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谦谦》犹早

197、抽空成亲

　　一切都如预料中那样展开，林晟不再掌管军务，但是大将军、乌城通守和京兆府尹等官职仍然保留。对战俞国时的所有过失由徐亨一人承担，但说他急于报仇情有可原，功过相抵没罚他，只是不能继续留守俞州。

　　朝廷本来还想处置赵恒，结果赵恒动作更快，把朝廷派去的官员全部遣回。直说他们对菀州一无所知不合格，请朝廷不吝人才，另外选派能人。
　　官面上是这么说，私底下把这一批官员的肮脏事在民间大肆传播，比如主母逼死几个小妾，这种事儿酒楼茶馆之众最爱听。
　　一时间从京城到菀州全民惊叹：“京官这么乱啊！”

　　后来是林晟让赵恒停止「造谣」，有损朝廷颜面。
　　太子派遣好几波刺客去往菀州，全部被吴鹏拦截。一部分斩杀于荒郊野岭，一部分干脆收编入苕帮。都是已经培养好的人才，多稀罕！

　　太子气得七窍生烟，发誓要把苕帮赶尽杀绝。尤太尉劝他忍耐：“不值得为这帮江湖草莽分心。”

　　尤太尉成功接回英国公之后地位稳固，如今跟太子结成同盟，夺兵权就是他教的。对于这件事，最生气的当属赖大运。他说：“不能把军队给尤太尉搞，他搞过一次了，不行！你们斗不过尤太尉吗？”

　　缪泠双手托腮，淡淡地说：“不是斗不过，是陛下要给太子机会。”
　　陛下仍然没有放弃培养太子，事实上林晟也没有放弃。
　　缪泠想了想，耐心解释道：“农人知道不能把鸡蛋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陛下也是这么考虑。路还长着呢，皇家培养两个人才不算多。何况林晟曾经死里逃生，病情诡异。”

　　赖大运终于冷静一些：“嗯，我就是少生两个能干的儿子。”
　　吕佑笑道：“陈国公十几个儿子，不也白瞎？”

　　总之，老兵安置和新兵招募由太子全权接手，好在他没有太折腾，裴绣和陶宁等人仍然受重用。这些人做着最基础细致的工作，他们的威望和作用无可取代。
　　容海森就没这么幸运，连升两级变闲职，最后把他外派到西部军团。
　　西部哪有军团？
　　容海森做思想工作的，所以太子容不下他，也认为不需要他。
　　他现在就是每天闲着跟一群同样受排挤的将官讨论将来如何建设西部军团。各兵种如何配置，怎么训练，需要什么装备等等，每天就这样纸上谈兵。

　　王诚能屈能伸，不知怎的拍对马屁，如今俨然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太子借机宣传一波「雅量」，从前跟王诚势如水火，如今非但没有报复，还对他予以重用。

　　“不聊太子了。”缪泠微微笑着问道，“冼钟先生和艾刺史一切都好吗？”
　　“啊，还是玲宝林那个舅父。”清荷长长叹一口气，“他吧天天搬个竹椅子坐在田间骂，那个声若洪钟！没人敢动他，分到地的百姓就是晚上偷摸地去耕田。”

　　缪泠笑道：“没用的艾刺史，治不了吗？”
　　清荷：“能治，不敢治。”

　　“我敢呀！”缪泠喊护卫进来，问道，“惩治「国舅」谁敢去？”
　　进来的护卫都举手。

　　缪泠满意地笑开：“也就是咱们皇后殿下脾气好，若是换去别的朝代有妃子的舅舅敢称国舅，那么先治妃子一个大逆不道。”

　　赖大运急切道：“先不管后宫如何，你真有办法对付假国舅？”
　　缪泠：“这有何难？他不是爱坐田间吗？田间风大，我拿四扇屏风把他挡起来。如此，免得国舅受风寒，百姓也不必面对他。”

　　赖大运竖大拇指：“还得是你！”
　　缪泠皱一皱鼻子，傲娇道：“难怪皇帝爱杀人！四扇屏风，至少八个护卫倒班，为他一个人得生出多少事儿，能杀掉多简单。”

　　清荷立刻阻止：“不可胡说八道，让有心人听去真当你残暴。”
　　缪泠搂着她的腰撒娇：“有你在，不敢的。”

　　说话间长夏送来一封信，是欧阳墨寄来的，缪泠简单看一眼便让众人传阅。
　　众人一边查看，缪泠一边解说：“闳族内部波涛汹涌，欧阳墨怕自己离开后他们会妄动。闳族如今被大尚半包围，忧虑些也是自然。其实大尚很包容，只要接受我们的教育，认同中华文明，就是自己人。”

　　缪泠说着有些沉默下来，其实她只是嘴上说得肯定，内心却是摇摆的。中华文明是什么？夫妻父子君臣？总的来说就是靠这一套维护社会稳定。妻要贤，辅佐丈夫；子要孝，维护家庭稳定；臣得衷，维护朝廷稳定。如此上行下效，意志便于传播。
　　正是因为如此，每一次推翻帝王都要付出惨痛代价，每一次反抗父权都要弄得鸡飞狗跳。
　　这真的是对的吗？
　　是最好的方式吗？

　　她心里有疑问，但不会在属臣面前显露出来。她都不确定，他们岂不是更没主意？
　　她只会找林晟发疯……

　　王府已经开始筹备婚礼，满院子种上红花绿树。香梦寺高僧说缪泠和林晟八字不合，林晟便说我自己算吧，随手挑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
　　香梦寺不会这么不识趣，肯定又是太子搞鬼。他真的是很无聊！

　　高眛拿着一份名单过来，问缪泠：“世子掌掌眼，可有遗漏的宾客？”
　　缪泠粗看一眼：“怎么不邀请曹四郎？”

　　“守孝呢！”林晟解释。
　　“哦，能送去喜糖吗？”缪泠问。
　　“那自然。”高眛笑道。

　　于是，缪泠拿笔在名单上划去一大片：“成亲这种小事就不要他们来回奔波了，京城以外都不必邀请，也不收礼。你挑些京城好吃的给他们送去即可。”
　　高眛问：“不请百灵先生吗？”

　　“嗯。”缪泠轻快地点头，“也不必请，也送一样的喜糖。”
　　林晟同意，缪泠怎么说就怎么办。

　　等高眛离开之后，缪泠往林晟身上扑：“你最近是不是很闲？”
　　林晟问：“想做什么？”

　　“讨论一下教育问题。”
　　“不用讨论，你说了算。”

　　“这样显得你很不用心。”
　　“好吧，我们讨论。”

　　“先谈生男生女吧！”缪泠回到最基本的问题。
　　“男女都好。”林晟快速回答。

　　缪泠淘气地笑起来：“杜郎中说不能生育的夫妻足足有一成。”
　　林晟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们先试试，三五年无所出再过继一个。”

　　“你真是这么想吗？”
　　“何出此言？”

　　缪泠笑道：“你的答案太完美，像作弊。否则你人这么好，苏荷怎么会看得上太子？”
　　林晟佯装恼怒地箍着她的腰，问道：“后悔了？”

　　缪泠怕痒便躲着，嘿嘿笑道：“不后悔，我输得起。”
　　她更往林晟怀里躺着，懒洋洋地说：“林晟，我们算利用闳族吗？”
　　不等回答，而且她还伸手捂住他的嘴，继续说道：“算盟友吧！那么我们对盟友好一点儿呗！帮助他们建国吧，把北部跟俞国接壤的，不影响河流的地区送给他们。”

　　林晟笑说：“你这是卖国。”
　　缪泠摇摇头：“闳族的信仰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崇拜自由，个人享乐高于集体荣誉。如果用中华文化统治他们，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可以改造。”
　　“为什么要改造？人家没错，只是发展得不好。力量强大的人就能威逼弱小者做出改变吗？”

　　见林晟一时不能接受，缪泠便亲亲他，邀请道：“香梦寺的银杏黄了，要不要去上香？”
　　林晟伸出大手按着后脑勺把她压回怀抱，鼓励道：“继续。”

　　缪泠如他所愿，从额头、眼睑一路亲到下巴，态度不太端正，一边亲一边咯咯笑。
　　林晟不让她亲了，把小脑袋压在胸前轻轻搂着。

　　“不太好。”他说。
　　“损害大尚利益吗？”她问。

　　他轻笑一下，解释得清楚些：“去香梦寺不太好，出城那么远惹人紧张，以为我们去干大事。”
　　缪泠同意：“好吧，那就不去。”
　　她本来也不是真的想去香梦寺，就是想跟林晟做点儿不费脑子的事儿消磨时间。

　　“那么下棋吧！”缪泠说。
　　“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一起呆着不好吗？”

　　她嫣然一笑：“现在没什么不好，但是以后若觉得呆着无聊怎么办？”
　　林晟问：“那就无聊，不嫌烦就行。你跟清荷呆一起十几年，不也好好的？”

　　“跟清荷在一起我们各忙各的，不会这样腻在一起。”
　　“不会吗？我看着挺腻歪。”

　　俩人说着很无聊的对话，一整天就这么消磨。
　　另一边太子可没闲着，找个借口把钱嵩派到地方上征女兵，又找个理由把庄主借走制定老兵申请补助原则，比如大病和丧葬等等。算一算时间俩人都不能在缪泠大婚时赶回来。

　　两次调任都很顺利，太子食髓知味想继续把孙校尉调走。缪泠动作更快，直接请一道圣旨让孙校尉升任金吾卫教头。

　　太子想要硬碰硬，拦着圣旨说孙校尉资历尚浅。
　　缪泠挑衅道：“看资历更看能力，太子若是不服气，比试一场呗！刀枪剑戟马术弓箭随你挑，有言在先不能车轮战。”

　　太子剑走偏锋：“臣以为王妃不宜参政事。”
　　缪泠：“我头衔够多了，可以不要王妃。”

　　“皇家婚约，你说不要就不要？”
　　“我成亲，关太子屁事！”

　　公公朝她挤眉弄眼：“圣人面前不得污言秽语！”
　　缪泠改变措词：“我成亲，关你屁事！”

　　皇上晃动手掌，让公公少说话。
　　有话他自己说：“朕下的圣旨，东宫真是想拦就拦啊！”

　　太子闻言慌得急忙跪下。
　　皇上接着说：“王府属臣很厉害吗？东宫没人才吗？”
　　缪泠站在旁边腹诽：「皇上不也很喜欢用世子府属臣，父子一个『德行』！」

　　哦！这一刻才想明白，皇上为什么那么爱用她的人！先前还傻傻地有些骄傲，原来竟是削弱她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