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前朝余孽》周阿舍

28、第 28 章

　　蒋源到底没来得及收拾莫九。
　　青州流民作乱，圣上下旨，令他带兵平叛。
　　至于为什么不安排朝中的数位将军，而是让他这么一位新手带队，则是为了培养后起之秀。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是，陆三寒在圣上面前举荐了一串人，除了他，剩下的都是圣上所厌恶与提防的。
　　于是蒋源脱颖而出，成了第一个兼职将军的锦衣卫。
　　旨意下得急，他甚至才将带回去的三个小贼扔到地牢，鞭子才上手，就得接印离京。
　　蒋源脸色沉沉，一看见流民两个字，就知道这事情背后小不了。
　　君命难违，蒋源皱眉思索片刻，嘱咐莫七先留在镇抚司里，务必在一天之内，撬开三个小贼的嘴，得到可靠消息，然后快马与他汇合。
　　青州离京城不远，单人单骑两天时间便可到达。
　　大队人马行进，便是再快，时间也要慢上一倍甚至更多。
　　莫七完全能追得上。
　　他说完了就收拾东西，简单带了几样伤药和兵器，临出门觑见莫七欲说又止，以为有什么事情。
　　却是莫七觉得，自己还是跟着他为好，至于审讯的事情，可以暂时将莫九调回来。
　　“莫九动作快，来回三四天功夫就够，成姑娘那边想来...
　　”
　　话没说完，就没蒋源果断拒绝，“不过一天功夫，我能出什么事。”
　　“陆三寒的主意无非是看我平乱失败，有罪而返。我要真死了，圣上再扶持一个有根基的起来，对他更不利。”
　　蒋源驰马离京，路过成阳山只遥遥望了一眼。
　　莫七到底放心不下，将火气撒在了牢里的三个倒霉鬼身上。
　　只消半日，就问出了究竟。
　　却也只是皮毛，和先前预想的差不多，这仨来自某支乱军，领了任务来扰乱流民，造成骚乱。
　　更详细的背后何人，后续计划就不知道了。
　　莫七收拾好信报，出发前终究还是忍不住，派人给莫九传讯，大人带兵离京，去往青州。
　　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成淼淼正看着身后几个尾巴气的火焰朝天。
　　她有意让莫九将那名叫山子的男孩儿带去镇抚司，顺便就别回来了。
　　不光山子，包括莫九等锦衣卫都别回去了，踏实跟着蒋源干活，建功立业得了。
　　成淼淼又不傻，她看得出来莫九跟着她不情不愿的。
　　最重要的，他跟着，她怎么去找成余子啊。
　　结果莫九严词拒绝了！
　　并且威胁她说，老实在外头玩一段就回去吧，若是有什么危险的举动，他也只能将成淼淼绑着带回镇抚司去。
　　“大人给我的任务是保证姑娘安全，”莫九言简意赅。
　　气得成淼淼当即脸色发白，要不是顾及自己柔弱无助的小女子人设，真想一人来一脚，踹到护城河里去。
　　虽然她也打不过。
　　阴着脸遛一串尾巴遛到晚上，成淼淼都困得发懵了，锦衣卫们仍旧精神奕奕。
　　最后她找了个破庙窝了一晚上，山子被莫九提溜外头屋檐下战战兢兢蹲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就听说蒋源派兵去青州了。
　　成淼淼脸上瞬间有了笑，冲着莫九说话，语气特别和缓，“你家大人此去凶险，你不担忧吗？”
　　担忧就赶紧追到青州去吧。
　　“成姑娘不担心？”莫九将信收起来，出言问她。
　　“自然是担心的，”成淼淼回得诚恳，“你家大人待我不薄，此去青州，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怎么能不担心呢。”
　　“所以莫九哥还是赶紧动身去往青州吧。”
　　莫九闻言点头，往天上放一个信号弹，噗地一声绽开一朵黄色小花。
　　随后从四周冒出十来个人，俱是紧身打扮。
　　成淼淼脸色一凛，不由得后退，才要喝问莫九，这是做什么。
　　就见莫九原本拢着的双手散开，冲她抓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片浓色烟雾。
　　成淼淼楞了一下便捂住口鼻，怎奈动作还是慢了。
　　她才转身走两步，便觉得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一同倒下的，还有山子。
　　大意了，早该想到蒋源的手下也不是什么好鸟，失去意识前，成淼淼愤愤的想。
　　醒来时，成淼淼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骨头都疼的那种。
　　她连眼睛都不用睁，就知道自己被塞车上了，而且是一辆全速前行赶路的马车。
　　颠簸地就跟她从山上滚下去一般，要不是车上有软垫，估计已经撞傻了。
　　随后发现让她疼到发狂的原因不止是颠簸，她的手脚都被捆住了。
　　更过分的是，双手被反绑到身后，幸而嘴里没堵着。
　　她憋足一口气，大喊，“莫九你个混蛋，我告诉大人罚你俸银！”
　　莫九没露面，只是听见声音，“成姑娘，咱们已经追上了大人，为防暴露，属下带着姑娘走小路，先去青州外落脚。”
　　“大人已经知道，姑娘也来了。”
　　成淼淼此刻在车里晃得头晕眼花，绳子也不知是什么绑法，挣脱不开。
　　干脆不挣扎了，闭上眼想着青州这个地方。
　　没怎么听过，那就说明，云姨不在那边，或者说，不太可能在那边。
　　不然，就云荣那漏斗似的嘴巴，总得漏给她一星半点。
　　只是可惜，师父不知道她被带去了青州，肯定还在京城等她去找。
　　许是晃得厉害，或者药劲未过，成淼淼想了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手脚的束缚已经去了。
　　虽然恢复自由，但是骨头的散架感还在，稍微动一动，就觉得能听见咔咔的声音。
　　又酸又疼，简直不想做人。
　　她咬着牙才从软塌上坐起来，挪着到了车门口，掀开车帘一看，外头黑茫茫一片，不见灯火，不闻人声。
　　成淼淼傻眼了，莫九这是将她丢在了野地里？
　　她也不知道这是哪片野地啊！
　　伸出去的脚又缩回去。
　　忽然脚腕被人攥住，似铁箍一般，抓得极牢。
　　成淼淼心里一慌，才想叫，又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嘴。
　　刚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听一个声音压得极低，“是我。”
　　旋即脚上的手松开，嘴上的手也松了一些，两只眼睛出现在她面前。
　　成淼淼的眼泪刷得就流了出来，吓死她了。
　　蒋源这货怎么也玩起这种把戏，被抓住脚的那一刻，还以为是路过的劫匪。
　　蒋源察觉到手上变湿，摸索着在她脸上擦了两把。
　　虽然把泪擦掉了，可也磨得她脸生疼，一时间倒让成淼淼想笑。
　　蒋源没再说话，一只手将她的脚慢慢推回去，又压低声音说，“别动。”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被当饵了。
　　成淼淼心里一股气，默默缩到车里藏好，盘算着回头平安了，怎么敲蒋源一笔。
　　最起码得在京城买一套小院子，她恨恨想到。
　　全然没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在京城买。
　　思绪杂乱地过了也就一盏茶的时间，成淼淼便听见远处似乎有破空声。
　　刹那便想起了成阳山外遇袭的那天。
　　她居然还有心思想，为什么每次遇袭，她都是睡着的？！
　　然而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上次蒋源带人厮杀，现场一片狼藉。
　　这次她只是远远听着放过两轮箭，便没了后文。
　　她还提着心，等人提着刀冲出来，就见外头远远近近亮起了火把，隐约间还听见了莫九的声音。
　　这是打完了？她思忖着。
　　只见车帘被撩起来，蒋源将一个小些的火把用力插在车外，一只手冲她伸过来，“没事了，下来吧。”
　　成淼淼哦一声，慢悠悠将簪子插回头发上，避开蒋源的搀扶，自己跳下车。
　　然后她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你这是生了多大气？”蒋源见她摔了，楞了一下就笑了，想扶她起来又被躲开。
　　“你别碰我！”成淼淼愤愤道，“你那府里就没一个好人。”
　　撑着地面才能勉强站起来，靠着车厢，成淼淼将袖子往上挽。
　　“你看看，这一路我被绑成什么样了！”她不怀好意地嚷嚷，把受的三分委屈渲染成了八分。
　　一双又白又细的胳膊露在野外的空气中，凉气丝丝渗到皮肤里，让成淼淼打了个寒颤。
　　随后她发觉不对，手臂上居然没有捆缚造成的印记。
　　搓了又搓，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药物。
　　成淼淼真的懵了，她明明记得，自己被绑住了手脚丢在车里的呀。
　　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镇抚司绑人，是可以不留痕迹，”蒋源拉着脸说完，扭头唤莫九过来。
　　不待他开口问，莫九就招了个底掉，也不辩解，只说一句任凭大人处罚。
　　成淼淼是个乖巧的，赶紧拉拉蒋源的袖子装好人，“别罚了。”
　　她仰脸笑笑，“我也确实不让人省心。”
　　呵，莫九要是再被罚钱，以后跟着她的时候脸更臭。
　　她很及时转移了话题，“这次你们又被埋伏了呀，是谁呀这么大胆？”
　　蒋源一脚将莫九踹开，将车帘挂起，示意成淼淼坐在上面，自己靠着车厢说话，一脸漫不经心，“是我们埋伏别人。”
　　要是火把离远点，成淼淼就看不见他那得意的表情了。
　　心里暗暗嘲笑一番，嘴上继续吹捧，“大人机智！”
　　“此次一定百战百胜，所向披靡。”
　　蒋源受了夸奖，继续等下文，却没等到。
　　只能自己开口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儿么？”
　　成淼淼愣住了，“这不是青州城外么？”
　　“是。”
　　“那你不在这还能在哪？”
　　蒋源恨铁不成钢，“我是甩开队伍先跑过来的。”
　　成淼淼后知后觉，颠晕了的脑子想到一种可能性，“你总不能是来找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