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熟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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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叫我二师兄吧，亲切。”
确认宋竟还是宋竟以后，魏阑杉欣喜若狂，正要把这些年攒的话一股脑全说给他听，却被肖阳强行打断，说该走了。魏阑杉指指太阳说：“都这个点了，吃了再走呗，不然他一回去就歇不下来，肯定收拾这收拾那，还老想去厨房帮忙，能吃得上饭吗？”
肖阳觉得他说得也是，便答应吃个早午饭再走。
三人来到魏阑杉说的那家私人小店，魏阑杉推开门介绍说：“这是家专做豆腐的店，特色是毛豆腐，主家姓罗，他们除了卖生的豆腐，也自己做成品卖，不过现在因为封了城，生意没有之前那么好，而且豆子货源也供应得少了，就只做一些熟客生意。”
宋竟：“原来如此。”
肖阳：“你才来多久，都成熟客了。”
“姐！”魏阑杉朝里头叫了声，回头小声说，“这一代当家的娶的媳妇，好巧不巧是我爹三夫人的丫鬟，叫茵子，你们待会儿也跟着叫姐就成。我跟她虽然算不上熟，但怎么说也是老乡吧。”
一名身着绿布衫灰裤裙的女子从屋里出来，见了院里三个大汉，原本淡漠的表情增了些愕然，然后又恢复淡漠，说：“这二位是？”
肖阳想起她来了，当初上安南将军府追查妖气，余小花扮作丫鬟混在其中，他在蹲守的时候，就看见了此丫鬟对不开智的小少爷不耐烦的打发。应该是只有夫人身边得面的丫鬟才能摆出这样的派头。
一般来讲，受宠的丫鬟都过得挺好，就算离开主家，应该也会得到一笔不菲的遣散费吧，肖阳是这么想的。
可是这个茵子现在看来似乎干了不少粗活，脸上的高傲还是有的，但是整体纹路和面部肌肉是向下垂的，化了妆也没盖得住深深的疲态。
肖阳不懂化妆，但是懂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是长什么样的。跟七八十岁了才开始显老的修仙者就不比了，肖阳这些年走南闯北还是见识了不少富贵人家的，多少有些了解。
如今的茵子做了当家主母，性子也没怎么变，她本来就傲气，肯定不会找个让自己憋屈的，她做生意也是这个态度，大概是城里没什么竞争对手吧。他猜。
“这俩都是我师兄弟，想来尝个鲜，怎么样，今天的份有多吗？”魏阑杉大大咧咧地说，完全没有做过少爷的样子。
“有是有，不多。”茵子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下了阶，边说边张望，然后指着院里一靠树的小桌说，“坐那吧，太阳出来了能有个遮阴的地方，坐吧，早上起来刚擦过的桌椅板凳，干净的。要不要菜单？”
“不用——”魏阑杉还没说完又赶紧问，“你们要不要菜单？”
宋竟摇头，肖阳说：“上菜快的就行。”
魏阑杉这才回过头去对茵子说：“还上我那老几样吧，不过多上两份就行，要是不够份，你就看着做吧，我们哥几个都能吃，不挑！”
“行。”茵子从屋里端出茶水来给他们倒上，说，“这是金银花水，清热解腻的。点心咱这就没有，魏公子是知道的，茶水管够，座不赶人，要续水的话就在那边，你们自便，我先去忙了。”
宋竟：“好的。”
肖阳：“嗯。”
魏阑杉：“你快忙去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聊会儿闲天。”
茵子点头：“咱们这清净，今天也没有订座的，都是外带，打扰不了你们，慢慢聊就是，有需要再叫我。”
小院的确清净，这门生意不需要门面，也就不开在闹市中，挑个深巷，面朝着工农户，大家作息就差不多，起得早睡得晚，白天他们做生意也不打扰这些不在家的住户。背靠着的是河道，还没到汛期所以关着闸，不会有太大的水流声。
院子里栽了一些花草，看起来和将军府见到的摆置差不多，只是养得不好，绿的不够郁郁葱葱，红的不够鲜艳明亮；搭配得也不好，粉的不够清丽脱俗，蓝的不够神秘疏散。
总的来说就是，肖阳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这里的人。他看向对面的宋竟，从来没人问过宋竟喜不喜欢，仿佛在下意识里，宋竟就是那个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接受的人。肖阳想要改变。
“你觉得怎么样？这个环境。”
“啊？”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之后的宋竟抓紧时间打量了下周围，抿着嘴点点头，说，“嗯不错，挺安静的。”
得到这样的回答，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肖阳忍不住假装喝水实则勾起嘴角，他想，自己还是有点想当然了，不是所有人在意的事情、侧重点都一样的，想要尊重宋竟的想法和选择，首先得搞明白他在意的是什么——
肖阳脑子里蹦出一个答案，但是被他擦掉了，让这个答案成为未知还好一点。
魏阑杉怪异地瞥了肖阳一眼，说：“宋竟回来，知道你高兴，但也用不着高兴成这样吧，喂，喝水都漏啊！”
肖阳顿了下，放下茶杯，说：“胡说少说。”
魏阑杉骗不到他，就去骗宋竟：“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你下山之后，你大师兄是茶不思饭不想，连澡也不洗了，每天早课那哪是练剑，根本就是打人呐！等新来的弟子入山之后学了剑法，简直被他打了个遍！除了彭璨，就是刚才你见过的、站在杨长老后面那个小女孩——”
“废话也少说。”肖阳无情地打断他。
宋竟只管听，他看着两位师兄如往年般斗嘴耍脾气，脸上的微笑表露得自然且真实。
原先他就喜欢静静地待在一旁，看各位师兄嬉戏打闹，现在过了一遍桀的记忆，再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倍感珍惜。
可是珍惜之余也有遗憾，这样的安逸静谧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
第一道油炸肉酿毛豆腐上桌了，给了酱油和醋两碟蘸料，魏阑杉说：“我一般喜欢蘸醋，可以解腻，当然空口吃也是好吃的，只是吃不过三颗就得喝茶了。”
肖阳夹起一颗放进嘴里嚼几下就吞了，魏阑杉瞪大眼说：“你不嫌烫吗？外面风一吹就凉了，可是里面飞烫啊！”他摇头，“还是宋竟会吃。”
宋竟一开始就只啃了一半，然后端详了一番里面的内容，是猪肉葱花馅的，外皮炸脆了锁住内馅的汁水，一口咬下去外脆里嫩，剁得细细的猪肉融入到豆腐绵软的口感中，一点也不违和。调味上倒是很简单，大概只有一点盐加一点酒。
这个酒加得很好，不多不少，一来消除了豆腥味与肉腥味，二来增添了高粱香气，与葱香相得益彰。
“二师兄，这个好吃。”
宋竟惊喜的表情让魏阑杉成就感满满，跟他亲自做的似的，得意地介绍起了原材料和手艺手法，直到上了第二道菜才暂停。
第二道是豆腐炖蛋，用老豆腐捣碎，在锅中下底油稍稍煎一煎，鸡蛋打几个到碗里搅散，无需搅拌过多次，保留部分蛋白清晰可见，顺着锅边倒入，由外向内转着倒，然后盖上锅盖，小火咕嘟片刻，连锅子一齐端到桌上，当着客人的面开盖淋酱油撒葱花。
热气升腾，刚离火的锅底还在持续保温，豆腐与黄白蛋花在锅中波动起伏，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开。
茵子将长柄勺放到锅沿，嘱咐了句烫，又问了是否需要米饭或面条，便带着锅盖走了。
“这道菜很下饭，加小米辣更下饭，但是最近小米椒断货了，就吃清淡些吧。”魏阑杉说着拿起勺子给宋竟舀了一勺。
宋竟恭敬地捧着碗接过。
肖阳等他下嘴了才说：“我不在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吗？”
宋竟立刻觉得嘴里的豆腐蛋不香了，低着头慢吞吞地嚼着，默默听他俩说话，不打扰。
魏阑杉不满地说：“这些事用得着问我吗？那么多人，随便问谁不行？我这两天啥也没干，啥也不想干，他们一个二个的都比我强，还比我懂得多，用得上我什么？”
肖阳听出他话中的气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他看来，魏阑杉从来心里都是有气的，他谁也不服，可是又不得不服。肖阳见怪不怪了，继续说道：“贾家沟那边你没再去过吗？”
魏阑杉说：“自从蒲家老爷子跟长老他们一块来了，我带他们到雯山，我就没出去过。后面再有弟子来，也都没出过城门，只有蒲家那几个管事的和长老才会去巫神阵看看。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都弄好了不是吗？就等石空那边动作了。”
肖阳沉吟半晌后说：“哦。”
魏阑杉张圆了嘴发出巨大的疑惑：“哦？！哦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怎么就‘哦——’了？”
肖阳夹了一筷子油炸毛豆腐，放到醋里蘸了蘸，然后整个放进嘴里嚼啊嚼，好似腾不开嘴说话。
魏阑杉有气也只能憋着。等米饭上了，魏阑杉才又问宋竟：“我记得你在他境待过一段时间，有个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噗——咳咳、”肖阳刚入嘴的米饭差点喷出来，他紧闭着嘴就又呛了喉咙，他放下碗猛捶胸口。
宋竟着急问道：“没事吧？”
魏阑杉把他丢下的筷子摆正，说：“我说叶置，你激动什么？对，再使劲点，给咱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哎——啧，瞪我干什么，那我不能不说啊，叶置专门求爹爹告奶奶地出来一趟，不就是为了找他吗。”
宋竟的脸悄悄地红了，肖阳也沉默地用手指掐住两边太阳穴，胳膊搁在了桌边。
只有魏阑杉一个人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第408章 熟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