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奚山》Melom

405、交流

　　魏阑杉仰着脖子看着肖阳和宋竟从空中划过，刚想说他们肯定是对自己视而不见，就想起雯山县城的结界，于是跳下树往城门跑。

　　跑到一半停住，他想起宋竟现在是桀，虽然记忆拿去融合了，但是据说状态还不稳定。现在肖阳带着他一起出现，看这个方向，说不准是回山的呢。

　　毕竟即将要面对这么大的事，元深派不愿意留个不确定因素在门派中，所以让肖阳带走，也是有可能的。

　　何况这里有巫神阵，有蒲家人，桀怎么会主动跑来这种是非之地？不算旧账打起来都不错了。

　　魏阑杉越想越是，于是叹了口气，动动僵硬的脖子随便挑了个方向走去。才走没两步又停住，有人在开城门！

　　没这么巧合吧？！

　　魏阑杉火速赶到。

　　肖阳与宋竟一人一边推开门，看到城中站着数人，大都是熟面孔，打头的是黄长老与杨长老，紧随其后的是彭璨贺凌青等人。桀与宋竟的情况除了长老以外，仅有寥寥几名弟子知情，只要长老们不说什么，肖阳是不用担心宋竟澡到另待的。

　　推开门后，肖阳与宋竟对长老们拱手致意，肖阳道：“我们从北都回来，打算沟通下两边的情况，也带回来一些东西。”

　　宋竟则道：“弟子宋竟前来拜见，力量微薄，望二位长老不要嫌弃。”

　　年轻弟子并不识得宋竟，长一辈的传音解释：“与肖阳一届的最末位弟子，归尘仪式走的，看样子是重回修仙道了，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际遇，大概是做了散修。”

　　“归尘仪式不是要清除记忆吗？可是他好像还记得自己曾经是上修盟弟子啊。”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肖阳遇见他以后，和他说过以前的事吧。以前肖阳和这位小师弟感情还挺不错的，经常一起看书练剑，不过嘛，两个人差距太大了，宋竟到底还是天分有限，所以归尘下山也是不可避免。”

　　“哦这样啊，那想来是两人重逢以后，肖阳见宋竟又入修仙道，注定将来避不开，索性将前尘往事告诉他，让他往后的修行更顺利些，两人也好再续前缘。”

　　“我猜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你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哪里别扭？你又自己瞎想，嘁，不跟你讲了。”

　　“又发脾气，我哪说错了？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个宋竟身上一股魔的味道呢？”

　　“没听说是从北都回来的吗？带过来味道很正常啊，肖阳平时不也经常带各种各样的味道回来吗？”

　　“也是。”

　　黄长老向宋竟招招手，宋竟乖乖上前，黄长老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宋竟长高了，老夫都摸不着头了呀。”

　　宋竟赶紧躬身低头，黄长老满意地摸着他的脑袋说：“时间过得真快呀，一眨眼，你就从那么点大的小孩子，长得这么高了，就好像是昨天的事——”

　　“既然回来了，就谈正事吧，别耽搁了时间。”杨长老打断黄长老即将无限长的深情叙事，使劲朝肖阳使眼色。

　　黄长老自从长老之位退下来以后，就在山上做了个闲人，除了教欣茹山的弟子一些基础文字课以外，就在藏书室待着。

　　肖阳常常在藏书室遇到他，黄长老会逮着肖阳问，这本书的插图是谁画的、这本书的注解与引用是谁补充的，得到的答案是宋竟，黄长老便点点头说可惜了呀，是个勤奋的好苗子。

　　刚开始肖阳还肯听黄长老说起宋竟那些不为人注意的小事，后来发现黄长老只是变得话唠，总是没完没了的絮叨，话题并不限于宋竟。

　　肖阳听得乏了，后来也就不怎么去藏书室，留那两个值守的师兄去遭受其害。

　　听说人上了年纪都会变成这样，他自己是意识不到的，如果不及时打断，他能从天亮说到天黑、从天黑说到天亮。

　　肖阳很能理解杨长老的举动，于是接下他的求助眼神，走上前去拉着宋竟的肩膀往后退，并对黄长老说道：“我们在北都找到东西，打算交给蒲氏族长看看是否能用得上。”

　　“什么东西？”黄长老问。

　　肖阳从怀中摸出一只木簪来，说：“不知这个，是否是巫神阵所需钥匙之一。”

　　宋竟看着眼熟，然后想起自己那支捡来的金簪，自从失去记忆复苏之后，就没再见过。他很确定自己收拾的时候没忘记，大概是在离山的过程中不小心弄掉的。他竟然现在才想起来，真是惭愧啊。

　　等事成之后再去好好找找吧，宋竟这么想着，便听黄长老捏着簪子犹豫地说：“这......木簪？看上去平平无奇。”

　　杨长老从黄长老手中轻柔而坚定地拿走了簪子，说：“这世间哪有平平无奇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肖阳带它回来，说明不是无中生有。咱们说了不算，得让蒲族长看了才行。”

　　黄长老不纠结这个，抬头见宋竟站得有点远了，便过去拍着肖阳的肩膀说：“这次让你东奔西跑的，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长老请。”肖阳不动声色地退开，让杨长老带队前行，而他拉着宋竟站到了人群最后面。

　　跟着人群向前走，肖阳看了眼左后方，宋竟看了眼右后方，然后收回眼神，当作无事发生。

　　到了蒲归正家的小楼，双方相处了几天也没什么好客套的，杨长老直接去找到蒲清上，把木簪交到他手里，蒲清上看了一阵说：“我没见过，没法告诉你是不是真的。”言下之意杨长老懂，便又去找了蒲虚映。

　　蒲虚映拿着簪子掂了掂又抚摸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说：“是它没错，哪里找到的？”

　　杨长老对肖阳招手。

　　肖阳上前道：“北都找着的，就是偶然看见，没有什么故事。”

　　蒲虚映笑了，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句敷衍之词，簪子满大街都是，何况这种看上去就不值钱的木簪，谁家没有五六七八支，随便看见一个就当作巫神阵钥匙？怎么可能嘛。不过肖阳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强迫他说出缘由来，没有好处。

　　蒲虚映的眼神自然而然落到人群最后之人身上。

　　肖阳离得近，可以清晰看见蒲虚映的表情变化，先是不经意扫过，然后收回目光直盯，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议，随后又坦然接受。最后蒲虚映说：“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不是上修盟的吧？”

　　杨长老看了眼他的目光落处，说：“他叫宋竟，原先是上修盟弟子，因为个人原因经归尘仪式下山，后来有缘还入修仙道。”

　　杨长老说完心里打鼓，其实他也不理解为什么肖阳要把宋竟带来，黄长老糊涂了不计较，可他是清醒的啊，桀和蒲家人的梁子不可谓不深，虽说蒲虚映的时代桀已经不在了，两人没有正式碰面过。可毕竟那是蒲家人啊，沩风道观都能认出桀的气味，蒲家人想必也是可以的吧！

　　别说蒲家人了，杨长老自己都能察觉出宋竟身上属于魔的气味，所以他才要求众弟子同来迎接，还要一同来见蒲家人，好歹气味混合能掩盖一点。

　　但是这么多人里，宋竟明明站在最后，却还是被蒲虚映一眼看上。唉，还是怪这孩子长太高了！这就是人魔的力量吗！

　　杨长老这边心里还在打鼓呢，蒲虚映已然悠悠开尊口：“麻烦这位宋竟小兄弟留下来，我有些话想问。”

　　“这......”杨长老看向宋竟，宋竟前面的弟子纷纷让道，也都很新奇又疑惑地瞧着他。

　　宋竟神色淡定，杨长老又看了眼与之对视的肖阳，也是一副镇定神色，心道看来这兄弟俩是商量好的，那他就不操心了，便对宋竟点点头道：“前辈问你几句话，别紧张，该怎么答就怎么答，知道吗？”

　　宋竟点头，以为对方是在安慰自己不要紧张。

　　然而杨长老想的是，希望桀能记住宋竟这个身份，也希望等会儿不要打起来啊！

　　上修盟众人陆续离开，肖阳走最末，与他眼神对视后没有多说，两只手交握了下，肖阳出去顺手带上了门，还下了静音符，以免两人谈话被他人听见。

　　出了门后，弟子们就四散开来，肖阳只见杨长老在外站着，等他出来便看着他，似是有话要讲，肖阳抬手示意出去讲，杨长老点头先转身而去。

　　预感到两人接下来谈论的内容多半也是需要避人的，肖阳给自己与杨长老身周套了层结界，方便边走边谈。

　　到了楼下，杨长老才站定了说：“现在到雯山来，不止是为了沟通北都情况的吧？”

　　“嗯，桀已经不在宋竟体内了，他现在力量很有限，我想带他回山。”

　　杨长老惊讶地张着嘴，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来着，他最开始以为肖阳特意带桀前来，是为了在最后的时间里，让昔日师兄魏阑杉与宋竟见上一面。谁知两人根本没提魏阑杉，直接去见蒲家人。

　　然后杨长老想，那肯定是为了让桀和蒲家人冰释前嫌携手合作，毕竟桀也算是了解巫神阵的人了。谁知现在宋竟身体里根本没有桀！

　　杨长老彻底蒙了，磕磕巴巴地说：“要回山、那、那为何不直接......回山呢？”

　　肖阳道：“宋竟曾经在他境待过不短的时间，我想他们会有一些需要交流的东西。”

　　杨长老真是不明白了，宋竟在他境待着的时候，蒲虚映还是上修盟后山一具尸骨呢，他俩能有什么可交流的？还有，回山这事，不会刚才随口说的那两句就算作请示了吧？这种事他可做不了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