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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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后。
南方的冬天并不是很冷，但今天的海州市却气温骤降，干燥之余还伴随着寒意袭来，让路上未来得及换衣服的人打了个寒噤。
整日的阴天让人怀疑今晚风雨欲来，便纷纷收起了阳台上的衣服。
即使外边寒风凛冽，酒吧里的温度却还是四季如春。隔着一扇门，里面是灯红酒绿，霓虹灯闪烁不停，晃得能引起人短暂的晕眩。
大厅里的音乐震耳欲聋，人们在此肆意放纵。其中一个包间里，一堆男女躺靠在沙发上坐着，手里悠闲地晃着酒杯，另一只手搂着身边的人。
在这一堆已经酒后衣衫不整的男女中间，纪钦远也同他们一样，疯了般地给自己灌酒，似乎企图一醉方休。
但可惜的是他没醉。
当其他人躺在沙发上，嘴里已经开始低声咕哝着梦话时，他只当看笑话般一边喝着酒一边自嘲。他宁愿和这些人一样，醉得不省人事，以此来麻痹自己。
可大概是因为常年来的酒局应酬，无论怎么喝，都不似当年那般随意一喝就能忘掉所有。此刻他觉得自己还是如此清醒。甚至那个人……从前的那些事现在仿佛失控般地在他脑子里乱窜，让他头痛欲裂。
他偏头看了一眼，借着酒吧里迷乱的灯光，他隐约能看到窗外不远处的枯枝败叶，散落了一地。从前他讨厌冬日的衰败，可自从那年之后，他反感夏日的盛阳。
那仿佛是在讽刺他草木萧疏的心境。
纪钦远推开身边已经醉倒在他身旁的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后，他靠坐在沙发上缓缓闭眼，企图寻得一丝安宁。
但这里沉闷的气氛让他心慌，头疼也愈加严重，仿佛有一颗钉子在狠狠往里钻。最后他还是起身了，准备去洗手间清醒一下。
拉开包间的门，虽然大厅耀眼的灯光和嘈杂的声音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但他似乎感觉没有刚才那么窒息了。深吸了一口气后，纪钦远继续恍惚地朝洗手间走去。
每当他妄图买醉时，关于沈栝的往事就又会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挥之不去。可不是说酒能消愁吗？为什么偏偏就是忘不了那年那天……和那人，即使是短暂的忘记。
待到醉意上头时，没有让他消愁，反而让他格外不甘。今天下午杨珏刚查到了几周前沈栝在出现过东阳市的资料，可后续一概不知。
……原来沈栝曾经离他这么近，原来沈栝并不会主动联系他。
纪钦远想到此心底便满是愤懑——分明自己找了这么多年，可到头来……不过是那人想躲着他么。
酒杯里的酒再次一饮而尽，他突然觉得这些年来是有多么讽刺。
明明只不过是一个玩伴罢了。现在的他应当是要多少就有多少才对。喜欢又怎样？可沈栝心里早就有了其他人。可为什么就是如此想念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
……只因为喜欢，原来就会一辈子忘不掉吗。
纪钦远今晚就像中了邪，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关于沈栝的事。六年了，他的容貌似乎永远不会被忘记，却一直停留在高三毕业那年。
一个不辞而别的人，永远也不会爱上自己的人，抛弃他躲着他，明明说好永远不会离开却突然凭空消失的人，到底……有什么好在意的？
即便是，那也都成了过去。
纪钦远越来越想不明白，他就像个人格分裂患者，脑子里是一方与另一方的纠缠和厮杀。用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他，也许自己该释怀了吗。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但想的所有事还是那么清晰。
……忘了？不可能。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躲着他，抑或是有多想离开他，那于他而言都不甚重要。现在的他只要沈栝留在他身边。
纪钦远打开水龙头往自己的脸上泼了一把，想让这隆冬里的冰水缓解自己混乱的思绪。
冰冷的水刺在皮肤上，在他滚烫的脸颊上滑落，激起了冷热交加的痛感。他又用手抹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脸。
……
刚出洗手间的门，就和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撞了满怀。那人似乎是冲进洗手间的，在迎面撞上的那一刻，对面体格健硕的男人只是站住了脚，而醉酒后本就有些站不稳的纪钦远被他撞得连连退后，腰部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洗手台上。
“你他妈的……”
“你……”
几乎是同一瞬间，二人都开口说话了。
但对面那人像是被震慑住了，只看了纪钦远一眼就愣住了，久久地盯着他，再没移开视线。
纪钦远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自己勉强用手撑在了后面的台子，才让他没有继续向后仰去。他另一只手捂着被撞了的胸口，忍不住爆了粗口……真tm痛。
“你什么你，长眼睛了吗你？跑什么跑！……”
纪钦远今天本就心情不好，本来是来酒吧买醉的，结果运气不好，还碰上这么个人给他迎面撞上了。他抬头蹬了一眼对面那个戴帽子的男人，狠戾的眼神像是要把对方就地揍一顿。
但因为醉酒后的晕眩，加上现在的从腰际传来的阵痛，他不想再和对面的人动手，便移开了视线。
纪钦远只能隐约看到对面的人帽檐压得很低。他有些近视，今天碰巧忘记带上隐形眼镜了，也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
否则依着他现在的脾气，无缘无故被人撞了还不和他道歉，就算不把那人就地打一顿，也会记着他的脸以后再报复。
此时对面的男人突然走近，纪钦远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顾着低头揉自己的肩膀。
“小远……？”
纪钦远本痛得没缓过来，听到这句话后仿佛被闪电劈中了一般，脑中一片空白，顿在原处迟迟没有抬头。
刚刚还在对面的人这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不知是不是怕纪钦远就这么离开，他竟直接把手撑在了洗手台的两侧，将他圈在了这一小块地方。
纪钦远终于将帽檐下男人的脸看清楚了。还是那张如雕刻般标准而又不带温度的脸，记忆里的自带冰冷的深邃眼眸此时却浮现出一丝失而复得后的惊喜。
他是……沈栝。
不知是他还是纪钦远自己身上散发出了浓烈的酒精气味，在周遭将他包围着，让他觉得自己此刻是在浸在那里面了，恍若一场梦境。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门外喧嚣的世界这时已经与他们隔离了。是他在做梦吗？又像是异世界。
等纪钦远反应过来后，随即推开了沈栝，又抓起了他的衣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下对于沈栝来说不轻不重，但对于此时已经半醉而自己不觉的纪钦远来说已经用了全力。
沈栝没有说什么，只是回过头时拉住了纪钦远的手腕，像是觉得他会转身离开。沈栝本来以为纪钦远会再给他一拳，但是纪钦远没有。
他这时看到的是纪钦远的额发微湿，眼尾泛红，眼中就像染上了一层水雾，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纪钦远的眼里浸透着哀伤与怒意，却也暗含久别重逢的喜悦。透过他身后的镜子，沈栝甚至能看到此刻被汗浸透的白衬衫轻贴着他的背部。
这副场景哪里像是他刚刚打了人，简直是如同沈栝刚把他狠狠欺负了一顿……
纪钦远几乎是凭着身体本能打了沈栝。那一刻，他做不到和消失六年、主动抛弃他的沈栝谈笑风生。
“哥……你先冷静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低沉又带有磁性的声音几乎是贴着纪钦远的耳畔响起，他的思绪一瞬间被拉回从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