将军有差事在身,也不宜久留,托身侧那不起眼的小仙娥负责送清衡回他殿中。
清衡站在殿外,被风一吹,慢慢地冷静下来。
好半晌,他终于准备离去,却见湘玠仍在背后。
清衡轻笑,“你怎的还在此处?不必当差吗?”
湘玠支支吾吾,“飞池将军说,要送你回去。”
清衡又是好脾气地笑笑,“那你便回垂虹殿侯着母后吧。我自己回去便是。”
湘玠没动身。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一来去南天门的路近在咫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必在四处兜圈子反而惹人注目。
二来便是,她就算要装装样子,也找不到那垂虹殿究竟在何处啊!
清衡挑了挑眉,“怎么?怕我不遵守父帝的谕旨?”
“罢,那便由你送我回殿吧。”
沉渊界
九黎殿乱成一团,自从那日归墟异动,湘玠整个人便腾空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偏偏大殿下乌玳又由于被俘一事,惹恼了沉渊厉王,一直关在缠魂窟。
夷陵寻遍了魍魉城,不见踪迹。
祝余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告诉储妃,兴许三殿下那边有什么法子。
而青葵问起,嘲风与谷海潮也非常心虚,他们总不能告诉她,他二人将湘玠打晕扔在归墟石林,走时给忘了吧。
况且这几日他们去归墟石林寻过,湘玠残余的半分气息也无,便似同那场战役一同消散在了这世间。
这日,青葵又登临观星台,茫茫夜色,登高望远。
纵然孤星寒冷,她也日勤不辍。
通过半年来点点滴滴的相处,青葵已将湘玠当作了第二个妹妹,如今她行踪不明,青葵企盼着某日能望见湘玠从晨昏道,安然无恙,且毫发无损地归来。
嘲风蹑手蹑脚地到青葵身后,笑嘻嘻地,作势捂青葵的眼睛,而青葵正全神贯注地望着晨昏道,被吓了一跳。
青葵转身回眸,见是嘲风,却泛起短暂的欣喜,仍有些郁郁。
嘲风的笑僵在脸上,伸手搂着青葵,轻声问,“怎么啦?谁惹你不开心?”
“三殿下,司曹跟我说,归墟一战凶险万分,万幸你安然无恙,”青葵推开嘲风落在她腰间的手道,“然而那日,妹妹遣了她身侧的守卫与侍婢来缠魂窟护我,如今她下落不明,我实在没有心思谈情说爱。”
身为储妃,她分明应当嫁与储君,可是青葵还是抑制不住地对嘲风动了心,分明知晓他是罪魁祸首,他曾对自己与昙儿起过杀心,但青葵也知晓,嘲风的本性不坏。
不过是,他从前走错了路。
诚然如此,对乌玳和湘玠不公平,但她可耻的,依旧喜欢上了嘲风。
甚至在大战那日,嘲风寻来缠魂窟同青葵承认过往的错误,和表明心迹的那一刻,她输得很彻底,不由自主地,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他活着回来。
嘲风听完青葵的郁结,开口道,“归墟之役,沉渊族实不占理,但父王之命不可违。”
谷海潮静候一侧,白眼险些翻到天上去。
好家伙,大人扯谎的本事是愈发娴熟了,啥都往厉王头上推,大人呐大人,难道您忘了,撺掇厉王,趁少典有琴虚弱之际进攻的,可是您呐。
“我将你关入这缠魂窟,一来是怕有人趁我不在加害于你,二来,也是不希望你卷入这场纷争。”嘲风把着青葵的双肩,含情脉脉。
青葵不适地推开嘲风的手,面露几分尴尬,仍解释道,“你的体谅我又岂会不知啊,只是……那日之景,想来心里还是后怕,我着实担忧湘玠,也请三殿下将找寻妹妹的事放在心上。”
“夜昙身系人魔二族之谊,若是因我丢失了妹妹,夜昙便成了不义不孝的罪人,我更是此生难安。”
嘲风急道,“与你何干,分明是……”
青葵顺势问道,“是什么?”
“难道你就不担心我在战场上中埋伏受伤吗?”嘲风咽下话头,改了话题道。
青葵感觉跟嘲风交流有些困难,她分明在说湘玠的事,可是他总避而不谈,“我当然担心,但三殿下你如今平安归来,眼下之急是湘玠的安危。”
嘲风见青葵有些恼意,连忙道,“湘玠也是我妹妹,我保证,定然寻到她。这丫头鬼主意多着呢,没人敢欺负她,你放心吧。”
“今日归墟,夜昙也在其中,”嘲风放柔了声音,知晓青葵的软肋,果不其然,提起夜昙,青葵目光望来,他眉目舒展,继续道,“还不惧父王之威,挺身营救天帝。看来你们姐妹二人,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情义为先的。”
青葵追问道,“昙儿她怎么样了?”
“你放心,”嘲风缓缓说着,忆及沉渊厉王吃瘪的模样,只觉新奇非常,“她毫发无伤,倒是父王被她一通数落,气的够呛。”
青葵终于绽开了笑颜,“她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远不如她了。”
“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男子去做,”嘲风揽着青葵,承诺道,“我答应过你,让你一生,快意舒心。”
青葵窝在嘲风怀里,抬眸倾慕地望向他,叮嘱道,“不止是我,也要友爱手足,孝敬父母,万不可再似从前般荒唐行事!”
“好。”嘲风徐徐扬起笑意。
湘玠将清衡送到寝居,便揖身欲离,谁料清衡唤住她,温和地递于她一面铜镜,“我被关之于此,母后那里,劳你多费心。若母后或紫芜有什么事,哦对了,还有嫂嫂那里有什么事,你可轻扣两声镜面,便能与我传讯。”
“铜镜那么多,不会传到旁人处吗?”湘玠轻轻地摸了摸铜镜,小小一面浮雕的铜镜,竟然有八个菱角,其中一个坠了洛神珠。
它背后也不知雕了些什么神兽的纹样,个个都龇牙咧嘴的,煞是骇人。
清衡失笑,“这铜镜,是一位上神的法宝,天地间便拢共只有两枚。”
天兵天将前来布置结界,清衡朝着湘玠道别,淡然地回了殿内。
湘玠在南天门界,又见到了夜昙身侧的那位仙子,她左侧唇角有一颗痣,目光沉沉地盯着来路。
总不会是来拦我的吧?我就殿上同她见了一面而已啊。
见湘玠,那位仙子身形一动,面沉如水,拽着她的胳膊就到上书囊。
外界秀木成林,内里处处皆是大大小小的书堆,最中心的地界摆放了整整齐齐的数十张书案,书案上是成套的碧青色笔架与砚台。
大战将歇,上书囊此刻自然空无一人。
湘玠甩开她的手,被攥着的地方已经红了一大片,不由嘟囔着,“你怎么那么大劲儿啊,好疼啊!”
那仙子没理会,抬手掐住湘玠的下巴,冷声道,“你是沉渊中人?”
湘玠鸦羽轻颤,却伸手掰开她的手指,讥笑着否认,“这位仙子,能不能别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动脚?何况,这里是天界,怎么会有沉渊中人。”
那仙子冷哼,“别装了,我都瞧见了。今日在殿上,你施的术法,并非天族所有,是沉渊族的招式。”
“你究竟是何人?又有何目的?”那仙子围绕湘玠,打量着她,“在殿上,你出手想救清衡君与青葵公主?”
见湘玠不说话,那仙子又不以为然道,“我现在,大可将你交给天帝,届时一测根骨便知你是仙是魔,你知道如果神族知道了沉渊族入了天界,会如何处置吗?”
“天规第五百一十条,如遇扰乱神族之沉渊族,当诛肉身,毀元神,万劫不复,”那位仙子盯着湘玠的眸,认真道,“我并非要害你,否则不必在此同你白费口舌。瞧你透着一股傻乎乎的气质,应当也没存什么害人的心思,我只想知道你来天界的真实目的。”
难道,沉渊族也知晓了聚灵玄灯的下落,闻讯而动?那法器,当真是在天界吗?
“湘玠。”剑拔弩张之际,怀中的铜镜隐隐发出亮光,传来清衡君的声音,“你如今已至垂虹殿了吗?母后与紫芜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