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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报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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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竟被转移到安全区域,洪天海二话不说开始给他传功。
乐安知铺开针包,说:“我猜测,这段时间是靠桀的魔力在维持形态,刚才桀强行离体,带走了魔力,也带走了一半的精神力,宋竟这副身子太年轻,修行时间尚短,锤炼程度远远不够,所以经此巨变,才会难以适应。”
他解开宋竟的衣物,露出腹部,选气海穴、关元穴垂直进针,再以掌心覆于神阙穴之上,传递温气,随后他单手捏起宋竟脉搏,吁了口气说:“算是缓过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宋竟动了动嘴皮,艰难说话,声音虽模糊,内容却不难猜,还是居奚的名字。洪天海收功对他讲道:“他身边有人跟着,你不用担心。”
“谁?”
“一只鸟,好像是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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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姑的出现在居奚的意料之外,彼时他正在去往赤皎台的路上,被从天而降的麻姑拦住去路,居奚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心想如果麻姑在此处,是不是说明屠姣也来了。
麻姑抢先说道:“此处早已隔绝内外,你说的他都听不见,反之亦然。攻下北都你已经完成了一半,现在只剩几个头头,石空与阿来你没法对付,但至少你可以对付齐王,拿下石空与阿来并不是终点,参透他们的计划才是根本。”
这是自认识以来,麻姑对居奚说的最长的话,平时她站在屠姣身边不言不语的,一副冷酷模样,说什么话都像要哽人三分,这会儿居然表述有条有理,令居奚刮目相看。
居奚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自己不能因为情感冲动而贸然行事,还是按原计划来。
麻姑说完就要走,居奚才追问她怎么会来北都。
麻姑答:“天下将覆,我也该来完成我最后的夙愿了。”
“那屠姣呢?”
“她在典城,二位夫人身边,很好。我要做的事,与她无关,与你们也无关,诸君不必在意我。”说完麻姑飞走消失。
麻姑在居奚眼里一直是个很神秘的人物,就连屠梦临都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跟在屠姣身边,这么多年来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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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梦临新婚,买了座宅子,在搬到这座宅子之前,麻姑就在了,听说是上一户留下来的守院子的老人,是自由身,但是不愿意走,所以希望屠家能继续收留她,不需要多么丰厚的报酬,管一口饭就行。
屠梦临答应了,麻姑便以扫院侍女的身份留下来。
她很勤恳,扫帚不离手,几乎所有人看见她,不是在扫这里就是在扫那里,不和别人说话,也不会主动外出。李苏见她沉默老实又有劲,就让她在身边服侍,怀上屠瑜、生下屠瑜,都是麻姑手把手地陪护。
尤其生下屠姣以后,麻姑对屠姣是寸步不离,就算是李苏亲自要她去做点别的事,她也不干。
李苏起初很担心,麻姑是不是对女孩有什么想法,后来见她宁愿自己磕着也要让屠姣想玩就玩、想爬就爬、想跳就跳,李苏就想,或许麻姑曾经也有过女儿,但是失去了,所以才想要把对女儿的爱都投射到屠姣身上。
偏爱总是会令人嫉妒,包括曾经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的李苏,还有屠瑜。屠瑜小时候最爱黏着麻姑,等到妹妹出生,见麻姑只陪在妹妹身边,不陪自己玩,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屠梦临没办法,只能顺水推舟,让麻姑做了屠姣的乳母,除了喂奶什么都做。
麻姑身份太特殊了,按照一般家庭内务的发展趋势,她是可能做到李苏之下第一人的,可是她没有,她只关心屠姣的事,至于别人是否诬陷她、是否眼红她,她一概不理,从不解释。
甚至有一回李苏暗戳戳地点她,有意送她出府,麻姑一连十几天都蹲在离屠姣屋子最近的那个墙角,不吃不喝也不动。
十几年了,麻姑的样貌没有变过,这本身就令人称奇,加上她不吃不喝十几天还安然无恙,李苏怕了。
屠梦临找了人上门驱邪,屠瑜屠姣却头一回齐力同心把驱邪的道士赶了出去,一人拉着麻姑一只手说,如果麻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的话,那他们也不住这里了,他们长大了,可以出去住了,不用爹娘管了。
屠梦临和李苏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屠瑜屠姣,一个动之以理一个动之以武,夫妻俩犟不过,就随他们去了。好在这些年来也没有传说中的怪事发生,也没有因为有个麻姑在而让生意变得更差或是更好。
渐渐地,屠家的人也就习惯了这个没有官方定性却都默认是的妖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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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卖掉这座宅子的人已经找不到了,所以居奚也不能得知更多关于麻姑的事,鉴于这些年来麻姑的行动都是固定可见的,居奚理所应当认为,麻姑会跟屠姣留在典城。屠姣跟文玑处得来,麻姑多少也会跟着保护一下文玑吧。
现在想想,居奚对文玑还是有点残忍的,能用的都带走了,现在就算是忙作一团的南都,都比典城安全。
在数次出入沩风道观之中,居奚曾拜托范道长带些人到典城驻守。
这种请求是有点过分的,毕竟在此劫难面前,人能否自保都是未知数,所以居奚只私下里跟范道长讲过,对方没有正面回答。不过居奚想,对于范道长这种人,没有拒绝就已经是同意的表现,他只是不敢当面保证,事情还是会去做的。
居奚原本是这么想的。
现在见到麻姑出现在北都,做出了与居奚预测不符的行为,导致他也怀疑起自己对范道长的推测来。
如果范道长不去典城,那么典城的的确确就是座除了安居乐业以外,没有任何武力保障的粮仓了。
居奚一瞬间觉得胆寒,麻姑的理性视角让他回到现实,先前所有任性妄为的想法,在此时都烟消云散。
于是他去到齐王藏身处,静听他与宋王爷的对话,虽然还不知道那三块玉有什么作用,但是齐王想要得到,那他就不能让他如愿。
叁和肆暂时没有要回来的迹象,赵汝燕也不一定就会听他的安排,既然没有别的人选,居奚只能把他身边最后一个人派出去,让贰去找麻姑,托她给南都带消息,务必保护好沈荷!
身边空无一人的居奚寻了匹马,独自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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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竟体格比同辈修仙者差点,好在洪天海和乐安知做的准备工作够充足,两人双管齐下,宋竟很快就能坐起来自己调息了。
他担心居奚,但是明白他人并不能感同身受,所以按下不表,专心打坐恢复。
倒是乐安知说起了他的担心:“石空追着桀去了,没人帮忙,不知道桀能如何应对。”
洪天海说:“他是魔,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就算他实力大不如前,能够自行脱离躯体,不正说明他还没有衰退到无力抵抗的程度吗?”
乐安知:“就算没有,难道你认为他能独臂挡车,一个人拿下石空吗?面对劲敌当然是要一起上,一个一个地被消灭掉,很好看吗?又想体现你的个人能力?”
“不是——”
“你在这看着,我去看看,有不对劲我会立刻通知师父——”
“你怎么通知师父?召唤符都给肖阳了!”
乐安知沉默片刻后道:“我会想办法的。”说完御剑走了。
宋竟看着洪天海望着外头的背影问:“不追吗?”
洪天海回头坐下,说:“不追,他自己心里有数,不会冲动的,他比我有数。”
话说重复就是自己心里也没底,不过这时候宋竟也没法劝他什么,只能说点别的:“八长老也来北都了吗?”
洪天海说没有:“师父说有事,就没管我俩。”
宋竟问:“你们怎么会来北都?”
洪天海絮叨地说:“本来是不会来的,元深派今年邀了弟子全家上山过年,好事一桩,但是在这时候肖阳来了,一来就问我师父在哪,还想方设法要走了师父给我俩的最后一张召唤符。这我肯定觉得不对劲啊,等晚上师弟和师父都在,我就盘问了下,才发现师父早知道北都的事,连师弟回家一趟也听说了几句风言风语,回来信息一对,得,原来上修盟早就和咱们掌门通过气,但是咱们掌门不愿意管那么宽,所以打算顾好自己山头就行了。”
宋竟:“其实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未必是错的——”
“谁要明哲保身啊!”洪天海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客套话,“咱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虽说咱平时总把高人一等挂在嘴边,但要是人都没有了,咱上哪高谁一等去?到时候修仙界的一个比一个活得久,都成了老东西,个个自立山头,谁还在乎我的威风?不好玩,我不干!”
宋竟无奈摇头,他知道,洪天海的话半真半假,初心肯定还是为了黎民苍生好,顺带说几句嚣张的话,无伤大雅。
感受到体内灵力有所恢复,宋竟不无感慨地说:“你们师兄弟感情真好,要是我一开始也在元深派就好了,做个道童,也挺好。”
洪天海说:“肖阳对你也很好啊,为你他甚至连桀都能包容,你知道肖阳是性子多么刚烈一人吧,别看他不声不响的,其实心里每一笔帐算得清楚,什么人在他心里什么位置,摆得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我说,你要能投胎做他亲弟,那才叫好。”
宋竟深以为然,他惭愧地说:“大师兄待我甚好,这些年来若无他提携,我根本谁也不是,若是有下辈子,我得好好报答他。”
洪天海说:“别下辈子了,就等会儿的吧,我听城外一个什么居士说,肖阳是追着阿来走的。论年纪,阿来比肖阳多活几百年,论修行,阿来是修鬼道的大成者,论手段,肖阳肯定也不是他对手。我都不知道肖阳是怎么有勇气敢独自挑战的!”
宋竟愣住,“他一个人?”
“是啊。”
宋竟噌一下站起来,“我去找他!”
洪天海也站了起来,说:“行呗,你去找肖阳,我去找我师弟,有事及时通气,各自保重,回头咱俩还得接着练剑呢。”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只能看到宋竟的背影,洪天海失笑,自言自语道,“慌什么,话都不听人说完,他俩已经不在这附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