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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民间对于镇抚司的传说很多,剥皮抽筋,滚油挖眼。地狱里什么样,镇抚司就是什么样。
      所以成淼淼不曾知晓,熬着一个人不让睡觉,同时让精神处于紧张状态,也是种逼供手段。
      顿顿吃好喝好,餐餐有鱼有肉。
      就是不让睡觉。
      成淼淼熬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
      整整三天三夜,加起来合上眼的时间怕都不够两个时辰。
      困得她整个人都像抽了筋的木偶般,浑身上下的关节都是滞涩的。
      蒋源看她捏着墨锭的手一会儿歪一下,手指尖沾上了许多墨汁,就连袖口都在砚台上蹭了好几遭。
      可见是快到极限了。
      蒋源懒懒倚坐着,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看她出丑。
      成淼淼时开时闭的眼睛瞄到他盯着自己看,不高兴了,嘴里嘟嘟囔囔,“你看什么。”
      “看你。”蒋源看她眼睛都没什么神采了,不由得脸上就露了笑影。
      “花了啊。”成淼淼皱眉想了想,抬手摸了下脸,结果墨锭直接怼在脸上,这下真成了个花脸猫。
      偏她自己还恍然未觉,只觉得脸上痒痒,换了一只手挠,将墨迹挠的到处都是,更花了。
      “你师父是谁?”
      成淼淼一秒都没停顿,“成余子呀。”
      “那你们住在何处?”
      “成阳山呀,就在京城外面,离京城不远。”成淼淼歪头看着蒋源,语带失落,“成阳山可穷了,有时候都吃不饱。”
      蒋源编瞎话诳她,“前一阵有人去成阳山抢东西,被我们抓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成淼淼拒绝地干脆,“这贼得多笨请安,成阳山那么穷,村子里连肉都不舍得吃,有什么可抢的。”
      说完瞪了蒋源一眼,“还不如去抢你家,一定有很多钱。”
      蒋源并不计较她的随口胡说,自顾自从新搬来的案卷里翻出一沓画像,放到成淼淼跟前。
      “来,看看这些画像。”
      正是前后两次抓到牢里的人,镇抚司拷问多次,奈何这些人本就不知道什么。怎么打都问不出有用的东西,这才想着从成淼淼这碰碰运气。
      其实也不抱什么期望。
      成淼淼一张一张翻过去,评价地颇为肆意。
      “这人瘦的像猴子。”
      “这个怎么那么丑。”
      “他的嘴太大了,吓人。”
      直到翻出一张图来,成淼淼咦了一声,仔细看了好几眼。
      蒋源心里一动,“画的不像么?”
      那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图案,看着像是顽童随手画的云。
      本来没什么,可是奇就奇在,抓两拨人的时候,都在周围发现了这个图案。
      成淼淼端详了好几回,抬头不解地问蒋源,“你这些画是找小孩画的吗,怎么前面几张还像样,这张这么潦草。”
      “这画的什么?”
      蒋源闻言,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他端详着成淼淼的表情,脸上的好奇和嫌弃不似有伪,看来是真的没见过这些人和这个标记了。
      将纸从她手里抽出来,再次塞到案卷里,蒋源走到成淼淼边上,从怀里抽出帕子,在她脸上擦着未干的墨渍。
      “你干嘛,讨厌死了。”成淼淼一把打开他的手,还不解气,冲他腿上又补两脚。
      蒋源好脾气,挡开她乱挥的手,“别动,你脸脏了。”
      “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在镇抚司呢。看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找错地方了。”
      成淼淼眨眨眼,她怎么没听明白呢。
      “我师父吗,我还没找到他老人家呢,等我见了师父,就不在你这呆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还仗势欺人,不就看我是孤女没人撑腰。”
      “我若是个公主郡主,大官的女儿,我看你还敢欺负吗。”
      蒋源将腰更弯一分,此时成淼淼正抬着头,两人就脸对着脸,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热气。
      “妹妹不知道,就算是公主来我镇抚司,也得听我的。”
      成淼淼只觉得这张脸烦得慌,现在她脑子不听话,手也不听话,直接一巴掌按上去推到一边去。
      “你就吹牛,人家公主来了,你敢这般无礼吗?”她气鼓鼓说,“你敢让人家给你磨墨吗,敢让人家不睡觉吗?”
      蒋源笑笑,不予理会,只是制住她的手,“他们派你来镇抚司做什么?”
      手被抓得牢,成淼淼挣不脱,又急又气,“和你说多少遍了,我就是不想嫁人,你给我放开!”
      蒋源一只手便能圈住她的两只手腕,他将手举高,成淼淼的手腕比她头顶高出许多,便使不上劲了。
      “好孩子,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了你,”蒋源继续哄诱她。
      成淼淼浑身酸疼,手腕还被人捏的快要断了,眼里早就含了泪。
      就算这样,蒋源居然也不知道要怜香惜玉。
      “你将镇抚司的情况传出去,他们何时来接应?”
      “你们在京城里潜了多少人,朝里有谁和你们联系?”
      蒋源一个一个问题砸下来,气得成淼淼用力踹他,却被轻巧避开。
      “这么不听话,”蒋源皱眉,脸色变冷,手上开始用劲,两只又白又软又细又薄的手腕,他都不需要用全力,就能折断吧。
      成淼淼疼出满头汗,她是真觉得手腕要断了。那人的手掌竟如铁做的一般。
      “不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
      汗水混着泪水流下来,成淼淼觉得自己躲进镇抚司,真是有生以来做的最荒谬的一个决定。
      看着娇俏的小姑娘落泪,竟让蒋源生出一丝不忍和后悔来。
      手指头便不由自主地往那眼下落去,眼看就要擦去眼泪了,蒋源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于是那根手指再触到泪水前,硬生生顿住,拐去了眉心处。
      沿着眉心往下滑,鼻尖,嘴唇,下巴,喉咙,越过衣领,险险停在锁骨中间。。
      那里恰有一颗盘扣,小而精致。
      蒋源的手指在盘扣上来回碾动,“他们派你来诱惑我,是不是?为了打探消息,还是找东西?”
      成淼淼觉得衣领已经开始松动,好像那只手移向了下一颗盘扣,再下一颗。
      “好妹妹,只要你老实交代,我就不怪你,”蒋源满意地看着她脸上慢慢显露出来的崩溃神情,将手指慢慢上移,点在那因紧张而没什么血色的唇上。
      “说,你们背后究竟是谁?”
      “好妹妹,只要你说出来,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手指沿着嘴唇开始移动,轻轻描摹着轮廓,他从不知道,女孩的皮肤是这般细腻柔软,柔刻入骨。
      终于,停在了唇珠上。
      “蒋源,”成淼淼绝望又痛恨,“你们镇抚司无能庸碌,破不了案,便随便找人来当替罪羊。”
      “真让人恶心。”
      恶心?
      蒋源不由冷笑,他不止一次听见过这个词,审嫌犯时,抄家时,监斩时。
      他咬住牙,慢慢张开虎口,钳住圆润小巧的下巴,微微用力,“不说?”
      成淼淼不怒反笑,“我说。”
      只见她张开嘴,却没有说话,而是猛地往前一扑,咬住了他的手。
      口中用力,接着便有股又腥又咸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是血,成淼淼慢了一刻才意识到。
      她浑身绷紧,开始颤抖。
      蒋源不妨她居然会反抗,反应便慢了一步,旋即觉得虎口刺痛。
      怒气刚上来,犹豫要不要将她手腕捏断,给个教训,就见成淼淼愤恨的表情骤然凝滞,随后双眼合上,咬着他的牙也松开,整个人软软向下倒去。
      蒋源一惊,手上的劲就松懈了。
      没了他提着,成淼淼瘫倒地更快了,眼看脑袋就要撞在桌角,蒋源忘了手还疼着,急忙拧身过去挡着。
      后腰先被桌角顶了一下,前胸又被成淼淼撞了上去,前后夹击,直疼得抽气。
      好在双只手反应及时,将人环在怀里,没真的跌在地上。
      先探鼻息,有气,还活着。
      蒋源松了心,还以为自己将人活活吓死,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不抗折腾,才熬了三天,就受不住了。
      牢里那些犯人,哪个不熬七八天十来天的。
      他添了一下虎口渗出的血,并没有毒药的味道,那就不是中毒了。
      又松一口气,死不了就行。
      看她现在晕的人事不知,蒋源左思右想,还是息了将人泼醒,继续审问的念头。
      一只手臂穿过腿弯,将人打横抱起,还是送回去算了。
      刚走了两步,忽而想起成淼淼离开威远侯府那天,也是晕倒在地,由他抱着回镇抚司的。
      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思绪没个由头。
      所幸成淼淼与他同住一个院子,出了书房,走个十几步便到了。
      将人好生放在床上,蒋源看着她仍旧带着惊恐恼怒的脸,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他屏住呼吸,颤巍巍地,用手指轻轻抚在她的脸上,想将那多余的情绪抹去。
      怎么可能呢。
      晕着的成淼淼反而皱起了眉头。
      蒋源倏然收回手,凝神看着她,并没有要醒的迹象,倒是呼吸有些杂乱,想来是还在惊吓中。
      “娇气,”他不由小声抱怨。
      如玉听见了动静,趿拉着鞋匆匆赶来,见他在里屋,踌躇着不敢上前去。
      蒋源听见动静,眼角瞟见门口有个人影缩着,马上收回情绪,抬步离开。
      路过如玉时,还不忘叮嘱,“这几日不许她离开镇抚司,若有异动,马上来报。”
      如玉嗫嚅称是,蒋源瞥她一眼,又多加一句,“平日要好好伺候,不然你们两个从哪来的,便回哪去。”
      吓得如玉马上跪地,连道不敢。
      蒋源回了书房,莫七莫九两个人都在,他俩刚刚听着蒋源在里头审人,便觉得不好。
      他们这位镇抚使大人,长得像好人,实际上能自己上手诸多手段。
      诏狱里头逼供的,只能算得上蒋源的徒子徒孙。
      等瞧见人被抱着出来,俩人还以为直接将人弄死了,却没想到转头又送到人家的卧房里。
      莫七两个就懵了。
      从没见过蒋源对哪个嫌犯这般好过,不应该直接丢地上,泼盆冷水,活着打个烙铁么。
      怎么还带中场休息的。
      还是莫七壮着胆子问了一嘴,“大人,问得如何?”
      蒋源摩挲着指尖,沉吟片刻,“不好说。”
      他也不知道,理智告诉她,敢独身进镇抚司的女人,十个有九个半藏着猫腻,剩下半个,自己就是猫腻。
      可是他看着成淼淼,又觉得,或许她真的是个例外呢,真的是个为了逃婚,无意被他撞上,从青楼救回来的小姑娘呢。
      指尖软滑的感觉犹在,蒋源突然问莫七,“那些烟花楼里的姑娘们,都什么感觉?”
      莫七愣住了,这位镇抚使大人,竟想去眠花宿柳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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