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
-
还是很多年前，他趴在餐桌上写作业。他爸跟他坐同一张桌子，对着账本和计算器算账。他妈洗完碗后，围裙都没摘去，端了一盘晒干的桂圆，跟他们坐一块儿来。
爸爸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妈妈手里没停歇，咔嚓咔嚓掰开桂圆壳，剥下的桂圆肉放在干净的盘子里，还时不时往他嘴里塞两颗。
他除了记住他爸敲出来的计算器的声音，还有他妈掰桂圆的声音，以及，嘴里被塞进来的桂圆肉的味道。
也因为他家里这种安宁的时刻不多，所以对平常家庭来说是很琐碎又常见的场景，却在他的记忆深处停留了近二十年。
以至于现在慕挽夏做着相同的动作，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回溯起来。
他只是有些恍惚，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跟这样的画面再次相遇。
系统重装没用多长时间，电脑屏幕再次亮起，之后就进入正常程序。
“可以啦。”慕挽夏惊喜道。
洛闻白继续察看笔记本，淡定道，“作为一个合格的程序员，修电脑也算是基本必备技能吧。”
慕挽夏啧一声，“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吧。”
“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洛闻白不吝啬笑，但大多时候都是人际来往，走过场的，但现在不一样，慕挽夏能分辨得出来，他这是真心地在笑。
意识到这点，她的心蓦地暖起来。
“嘀嘀。”
一个很传统的声音。
洛闻白下意识转眼去看，笔记本右下角的屏幕跳出一个对话框，看到几个小字时，他脱口而出，“北城一中高三19班……”
“啪！”慕挽夏用力合上笔记本，面色慌张。
洛闻白不明所以，但他也知道冒然偷窥到别人的隐私不太好，虽然他也不是故意的，就事论事道，“你也是北城一中毕业的？”
慕挽夏将笔记本紧抱在怀里，目光闪躲，匆匆回一声就走进主卧里去，“嗯。”
她的反常行为，洛闻白不能理解，但他也没什么心力去深究。摘下手表后，他就去浴室洗漱。
**
周六下午，洛闻白依约来影楼接她下班。
“洛闻白现在变得这么会做人了？”周舟在给客户化妆，手上的粉扑还戴着，不信邪般跑到大门边果然看到了帕拉梅拉，“狗男人，都到这了，也不下来跟亲表妹问候一声。”
徐璐看热闹似地跟着往外探头，“表妹算啥，实不相瞒，这一点我还蛮欣赏洛闻白的。”
“哪一点？”周舟问道。
徐璐纤细的食指向上一戳，“就类似于大义灭亲的这种。”
周舟的表情又狠又受伤，“……”
“开玩笑的。”徐璐刚过去揽着她的肩，“只要他对咱们夏夏好一点，你这个表妹做点牺牲又怎么了？”
周舟还没理出这其中不值一推的破逻辑，就见到慕挽夏挎着包从更衣间走出来。
“那就辛苦你们了，我先走啦。”
慕挽夏还没到泊车位，周舟拿出手机，“不行，我觉得我不能这么仁慈，怎么也得敲诈一下洛闻白。”
“洛闻白这么好敲诈？”徐璐吃惊道。
那边慕挽夏刚弯腰坐进车里，这边叮的一声，信息来了。
周舟摇着手机，屏幕上明晃晃地挂着一只红包，“OK，敲诈成功！”
徐璐笑道，“这不对你这个表妹挺好的么，还说人家大义灭亲呢。”
“凡事呢都得讲究方法，”周舟怕客户等着急了，回身到化妆间去，“敲诈也要看怎么敲诈，从哪个角度往里敲。”
徐璐偏头好奇地看过来。
“我就问他，我们还在上班，夏夏先走了，这笔账要怎么算，然后他就直接转账过来了。”
徐璐愣了一下才对她竖起大拇指，“牛还是你周姐牛！”
“钱到位了，想想晚上去哪里败家吧。”周舟拍着手机笑道。
帕拉梅拉里，慕挽夏还不知道周舟和洛闻白的这段公案，只将自己做了一天的攻略谨慎地跟洛闻白讨论，“这家土菜馆我去过，做得挺地道的，消费也不贵，而且离开放麦很近，吃过我们直接走过去，就是就是这个点人可能会有点多。”
洛闻白不发一语，车却是向着慕挽夏说的土菜馆奔去。
到了土菜馆，果然如慕挽夏说的客满为患。
这家店开了将近三十个年头，上大学时她就来过这里。以前她一个人跟人拼桌，挤挤都能找到位置。
但现在站在门口，发现这家店是真老了。
门脸掉了漆，门槛被人踩出来一块，靠近厨房那边的墙壁被油烟熏得变了色。
只有飘出来的饭菜的味道一如既往。
但这跟洛闻白带她去的西餐厅真的是天差地别。
慕挽夏突然有些后悔建议来这里吃饭，她正想着要用什么借口转到其它餐厅吃饭时，身旁的男人已经先她一步，跨过门槛。
慕挽夏看到，他站立的地方，那一桌的人刚好付完款。
该说不说，洛闻白这抢位置的动作不仅娴熟，还有点帅气。
慕挽夏打消了去别处吃饭的念头，跟着过去。
就餐环境很粗糙，慕挽夏一直担心会给洛闻白留下很差的体验，但一直到吃完饭，她都没有看出洛闻白有半分的不适，还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米饭。
倒是她，心不在焉，一顿饭吃得七上八下。
从小饭馆到听脱口秀的地方只要步行五分钟就能到，还能顺带着消消食，一举两得。
参加工作后她都是忙忙碌碌，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散步，不用在意时间，也不用想哪个难缠的客户，况且身边还有她暗恋这么多年的人。
她是提前在公众号上订的票，到了地方，直接验票进了场地。
找到位置坐下后，慕挽夏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反省。
和那个小餐馆一样，这个开放麦的环境也不是很好。空间略显拥挤也就算了，墙角都有些发黄，舞台上挂着的幕布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换过。
平时她一个人来这里看一场演出，放松身心的同时，也是在找一个乌托邦似的避风港，暂时抛却生活中的不得意。
她兀自在战战兢兢中坐立不安，连今天她最喜欢的脱口秀演员上台演讲，梗密密麻麻的，一个接一个地抛，笑声和掌声大得快要把不大的房间撑破，她也是一边心猿意马地听，一边暗暗观察洛闻白。
洛闻白的笑基本没怎么断过，虽然他的笑并不像别人那样明目张胆，只是嘴唇上扬着。他也不吝啬自己的掌声，时不时奉上自己的双手。
看来是真不介意这个小地方。
在洛闻白的笑容里，她的心总算归了位。
座位不宽敞，有一次两人同时放下手，意外总能发生。他们的手碰到了一块儿。
慕挽夏的手像被烧红的热铁烫到一样，以最快的速度收了回来。
虽然她没转头过去，但她能感知到洛闻白看了她一眼。
后半程她没有了太多的杂念，时而跟着开怀大笑，时而鼓掌叫好。偶尔几次，她的情绪实在高亢，忍不住抬起头来看洛闻白，后者也刚好笑眼回头看她。
似乎所有心照不宣的快乐，都在这些眼神里。
她懂的，他也都懂。
一个小时的开放麦很快过去，九点结束，两人排队随着人群走出场地。
夜里的初冬季节越来越浓厚，空气中的冷意贴紧人的皮肤，慕挽夏吸进一口冷气，不由得收紧双臂。
停车场离得不远，慕挽夏打算撑过这几分钟的路程。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路，肩头上被人用衣服罩住。
慕挽夏回头去看。
“披着吧。”洛闻白目视前方说道。
慕挽夏顺手抓住了西装，“你不冷吗？”
把西装给了她，他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衫。
洛闻白惜字如金，“没事，走吧。”
慕挽夏抓紧了西装，以便让其包裹住整个身体。西装里除了他身上残留下的温度，还有一股淡淡的味道。
这是她跟他最近的距离。
**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慕挽夏情不自禁跟洛闻白提起刚刚听到的几个梗。
“真的太搞笑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洛闻白没怎么搭腔，但始终勾着唇。
这个时间点的停车场不仅没什么人，车也不多，三三两两停泊着。
身后响起高跟鞋的声响时，慕挽夏下意识转身回去看。
洛闻白摸了一下兜，发现车钥匙在西装的内口袋里，他伸手要钥匙，“钥匙在西装口袋里。”
慕挽夏却不为所动，一直保持着向后转半个身的姿势。
觉察出她的异样，洛闻白顺势也看向后方，这一看，他也愣在了原地上。
后来到的陆幼安也是一副错愕的表情，还是她身旁的男人提醒她，“怎么了，认识？”
晚上停车场的视线不是很好，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看清了陆幼安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且不用斟酌，就能看出这关系单纯不到哪里去。
慕挽夏的目光偷偷往上，贴了一下洛闻白的脸就移走。
短短的一瞥，但足够她看清洛闻白的表情。
他的神色十分僵硬，像覆了一层白霜，哪里还能看到刚刚跟她说说笑笑时的样子？
就这一眼，慕挽夏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了，她低下头去，鼻尖的香水味越来越浓。
陆幼安缓缓走到洛闻白面前，很近的位置，她看到陆幼安的鞋头快要碰到洛闻白的皮鞋，“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挡着我们的车了。”
洛闻白往后退的时候，慕挽夏也跟着走到一旁，让出了道。
男人随后开了车门，陆幼安也随之上了副驾驶室，在一阵轰鸣声中，法拉利驶出泊车位。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