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折枝鸟

9、第 9 章

　　住宿生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室友们正饿得饥肠辘辘，楼疏影正好把那些水果零食给她们分了。

　　她本身不爱吃零食，爸妈给的零花钱她除了用来买书也没别的用处，所以她没事就买些糖果零食装在书包里，想起来了就给身边人分一点。

　　特别是糖果，她其实一颗也没吃全部拿来分了。这也算是她广结善缘的一种方式，因此她在班级里的人缘还算好。

　　她本想趁着大家聊天吃东西的时候，去阳台给妈妈打个电话。但想了想，还是改成了短信：零食和暖水袋这些晏希都拿给我了，谢谢妈妈。

　　她犹豫着要不要加一个“爱你妈妈”。她偶尔和同学聊天时，她们好像就会用这样的方式和父母聊天。

　　但楼疏影从来没有尝试过，总觉得不熟练。

　　很快赵音的信息就回过来：好的

　　还有一条：晏希这孩子还挺贴心，妈妈光记得给你买水果零食了，没想起来暖水袋，在学校要是缺钱了第一时间告诉爸爸妈妈。

　　楼疏影和妈妈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把手机息屏了。冬季，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穿过广袤大地，吹彻鹭城。不曾想，沿途有高大山脉，阻拦了南下冷空气。

　　她对于冬天的情绪，纷繁复杂。她厌恶湿冷的冬季，可她却是在冬天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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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初雪，落在周四的晚自习时分，文科1班正在上语文课，语文老师正在讲解周一下午写的模拟卷。外面纷纷扬扬飘起鹅毛大雪，不一会儿便在楼下堆积了厚厚一层。

　　楼疏影坐在窗边，窗外一株高大的香樟树冠正好与三楼教室登高，上面落满了雪。文科教学楼后面是一中后花园的景观湖，湖中恰好有一小亭。班里顿时一阵骚动，老师讲完了试卷大发慈悲放大家出去玩雪。

　　“大家出去时声音小点。”

　　尽管有老师的叮嘱，班上男生下楼时在经过其他文科班时还是有人率先吹起了口哨，然后疾驰而去。一整个班的人蜂拥出教学楼，分散在操场上打雪仗、堆雪人。

　　楼疏影站在走廊赏雪，透过重重雪幕，能看到对面教学楼亮着灯的理科班，理1班的詹老师拿着三角板站在讲台上讲卷子，下面趴得趴，听课的听课。也许是太熟悉，她一眼就看到了晏希，回答完老师问题坐下的一瞬间，他微一偏头，和楼疏影的视线恰好对上。

　　她心下一惊，连忙撇开视线。心里想的却是明天周五，他说了来接她。

　　“班长。”

　　楼夕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和她并肩站着。她提着一个袋子给楼疏影，“谢谢你的mp3。”

　　“你知道了？”

　　闻声楼夕月笑了起来，她面容干净白皙，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非常可爱。她与楼疏影清冷的面容截然不同，没有人会把她们往姐妹的方向去想。

　　“这不是很容易知道么？我现在每天晚上写完作业就听，当睡前音乐一样听，早晨走在路上也会听。”楼夕月指了指袋子，“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和我一个姓的朋友，你人还这么好。这两天我一直想着要找个什么礼物送给你，礼尚往来嘛~挑挑拣拣选了一个这个。”

　　袋子里装的是一个布偶长耳兔，短短的四肢，穿着蓝白格子娃娃领的小衬衫，背着一个向日葵小包，戴着小草帽，田园风十足。十分可爱。

　　“我之前……没有给人送过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问了我妈妈，她说女孩子也许会喜欢这个。”

　　在楼疏影流浪的时候，她也跟不上潮流，不知道同龄的孩子喜欢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个世界什么东西可以称之为礼物。她和这个世界的脱节，与楼夕月和世界的脱节，只不过是时间交错但本质相同的必然。

　　她没想从楼夕月这里得到任何回报，她承了爸妈多年养育之恩，对楼夕月好是应该的。却意外地，从这个可爱的妹妹手里得了回报。

　　这倒是让她，真的成了礼尚往来。照着楼疏影的性子，她又要想办法加倍对楼夕月好了。

　　“行，收下了。”楼疏影最后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份礼物。

　　今天因为初雪，下了晚自习之后楼疏影跟着万时兮出了校门买烤红薯，车站一到冬天就有位老奶奶骑着三轮车出来卖烤红薯。

　　她和万时兮手挽着手，像两只企鹅一样挤在一起抵御寒冷。

　　万时兮搓着手抱怨天儿太冷、抱怨沈容与今天来接她又迟到了。

　　“你知足吧，人家担心你下课回去不安全，特意从附中坐车来一中等你。”

　　“当初又不是我没让他来一中，他自己填的附中。”万时兮嘟囔着。

　　“那是不是晏希跟楼夕月？”她眼睛尖，不跟楼疏影似的，走路从来眼睛不聚焦，迎面走来熟人都认不出。

　　楼疏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晏希从奶奶那买了烤红薯给楼夕月拿去。

　　楼夕月则戴着耳机站在站台边，边听mp3边剥烤红薯。

　　刚剥开时，她自然地把红薯递给晏希，晏希低头和她说了句话，便走到了车站后方花坛边，点燃一支烟，静静地抽着。

　　“窝趣，晏希真的跟她谈了吗……”万时兮已经在车站看到好几次了。

　　“不是吧。”楼疏影自己也不确定，晏希和楼夕月究竟是不是彼此喜欢。

　　尽管她想尽办法要把自己拥有的所有好，都加倍还给楼夕月。可是每每看到楼夕月和晏希的关系那样近时，她仍旧止不住酸涩与羡慕。

　　她对于楼夕月复杂的情绪，就好比她对于冬天的情绪。她被困在羡慕与愧疚之间，好像只有撕裂自己，才能从这样的情绪当中挣脱。

　　真诚与违心，竟然能存在于同一个人身上。

　　楼疏影忽然犹豫了要不要去买烤红薯，现在迎面撞上实在是太尴尬。但此刻不容许她后退了，楼夕月已经看见了她们。

　　她笑着跑过来对她们打招呼，为了证明自己在努力学习英语，还把mp3拿出来给楼疏影看，她正在听的内容。

　　“你们吃烤红薯吗？”楼夕月问。

　　“我们就是来买的。”万时兮拉着楼疏影往奶奶那走去，正对上晏希的目光。

　　晏希把未抽完的烟，按在花坛上熄灭了，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朝她们走过来。

　　“买烤红薯？”他看着楼疏影和万时兮的方向。

　　万时兮一边挑选炉子里的烤红薯，一边回答他：“是啊学神，你陪你对象来买？”

　　现在全年级，都在讨论晏希和楼夕月是不是在谈恋爱。

　　万时兮向来走在吃瓜第一线，高举瓜田田主大旗，屹立不倒。

　　晏希明显惊讶了一下，旋即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扫了付款码：“邻居，不是女朋友。”

　　说完他看了一眼楼疏影，也许是因为她也是他的邻居，甚至前几天还住在他家吧。

　　“你们挑吧，我请你们。”他说。

　　“这么好？”万时兮惊讶。

　　晏希没说话，万时兮很快挑好了一个。她催促着楼疏影也挑个。

　　晏希也在等着她挑完付款。

　　但楼疏影忽然不想吃了，“我不要，晚上吃多了现在不饿。”然后对着万时兮说，“行了，把你送到车站我就回去上晚自习了。”

　　“你不是刚刚还说想吃的吗？”万时兮疑惑地看着楼疏影离去的背影。

　　但是恰逢元信一和赵天因从车站旁的炸串摊买完炸串。

　　“班长？这么巧你也出来觅食？”但是说完元信一又注意到楼疏影手上什么都没拿，他立刻递出自己的小袋儿，“炸串吃不吃？热乎乎的，这会儿吃了可暖和。”

　　楼疏影摇摇头，“不吃了，我回去上晚自习。”

　　“晚自习不着急，还有一会儿时间呢，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班长，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吃多了不消化。”

　　“我运动量大，饿死了都。”赵天因笑着说，“对了，今年圣诞好像学校附近新开的那家剧本杀店学生半价，你们有人去玩吗？”

　　元信一点头：“对，我们刚刚路过老板刚给发的传单，好像进了很多新本，一起去玩玩吧？反正是周六。”

　　万时兮拉着楼疏影一道去看传单，“这部本格推理本挺有意思的啊，要不咱俩去玩玩？”

　　楼疏影向来喜欢推理，阿加莎、东野圭吾这些都是她的最爱。立刻来了兴趣，刚刚的不愉快顿时一扫而空：“行啊，这上面还说平安夜可以免费开放沉浸式搜证场所，还有cos。”

　　“晏希和楼夕月呢？你们来不来？这本是个8人本。”元信一数了数目前的人数，“现在老赵、班长、课代表、我已经四个人了，你俩去就是6个，再找俩人就够了。”

　　楼夕月走到楼疏影的旁边，问她：“剧本杀是什么？”

　　楼疏影简单给她讲解了规则，“怎么样，你玩吗？”

　　“好啊，有你们在我就可以，感觉很有趣。”楼夕月对晏希招招手，“晏希，你也一起来吧？我再问问谢晚玉。”

　　晏希点头，算是同意了。这种聚会游戏他在国外玩得不少，但他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只不过都是陪朋友玩。

　　“那现在还差一个人，想想还能叫谁？”赵天因思索着。

　　“万时兮。”

　　这道声音的闯入，引得几人纷纷往车站方向看去。

　　万时兮在辨认出来人后，几步走过去，非常自然地把自己的书包丢给对方，“你终于来了，沉死我了。”

　　楼疏影：明明没带几本书，你还能背着它蹦蹦跳跳的呢，这会儿怎么就背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