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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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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两人也不消停,隔着薄薄一层帘子斗嘴。
蒋源就爱看成淼淼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有意思,特别有意思。
“我说蒋大人,像你这般招人恨,难怪总招人暗算,”成淼淼吵不过他,突然有感而发,来了这么一句。
蒋源笑得邪气,“无妨,现在都知道你是我的爱妾,我要是被暗算了,那你也逃不掉。”
成淼淼假模假式一笑,露出八颗牙,“蒋大人,这京里,有几个人知道你的爱妾长什么样子的,啊?”
她才不怕,既不是上了名录的锦衣卫,又不是卖了身契的丫鬟奴婢。
若是蒋源有朝一日下了大狱,她只需乔装改扮一番,逃出去就行。
又不是没有经验。
马车慢慢在路上晃悠着,成淼淼斜倚着便睡着了,才过了个茶馆,还没到城门,忽然就停住了。
紧接着,外头就传来了喊打喊杀声,和疯乱狂悖的脚步声。
这乱糟糟的动静将她惊醒,一睁眼,却发现车里昏暗无光,车门和窗户都被关上了。
她顿时急了,伸手去推车门,所幸外头未曾锁上。
才悄悄开了一条缝,还没来得及看看外头到底怎么样,就被人砰一声关上。
随后便是蒋源粗声恶气地说,“老实呆着。”
听他的声音,中气很足,想来局势还不算糟。
成淼淼在车里抹黑翻了一通,却没找到任何利器。再摸摸头上,出门时戴的那些东西都是华而不实的,不免懊恼。
只希望蒋源占上风,不要被连车带人一锅端。
成淼淼悄悄将裤腿和衣袖都束起来,预备着万一真被人打到了车里,也好方便反抗或者逃跑。
提心吊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兵刃相击声忽远忽近,时密时疏。
显而易见,战况酣然。
成淼淼紧张地差点将手心掐破,偶有箭矢破空而来,射中车身,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她吓了一跳,然而循着发声处小心摸索过去,却未曾摸到箭头,也未摸到裂缝。
随即恍然大悟,想来这车子打造时,里面嵌了可抵御攻击的材料。不愧是镇抚司,安排的真周到。
这要是普通马车,怕是要在箭雨下崩塌。
车厢上稀稀拉拉中了几箭,便再没有破空的动静了。
就连挥刀劈砍声也渐消。
成淼淼仔细听,希望能知道究竟是哪方得胜,然而外头人却不说话,只能隐隐听见有喘气声。
她又悄悄摸到门边,准备看看情况。
却不料手还没伸出去,车门就豁然而开。
日光直穿而入,晃得她辨不清车边站着的人究竟是谁。
而后便又陷入黑暗中了。
蒋源冲她兜头扔了一件披风,将她的上半身连着脑袋捂得严严实实,还用不知道什么东西栓了一圈,将衣服牢牢捆在腋下。
一声呼哨,一会儿就听见放跑的马撒着欢儿跑了回来。
见马儿完好无损,蒋源将还在挣扎着要从披风下钻出来的成淼淼捞起来,长臂一甩就丢到了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坐在她背后。
扬鞭逐尘,奔腾而去,凭着镇抚使的腰牌长驱直入,进了京。
猛然间腾空而起,接着又被甩到一匹乱动的马儿上,成淼淼瞬间吓得不敢再动,就怕跌下去摔断脖子。
等到马撒腿开跑了,她更是一动不敢动,就怕弄巧成拙。
好在身后就有个宽厚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待到马儿停下,周围响起一声声‘大人’,成淼淼悬着的心彻底落地了。
好在是蒋源,若是别人,怕是得受一番苦楚。
蒙在披风下,她使劲将胳膊往外撑,“蒋源,你放我出来!”
接着感觉腰间一松,头上的遮蔽物就掉落了。
光线刺眼,成淼淼用手挡着日光,眯眼看着面前高大壮实的男人。
外袍上有好多破口,脸上还有几行血渍,渗人得很。
“你受伤啦?”成淼淼一惊,就要扒拉着去看他脸上的伤势如何,这人性格古怪,心眼又坏,也就一张脸还能见人。
要是毁了容,岂不是连唯一一个优点都没有了。
蒋源却往后一闪,躲开了她的触碰。
“你躲什么,我又不给你下毒,”成淼淼不满了,这人颇不知好歹。
“我不躲?”蒋源哼一声,“我不躲,等会儿你又晕倒,被人看见了,弹劾我凌虐你怎么办。”
成淼淼一听,讪讪收回手,嘴却硬,“怎么会晕,分明是你瞎说。”
见她眼睛还盯着自己的脸,蒋源赶紧解释,“没受伤,是那群小蟊贼的血。”
“真的?”成淼淼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蒋源无奈叹气,心里琢磨这姑娘真是没有常识,伤口出的血和溅上去的血明明一眼就能分出来。
她却问个不停。
“那你身上呢?”成淼淼瞧见他的外衫破了好几处,也不知道是不是里头穿的厚,竟没有血洇出来。
蒋源微微拉开一点领口,露出里面的锁子甲背褡来,“也没事,穿了内甲。”
见他穿了自己准备的东西,成淼淼得意起来,心里想着是不是和他要个报酬,转念又觉得,这点人情得用在要紧处。
于是潇洒一转身,“那我回去啦,你去忙着查案吧。”
蒋源以为她会过来问东问西,借机要好处,没想到却是恍若无关地离开了,一时微皱了眉头。
女孩儿的心思哪有那么好猜。
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被他落在后面的几个人回来了。
此次遇袭,锦衣卫初时因为未做准备而伤了几个人,后来大家进入状态,很快就占据上风,将一干匪贼杀得落荒而逃。
莫七回报,对方未留活口。
蒋源不置可否,他遇见的刺杀不在少数,留活口的没有几桩。
“大人,成姑娘做的这内甲真不错,属下和莫九都没伤着,”莫七笑嘻嘻往蒋源身边凑。
先前做的样品没销毁,他和莫九一人留了一件。今日见蒋源换上了,他俩便也换了。
只是他俩的更笨重一些,去程还后悔,觉着累赘,哪料到回程就是保命的好东西了。
“唔,告诉莫九,以后态度好点儿,别总拉个脸。”
蒋源可知道,莫九对于留在衙门守着个姑娘这件事,不乐意极了,有时候更对成淼淼没好气。
“是莫九他不知好歹,有成姑娘在,我们挨的骂都少了。”莫七回身推着莫九先进去,当好门神,自己故意大声说着。
生怕某人听不见。
...
远处的成阳山下某个农家院里,院门牢牢关着,里面聚集了十好几个人,几乎人人带伤。
“荣哥,蒋源那厮去哪都跟着一群人,咱这仇,还报不报了,”有个头被摔伤,裹着白布的问。
另一个被砍了胳膊,正龇牙咧嘴的年轻人说,“一定要报,我此次来京城,就带了五十个人,被蒋源这混蛋杀了三十来个。”
“如此大仇,怎能不报!”
云荣来京,倒不是专为了找成淼淼的。
与他结盟那人并为见过成淼淼真人,那人觉得他在故意哄骗,对他逼得急,几乎要取他性命。
云荣便找了个与成淼淼相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顶替了她,这才解了困局,不再当丧家之犬。
来京城这遭,主要为了与京中某些贵族联络,好共商大计,颠覆天下。
一个是威远侯,一个就是庆国公。
被镇抚司发现的菜农里面,便有一个他,只是见面短暂,没记清脸庞,未能画影缉拿。
他们这一帮人是分批进京的,上次就是第三批进京的人与他们聚头时,被镇抚司发现并杀个干净。
幸亏云荣当时没在里面,这才逃了一命。
本来蹲了几天,没见到蒋源出面,已经将报仇这事暂且放下,回到成阳山这边,准备回去复命了。
结果接到消息,蒋源带着人上了成阳山。
云荣带人埋伏在路边,原本以为蒋源带着女眷,必定畏手畏脚,说不得他们还能挟持了车里的人,来威胁一番。
没想到还是被蒋源杀了一小半人,现如今,他的人手只剩十多人了。
此番回去,必定会被云姨责备。
“荣哥,不用担心,云将军是你亲娘,最多也就骂几句了事,”头上裹着白布的跟班安慰他。
云荣岂能不知,云姨肯定不会对他行军法,但是这般一来,日后军里其他人必定更不服他管了。
他又舍了未婚妻与别人联盟,又是冒险入京城,就是为了建立威信。
结果事与愿违,一败涂地。
“可恨!”云荣怒而捶地,“蒋源毁我大计,我必要他百倍千倍偿还!”
“可咱们打不过呀,”跟班被云荣凶恶一瞪,闭嘴不说话了。
“他不是有个爱妾么,但凡是女人,总有出门的时候。”
“出门就有落单的机会,咱们就盯着那女人,到时候拿了她,就不信蒋源不听话。”
他目露血光,几要吃人。
可惜了,他不知道,那爱妾就是逃跑的成淼淼。
“荣哥,”跟班觑着云荣脸色,小心翼翼说,“云将军让咱尽快回去。”
云荣深吸一口气,“不怕,他们这次受惊,想来暂时也不会出头,到时再来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