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侯府 ...
-
“臣在”沈若应声跪地,等候皇帝说话。
“爱卿以为呢?”
沈若知皇帝是问北狄的事“臣以为不战”
“哦?”皇帝看向沈若,来了兴趣。
“臣听闻北狄可汗年事已高,久病缠身。可汗的几个儿子们,个个骁勇善战。”沈若言下之意明显,此计与皇帝不谋而合。
“好,爱卿所思甚高,快起来吧”皇帝龙颜大悦。
待沈若坐回位置上,皇上才假装惊讶道“爱卿脸上怎么弄的?”
“周大人和臣切磋武艺留下的,不妨事”即使沈若不说,沈若也知道皇帝会查出来,与其这样,不如实情相告,避免落得欺君之名。
“哦,周世清么?”皇帝看向周世清。
“是臣失手,请皇上责罚”周世清忙跪地请罪。
“周爱卿刚才不是说要回击北狄吗?好,朕便任命你为河西镇守使,等年后便上任”周世清一直任职在京中,这次虽说升职,其实是调离出京。
周世清面色发白,只能应道“谢皇上隆恩”
三声更鼓穿透雪幕,八百盏孔明灯自殿前广场升起。所有臣工山呼万岁,宴会散了。
回府的轿子早早的候在承乾门处。梁泽康引荐几位公府家的公子们和沈若认识。殿内发生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要重用沈若。公府的人都是人精,自然不能放过结识沈若的机会,于是各公子心领神会,既然是同朝为官,那么互相说两句话也不为过。
回到沈府已将近子时,沈若却无半点睡意,像以往每年除夕,一家人肯定会在大厅守岁。初一早上,她和哥哥们起的很早,父亲母亲一定会单独的给自己包个大红包。
可如今天人永隔,思及此,沈若是一片哀恸。
沈若披了披风,也不许下人跟着,在雪夜独自行走,来到原来的慕侯府,如今的侯府已破败不堪。沈若飞身翻过院墙,在游廊转角停下脚步。青砖地上积着新雪,映得廊下两盏素纱灯笼格外清冷。这不该是除夕夜的灯笼——往年这时节,檐下早该垂满茜红描金的走马灯,连梅树枝头都要系上绛色丝绦。
她伸手触了触朱漆剥落的门框。正厅里竟亮着灯。暖黄的光晕从雕花槅扇里渗出来,在阶前积雪上勾出一片菱花纹。沈若的指尖微微发颤,五年前除夕,母亲还坐在东边第一张紫檀圈椅上,握着她的手说"婼儿长成大姑娘了,娘可要早早的为婼儿准备嫁妆"。五哥总爱把橘子瓣摆成莲花状,非要等子时的爆竹响了才肯吃。
"吱呀——"
沈若猛地推开隔扇门。松枝燃烧的清香扑面而来,混着某种若有若无的腊梅冷香。八仙桌上供着五辛盘,青玉酒壶旁散着三只错银杯盏,仿佛方才还有人围炉夜话。她的目光落在正中央的鎏金香炉上——炉中青烟袅袅,分明是刚添的香。
"谁在装神弄鬼?"沈若攥紧腰间双鲤玉佩。暖阁屏风后传来窸窣响动,她抄起案上烛台疾步上前,却见满地碎瓷中蜷着只玳瑁猫。
铜烛台"当啷"坠地。沈若望着屏风上斑驳的血迹,那是皇帝派人查抄侯府,无辜的仆人被斩杀的血迹。
那样的血迹到处都是,皑皑白雪也盖不住侯府地上流下的鲜血。
"谁在那里?" 沈若悚然回头。只见一人提着灯笼站在廊下,半边脸隐在阴影里。他身后积雪簌簌而落,在灯笼红纱上映出细碎血点似的斑痕。
沈若起身去追,那人却凭借姣好的轻功离开了。
会是谁呢?沈若疑思回到沈府。如今也五更了,换了官服准备进宫,今年是大年初一,要进宫向皇帝拜年。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神武门前已排起玄色潮水。沈若从正五品武官的队列缝隙里望去,见前排周将军的紫貂端罩在宫灯下泛着蓝晕——这是北疆将军年贡里的上等"乌云豹",皮毛间还凝着松花江的冰碴。
"跪——"随着中门缓缓洞开,三千朝臣的官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前排王爷国公磕在汉白玉丹陛上,琮琤声竟压过了呼啸的北风。沈若盯着刑部尚书那绛紫色官服上的金线在晨曦中忽明忽暗,像极了昨夜闲谈时王公子不经意透露出皇帝命令刑部捉拿四年前慕候案的余孽。
启盛殿檐角的铜铃骤响,中和韶乐裹着雪粒灌进朝冠。沈若打了一个寒噤,昨夜出现在侯府的到底是谁?
赏赐颁下时出了奇事。南道监察史张若澄领到的荷包鼓胀异常,拆开竟是枚和田玉雕的扳指。沈若低头摩挲自己分到的鎏金银锞子,"忠孝节义"四个凸字在掌心发烫。昨夜兵部急递的济城军报,此刻正躺在皇帝龙案上。
退朝时风雪更甚,几位大人的官服被吹得翻起,露出内里磨毛的杭绸衬里。突然有太监追来叫住沈若,说道皇帝有请。
沈若顶着风雪返回。皇帝坐于偏殿暖塌上,手上把玩着刚才查缴张大人的和田玉扳指。
“臣沈若参见皇上”沈若跪地行礼。
“起来吧,赐座”皇帝放下扳指,回看窗外大雪,此时天色已亮,窗外白雪皑皑。
沈若坐下。
“瑞雪兆丰年,今年收成看来会不少”
“仰赖天恩,百姓定能风调雨顺”
“沈卿是哪年生人?”话锋一转,皇帝问道。
沈若心中忐忑,强装镇定道“启禀皇上,臣是嘉定二十三年生人”沈若留存的档案上故意多报了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