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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幸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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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荷看到齐子献跨进门的脚顿在了空中,表情很快由震惊、不可置信转为感慨万千、泪光莹莹。
沈荷不知道他在那一刻究竟听见了什么或是看见了什么,总之肯定与自己无关。怕打扰他的情绪,于是沈荷低头喝茶,等着他先动作。
齐子献收回脚转过身靠在了门外,在沈荷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用袖子点了两下眼角,然后轻叹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才进屋,跨进门便道:“这里不能待了,跟我走。”
沈荷嘴里茶还没落肚,着急说话差点呛着,她一边放茶杯一边起身,连走几步说道:“出什么事了?”
齐子献直言:“齐王要你身上那块玉,不能给。现在还不知道他会派谁来,你跟我走是最安全的。”
沈荷摸出玉来,疑惑道:“这玉和齐王有什么关系?不能给他的话,那我给你吧。”
齐子献没要,他说:“就算你给我,齐王派来的人也会第一时间找你,届时无论你身上是否有玉,都难逃一死。”
这确实是齐王能干出来的事,沈荷仍有疑虑:“如果齐王来找不到我,也拿不到玉,那与我有关之人,岂不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她理智地说,“不如将计就计,将此处作为陷阱,引他们入网?”
齐子献道:“是个办法,但我们没有太多人手,既然你提出,不如这样,我带你去我们已经设好的陷阱。”
沈荷诧异道:“南都城中何处有陷阱?”她生怕对方说出年夜圆台来,还好,对方说的是王爷府,她松了口气说,“是个无人之地。那我现在就去还是?”
齐子献道:“你可以先去收点东西,齐王的人不知何时会来,等到晚上也说不定。”
沈荷转头在书架上抽了两本书就回到齐子献面前说:“好了,走吧。”
齐子献:“......我的意思是,你带点生活用品,休息时用,王爷府里毕竟不似你常住之所这么方便。”
“有书就行了。”沈荷忽然又补了句,“要是能久违地喝点酒,就更好了,可惜学堂里没有,要不您陪我上酒坊买上一小盅?”
两人看着对方笑了起来,齐子献道:“好,那我就破天荒地陪你饮一次酒吧。”
沈荷跟他并肩往外走,说:“您还会饮酒?没见过,我还以为你们修仙者都六根清净五谷不食的。”
齐子献说:“我们山上的食堂比山下做得丰富多了,到了山下,自然瞧不上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我有一弟子,很会做菜,还会酿酒,他做的桃花酒送到各门各派去,没有喝了不叫好的,等明年他再做了,送你一壶尝尝。”
沈荷感到颇为新鲜地说:“修仙的生活也这么丰富吗?弟子不练功,还做饭酿酒?”
“修仙也是人,人就得吃饭,自己做、做得好,说明有能力。”齐子献带她来到门口,指着宋竟说,“这就是我说的了,修行做饭两不误,宋竟。”又对宋竟道,“来,这位是沈荷,为师多年旧友。”
宋竟恭敬的抱拳喊沈先生,沈荷则在点头致意后道:“我们见过的,在典城外,你那时候在厨房烧火,身形气质十分出众,后来进典城就没再见过,想必只是萍水相逢,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宋竟却意外地说道:“先生记得我?”
宋竟与桀融合以后,二者拥有的记忆全部共享,根据宋竟的了解,那段时间是不应该有任何人记得桀存在过的,那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小宋”,在桀离开的那一刻,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被抹去。
更别说在那段时间从未有过交集的沈荷。
齐子献不知道这茬,只当宋竟卑微惯了,不习惯有人留意到自己,便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要质疑自己的优秀,你比你想象得要更值得。”
宋竟微讶地张着嘴,这么短的时间里,给他的意外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沈荷见他呆愣,倒和之前见到时闷头干活的样子很像,心想大概本身就是这样内敛的性子吧,便主动伸出手去说道:“你好,我是沈荷,居奚的老师,你既然在治平军待过,至少知道居奚吧?”
肖阳真想扶额,他何止是“知道”居奚啊!
宋竟恭敬地弯腰握住沈荷的手连连道:“知道知道,沈先生我一向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打招呼,失敬失敬!”
沈荷笑道:“这孩子真客气。那这位是?”
那三人才想起来肖阳还没介绍,可能是平时习惯了,肖阳往那一站谁都认识,齐子献赶紧道:“这是肖阳,上修盟掌门之徒,修行上很有天分,也够努力。”
沈荷与他也握了握手,说:“幸会。”
肖阳也只道幸会,然后看向齐子献,希望他接下来说的不要再是寒暄的话。
齐子献也明白现在不是叙旧的时机,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便说道:“好了,我现在带她去王爷府,你们俩该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管你们了。”
肖阳道:“稍等,有件事不知齐长老是否知晓,巫神阵开启需要钥匙,其中一样是镜子,据我所知,阿来栖身之物便是一面镜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拿去试试。”
齐子献毫不犹豫地将镇魔瓶交给他,说:“去吧。”
两人抱拳恭送,随后肖阳对宋竟道:“我要去贾家沟,你呢?如果没别的事,跟我一块去吧,去见见蒲家的人,魏阑杉也在那里。”
宋竟想了想,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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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阑杉自陪同上修盟长老及蒲虚映回到雯山县城之后,彻底找不到自己的用处。
又由于才跟那群姓蒲的吵过架,魏阑杉更是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相看两厌,各干各的,就连吃饭都要端着碗出去吃。
黄长老批评他,一点教养也没有,魏阑杉不还口,当时坐下了,两三口扒完饭就下桌,一口菜没吃,问就是不饿。第二天早上也没吃早饭,起床就跑出去了。
蒲清上知道他闹别扭,也不找他,只逮着蒲维遗打杂跑腿,蒲维遗本来想找魏阑杉聊聊都没机会。要么碰不到面,要么自己累得沾床就着。
和魏阑杉一样闲的还有叶置,不同的是,叶置是没心没肺地好好吃了每一顿饭,才出去游荡的。
魏阑杉坐在树上无聊地晃着腿,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叶置说:“喂,你成天没事干就瞎逛啊?不是说要去找宋竟吗?怎么不去。”
叶置在树下望着他说:“不着急。”
“不着急?”魏阑杉扯着嘴角说,“你再不出发,说不定今天过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为什么?”
魏阑杉坐起来说:“都现在了你还问为什么?你天天在房子里待着啥也不听的吗?不知道今天巫神阵就要开了啊?等阵一开,是生是死谁也说不准,你不想在死之前见他一面吗?好歹也是——共度过那啥——哎算了,你都不着急我着急什么。”他又躺了下去。
叶置转身看着天说:“今天会下雨。”
魏阑杉眯着眼睛看向刺眼的太阳,懒懒地说:“下呗,反正人都在屋子里,又淋不着。”
叶置不说话,杵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天空。魏阑杉也不说话,他好像习惯了和叶置牛头不对马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这让魏阑杉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和叶置一样,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太阳晒得骨头酥,魏阑杉就这么睡了一觉。
做个梦跟走马灯似的,闪过许多人的脸,还有以前快要淡忘的事,但是梦里的魏阑杉又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所以一边二次经历,一边碎碎念自己当时做得不好,再来一次他肯定会做得更完美。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感到压力太大,才会梦到这些,有征兆但没意义。
梦结束于一句“二师兄”,魏阑杉可不喜欢这个称呼了,显得他总像备选,现在好不容易熬成高一届的老人,按资历全喊“师兄”,真不错。
醒来用手挡着才能睁开惺忪的眼,阳光将树影打在魏阑杉脸上,他这会儿看天是花的,看云也是花的,云里雾里地好像还看见了腾云家而来的白衣神仙......梦还没醒似的。
魏阑杉胡乱地搓了两把脸,又拍了两下子,然后撑着树干起身,嘴里自言自语道:“饿了,找点吃的去,看看谁家有多的包子油条,买点,顺便给叶置也分点。叶置跟猪似的,喂多少吃多少......”
说着他看向树下,下意识认为叶置即便在自己睡过一觉之后,还是像根柱子似的站在那里。
可是柱子不在那里。
魏阑杉叹了口气,心想,连叶置都找到地方去,他还不知道混了饭吃之后要去哪里待着呢。回山肯定是不行的,闹脾气归闹脾气,事情不能耽误,万一时间到了用得着自己。雯山县城太小了,他一晚上就逛遍了,谁家几口人、干什么活计、是老是少他都摸清楚了。
没什么意思。
连个一块吃饭的人都没有,真没意思。
魏阑杉坐在树上继续晃荡脚,感觉前方有阴云便随意抬了眼,这一眼总算看清,刚才原来不是眼花!是真的有人在空中往这边过来!
魏阑杉站了起来,用手遮住头顶树影,好看得更清楚些,片刻之后他垂下遮光的手,表情变得呆滞起来。
没看错吧,站在肖阳身边的是......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