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
夜晚的停车场不仅冷清，还显出初冬时的萧索。
就像她现在的心脏。
空洞洞的。
难受得要命。
她静静地摘下西装，递给洛闻白，“你去处理事情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洛闻白的嗓音生硬得一丝情绪都没有，“不需要处理事情，我也回去。”
“你不用去找陆小姐？”慕挽夏直接挑明。
洛闻白接过西装，找到内口袋，从里面掏出来车钥匙后又把衣服塞给她，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
大灯打出来两束刺眼的光亮时，慕挽夏这才警觉，回身上了车。
洛闻白虽然说得事不关己，但她知道他不一样，前后的情绪完全不一样。
比如他开车的速度并不快，但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将车速提到最高，甚至在一个红绿灯前他压着黄灯闯过去的。
而她原先失落难过的心情，在一路风驰电掣中也慢慢发酵成了不满和委屈。
这一切，洛闻白自然不会知道。
车子到了车库，再从车库到公寓，两人一直没有交流。
洛闻白用指纹开了门，他还站在门槛处脱鞋，正要弯腰，身后巨大的一声关门声，接着一双单鞋被人踢到角落。
他诧异地回头去看，却见到女人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洛闻白：“……”
这些年，陆幼安没少跟他发过脾气。发脾气时，也是这样摔门摔东西的。
但慕挽夏不是陆幼安，当年他有那么多的耐心去哄陆幼安，而现在，他很疲惫。
也许也不单单是疲惫。
慕挽夏气冲冲回到房间，最后一刻她还是没把房门关死，身心俱疲地靠在了墙壁上。
凭什么，陆幼安一出现，她所有的努力都要功亏一篑？
他在发泄情绪时，没想到她还在车上吗？
她真的就这么微不足道吗？
其实这么些年，知道陆幼安追求洛闻白，又知道洛闻白接受陆幼安的追求，又或者无意间从周舟手机上看到两人恩爱的照片，她的心在痛过一次又一次后，不是麻木，应该早已适应才对。
适应她在洛闻白那里真的是可有可无。
徐璐说过，一扇不愿意为你开的门，一直敲是没有礼貌的。
她没敲，只是站在了洛闻白的门外很多年，而洛闻白根本就不知道而已。
所以也怪不了洛闻白。
要怪只能怪自己懦弱。
她像过去无数次受伤后重新构建自己的世界时，虚掩的房门被人敲了两下。
慕挽夏条件反射抬起头来看来人，忘了眼眶里还蒙着一层水雾。
洛闻白突然和这样的慕挽夏打了个照面，有些措手不及。因为这些年陆幼安虽然没少跟他闹，哭也是，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像慕挽夏这样的，连哭都没有声音。
慕挽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头快速带走泪水，再看向洛闻白时神情和平日并无二致。
“有事吗？”
刚刚慕挽夏含泪看他的画面像烙铁一样烙在他的脑海里，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画面居然和记忆深处的某些节点对应起来。
仿佛，他曾在哪里见过慕挽夏哭。
但他知道，这完全不可能。在这之前，他还不认识她。
迅速将神识拉回来，洛闻白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
慕挽夏抢着说道，“我心情不太好，你不用管我，我自己闷一会儿就能好。”
“那我要怎么做你心情才能好？”
慕挽夏怔住了，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他要哄她？
洛闻白自我检讨，“刚才是我不对，不该把情绪牵扯到你身上。”
意想不到的道歉让慕挽夏不由得矫情起来，止不住控诉，“不是不该把情绪牵扯到我身上，而是你不该开车开那么快。”
洛闻白一句反驳都没有。
慕挽夏思忖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说完话，“你就没想过万一出什么意外，我还在车上吗？”
洛闻白立刻认错，“今晚是我的错。”
有这态度，慕挽夏不想再纠结这些事，她不能让陆幼安老是横亘在他们的生活之中，“晚上你还没给兰花浇水吧，你要把兰花养死了，回头老慕真的来找你。”
“好。”洛闻白确定她没事后，转身出了房间。
但她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
哪怕洛闻白真心跟她道歉，但一码归一码，在洛闻白那里，她还是不能跟陆幼安相提并论，这是她感到无能为力的地方。
**
慕挽夏挣扎到一两点才有困意，但没睡多久她又醒来。觉得口渴，她起身去找水喝。
刚开启房门，她便闻到一股烟草味。
客厅没有开灯，洛闻白一个人站在黑暗的阳台里，指间猩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
慕挽夏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难受像潮水一样朝她汹涌地扑过来。
“你起来了？”洛闻白嗓音干哑着发声。
不知道哪来的冲动，慕挽夏想都没想，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夺过他手中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扮什么痴情人设？”
熬了半晚上，洛闻白就算被心事压得睡不着觉，但面容还是憔悴，独自一人沉默了这么久，被慕挽夏突然一吓，半晌没反应过来。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回去找你前女友？”慕挽夏怒气冲冲质问，顺道还上前推了他一把，“没人拦着你。”
洛闻白被冲懵了，“你睡醒了？”
慕挽夏确实清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就是见不得洛闻白为了陆幼安这样作贱自己。
但她又有什么资格骂洛闻白，暗恋他多年的自己不也一样是在作贱？
慕挽夏木着一张脸，忽地又去了厨房，没多久去而复返，半途中，她按亮了角落里的一盏筒灯。
借着不甚明朗的光线，洛闻白看清慕挽夏递给他的一杯水，还冒着白色烟雾。
他接过来，“谢谢。”
还有很多情绪郁积着，慕挽夏草草说道，“我回房间了。”
她就要走，却被洛闻白叫住了，“等一下。”
慕挽夏转过来，眉目间有欲说还休的迹象。洛闻白这才注意到她干净清透的素颜，淡粉的嘴唇紧抿，剪水双眸哀怨地看着他。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后，洛闻白滑动喉结，开腔道，“睡醒了，就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把人留下想要说什么，其实连洛闻白自己都没想清楚，只是刚刚慕挽夏看他的那一眼，让他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
又一阵沉默过后，洛闻白从纷乱繁杂的思绪间慢慢找出一点想要倾诉的心事。
“当年安安追求了我一年多，不是我看不上她，是因为我明白我们性格差很多。”
洛闻白骤然跟她提起他和陆幼安之间的事，虽然这些事她都知情，但听洛闻白亲口讲来又是一种痛楚。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她，也许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安安喜欢我，还追了这么久，我得对她负责。”
哪怕心痛如绞，慕挽夏也甘心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一句话都没打断洛闻白。
“其实跟安安在一起的这几年，我们也有好的时候，但我们的人生轨道好像硬是扭在一起。她是一个外向奔放的人，喜欢社交，喜欢热闹。但我不是。”
“我不喜欢社交，甚至，我还有一点社恐。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事，比如一个坐在那里写代码。”
这些都是慕挽夏所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洛闻白和陆幼安应该是天作之合，情意相通。她终于扭过头去看洛闻白。
其实，她也不喜欢社交，她也有一点社恐。她也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做事。比如一个人背着包去陌生的人群中听脱口秀，一个人带着一部单反，走在长街短巷里，用镜头记录下这个世界。
她的内心不停地在喧嚣着，叫喊着——其实我跟你一样啊，洛闻白，你知道吗？
“我努力朝着安安喜欢的方向走去，但很多时候我们还是出现分歧，不是我不愿意妥协，可能我们真的是在两个不同的轨道上，再怎么扭在一起，终归还是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一直都是洛闻白在说，他似乎也不需要慕挽夏回应他，但慕挽夏这个时候却突然开腔，“但是你还是喜欢她，不是吗？”
“喜欢她吗？”洛闻白端着那杯温水，不再做声，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良久后他才接着说道，“如果我说我对安安的感觉不知道算不算喜欢，你会不会觉得我在骗你？”
这些话说出口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抱着这个不可见人的想法，只不过被他用“负责”两个字压着。
慕挽夏错愕地看着洛闻白，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不是吗？
如果不是喜欢，他又怎么会和陆幼安交往六年之久？
洛闻白的眼神轻柔地掠过她，投向远处，自问自答，“如果以前让安安知道我这么想，她会一直闹到我从此断绝这个想法为止。”
不管陆幼安给过他什么样的伤害，谈论起陆幼安，洛闻白的神情还是放松的，其间还布着一些宠溺。
也许，这些年，洛闻白是真的没少宠过陆幼安，但陆幼安也是真的被宠坏了吧，连给洛闻白戴绿帽子的事也做得出来。做都做了，还期望洛闻白原谅她，期望他们还能和好如初。
“可是你还是很难过，不是吗？”慕挽夏想起刚刚在黑暗中看到洛闻白为了陆幼安失眠，语气不无落寞地问道，“今晚你见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就受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