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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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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家糕点铺子,成淼淼觉得要是前几天来这里,她会兴奋地如同掉进米仓的老鼠。
可惜今天惦记着那和尚,也不知找自己有什么事,可是师父有事要转达,或者是知晓师父在何处。
她便兴趣焉焉的。
老板见她是蒋源带来的人,给七七八八上了一桌子甜品,就连酥山都上了好几种,生怕她不满意。
没想到成淼淼就随便吃了几口,便开始神游天外。
愁得那头发中藏着白丝的婆子跟莫九打听,这姑娘是不是很难伺候,怎么什么都不吃。
莫九翻白眼,她难伺候?
好伺候!不挑吃不挑喝不挑穿,就挑时间想跑。
当然最后半句不能说,只说了前半句。
婆子一拍手,那就是跟你家大人吵架了,小姑娘都这样,生气就不好吃东西,叫你家大人说几句软话。小姑娘耳根软,没有哄不好的。
两人七零八碎说话,偶有只言片语飘进成淼淼耳朵里。
拼凑几句,她就明白了,自己的‘爱妾’身份,已经穿到市井民间来了。
不晓得以后出门,是不是报出身份,靠名字就能吃饭。
想到这又懊恼,她好吃好喝,不知道师父落脚处可有这等便利。
愁得更厉害了,直到暮色四合,她还是没有胃口。
她没吃东西,蒋源却吃了个饱。
天黑了,各个府里都来找他递帖子,接自家的女眷。
他自是不能拦,吩咐下头人一家一家地送人出去,但凡是身高差不多的,就要看清正脸才能走。
大家都来领人,若是那反贼果真在里头,说不准庆国公也会来。
可惜他算盘打得响,人家不按他说的来。
坊里的客人都走光了,也没等到威远侯和庆国公的人,就连二人相熟的朋友都没露过面。
蒋源皱着眉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预感到自己的面前,将是一大片弹劾的折子。
还有陆三寒那阉人看他落井砸的石头。
殊不知,不远处,云姨也在看着他。
坊里商户众多,总有蒋源得罪不起的靠山。云姨就躲在了背靠陆三寒的一家酒楼里。
这还是庆国公先前与她说过,这家酒楼靠着宫里的陆公公,收入颇高,若能拉入他们旗下,那就够云家军好吃好喝几年了。
云姨于是优哉游哉进了这酒楼,找了个角落藏着,待人差不多走光了,才现身在酒楼东家面前。
要了一壶酒,几样小菜,闭口不谈来意。
那东家原本想找机会报信,云姨却早早说明了利害,“陆公公与那蒋源交恶,你现在出去说我在这儿。明儿个陆公公就得安上一个通叛的罪名,后天,你这醉香楼就得被抄。”
东家脸色变幻,“女将军怎样才肯离开?”
“好说”,云姨吃完最后一筷子菜,“三十万两银票,我立马就走。”
东家脸色黑了,外人都说他靠着陆三寒,赚到了金山银海。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赚的虽多,五成归了陆三寒,两成归了其他各路官员。
留给他自己的,不过三成,还得支撑京里京外各项产业,成本开支。
这三十万两,不是大数目,能拿出来,却也不是小数。
他沉吟片刻,唤来小僮,令取来银票匣子。
小僮腿脚麻利,不过一盏茶时间,便抱着那沉重的木匣子,喘着气来敲门。
东家去开门,将匣子抱过来,递给云姨。
云姨微微一笑,打开匣子果见里面有一沓银票,正要伸手去拿,忽然听见楼板咔哒一声。
抓了一把银票,同时身形一动,掠到窗边,踹开窗户就翻下去。
云姨命好,守在楼下的是张金。
最近被蒋源冷嘲热讽,又被陆三寒敲打过一番。张金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况且他本身也并不擅长追捕逃犯。
云姨才落地就朝最近的人下手,对张金胸口猛踢一脚,又抢了刀,沿着小路跑了。
蒋源随后也跟着跳下来,却只看见云姨远蹿的背影,率人追去,勉强追了两条巷子就追丢了。
再往前跑了一截路,蒋源简直要气炸。
本来此刻应当有人看守的一个坊市出口,竟然无人当值,只有两个孤单的拒马桩摆着。
显而易见,人早就从这跑了。
蒋源气得抽出刀来,冲拒马桩来了几刀,砍出一个深深的凹槽。
成淼淼先前远远瞧着他带人往里面冲,原想着等他回去,可是总觉得忐忑。
就在他后面追着,他进了醉香楼时,成淼淼就悄悄躲在楼下,正好看见云姨跃下,身形眼熟地压根不用怀疑。
随后云姨逃走,蒋源追上去,她犹豫片刻要不要去拖着他,没想到,待她追上来,云姨早已成功逃脱。
令她暗底里松一口气。
对蒋源的心态也好了许多。
见他脾气发作,成淼淼也不怕他,很大胆地将自己的水壶递过去,“方才店老板送我一壶玫瑰饮,你尝尝。”
蒋源怒气上头,先前便没听见后面跟着的脚步声,实在是没想到,成淼淼居然敢跟上来。
天又黑,这种时候,有人递给他一壶水,蒋源就想发火。
骂声还没出口,就听见成淼淼软糯的声音,还在呼哧呼哧喘着气。
骂是骂不出来了,人又不是她放的。
蒋源一口将甜滋滋的水喝干,张金才捂着肚子追上来。
“张大人果真勇猛,先是放跑人犯,又连个小丫头都跑不过,不如回去先成家算了。”
蒋源想把他当木桩砍,但是这场面未免太过血腥,且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货色,就和陆三寒撕破脸,就忍了。
他骂人出气,边上小心翼翼过来两名锦衣卫,努力往人群里藏,却被莫七一眼看见,揪了出来。
“大人,这两人鬼鬼祟祟。”
蒋源定睛看着二人,见他们手里提着油纸包,心里明白个大概,这二人就是守这个出口的,却玩忽职守去买东西了。
“你们二人,负责这个出口的?”
低沉的声音将两人吓得直接跪倒,“是....”
“你们是谁的人?”
二人哆哆嗦嗦,“回大人,我们在张大人手下供职。”
呵,蒋源回头看向张金,右手慢慢摸向刀柄。
他的手按在了刀把上。
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成淼淼死死按着他的手,“消消气,消消气,这是在外头。”
可不能起内讧啊,万一闹大了,让我云姨在皇帝那挂了名,可就真的玩完了。
温热软滑的触感,酥松了蒋源的手,一双眼睛从张金惶惶不安的脸上,转移到了成淼淼脸上。
夜色里,周围点了许多火把照明。暖黄的光砸在眼窝里,变成一汪水,微微漾动。
蒋源动了动喉结,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来,赶紧手抽出来。
感受到空气的干凉,这才找回理智。
“把人押回去,”他盯着张金说,“明日去向圣上请功。”
油纸包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露出里面软烫带汁的卤肉饼。
蒋源看了几眼,心里有了计较。
成淼淼见他要走,赶紧跟上。心里迫切想知道,他是怎么发现云姨的,但是不知道如何去问。
心里给嘴上加了几道锁,时刻告诫自己,不要露马脚。
蒋源听见她脚步声哒哒地在后面跟着,心就开始痒。
原本放在腰上的右手垂下去,似乎想发生点什么。
左等右等,坊市都走了一半,却始终是空的。
他往后一瞟,成淼淼两只手将水壶紧紧抱在怀里,一脸郁闷纠结的模样。
于是不动声色将右手又收回到腰带上,他也郁闷了。
这小家子气的丫头。
于是临到坊口时,他的脚步停在那家糕点铺子外,从成淼淼怀里将水壶揪出来,递给老婆子,让再打一壶玫瑰饮。
而后重重塞给成淼淼,“不就是把你的甜水儿喝完了,至于这么不高兴。”
成淼淼懵然间被拿走了东西,而后又被塞回来,沉甸甸的。
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小声问,“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心里懊恼,舒坦日子才过了多久,就连伪装情绪都不会了。
立马绽开一个自以为十足真诚的笑意来,冲蒋源笑弯了眼。
可惜在蒋源看来,这个表情充满了敷衍和故意,看着就觉得眼睛疼。
“行了行了,少装模作样,”他往后略躲,不耐烦地摆手,“就你事儿多,赶紧回去,以后没事儿别出来。”
“那可不行!”成淼淼杏眼圆睁,冲他嚷,“你答应过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她还没见到师父呢,眼看着只要找到那和尚,或者那和尚找到她,就能师徒团聚了。
若是再被他关个一两个月,那师父岂不是早就被云姨找到抓回去了。
她气冲冲,以不讲理的态度做着不讲理的事情,这模样惹得蒋源牙痒痒。
这要是个人犯,敢这么嚷嚷,早就一刀背抽上去了。
眉毛一立就吓唬她,“再不走,就把你放外头当饵,等着刺客来杀你,我也好捞几个功劳。”
成淼淼嘴一扁,不想理他,抱着水壶绕过他,进店里坐着。
生气嘛,谁不会。
蒋源也没想到,她现在胆子肥到了这个地步,处处和他对着干。
“快出来!”
一旁的老婆子被逗得想笑又不敢笑,“蒋大人,小姑娘生气了,说两句好话哄哄,万万不可这般强硬。”
蒋源见成淼淼坐在店里,伴着油灯挑点心吃,不由得瞪眼问,“我这还不够软?”
他一没骂她,二没打她,就稍稍威胁一下而已。
喝了她一壶甜水,又还她一壶,这样她还生气,到底是谁强硬。
店老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蒋大人呐,哄女孩子可跟哄人犯不一样。”
“姑娘想多玩会儿,大人若是无事,就陪着玩会儿。”
蒋源闻言,憋了好长一口气,真是麻烦精。
板着一张脸进去,站在成淼淼边上,“想去哪,我陪你去。”
他陪着去?
成淼淼吃惊地抬头看他,他要是在,那肯定什么也干不成啊。
果断起身往外走,“我回去了。”
蒋源见她又说要走,心里拱上一股火来,这是专门和他对着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