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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束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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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没人再提起,也没有人会去追究。
中考才是这里的“头等大事”。
一旦考完,那些被迫圈在这里的“牛鬼蛇神”都将各有去处,谁还会在乎这种见怪不怪的破事?
说到底,别人的事,不过是麻木日子里的一点佐味罢了。
在得知沈霄野进了7班之后,「猪头」又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陪大哥熟悉环境的重任。
可就在他排除万难、坚持上课的第二天,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地当堂咆哮了起来:
“朱宏志!你、你给我滚出去!你这呼噜声打得是比我讲课声儿还响亮啊!来,来你上来,我这讲台干脆让给你得了!”
一阵哄堂大笑后,走廊外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大家开始呼啦啦地收拾起书包,桌椅板凳碰撞出迫不及待的响动。
沈霄野这才察觉到周围的动静,他摘下耳塞,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不经意地回头瞟了眼最后一排的夏莱。
他慢慢地合起面前刷到一半的模拟题册,背向后靠去,支起椅子腿,若无其事地盯向旁边的那扇玻璃窗。
夕阳将夏莱的身影清晰地描摹在那面玻璃上。
她动作迟缓,像一团灰色的阴影,安静地投射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同学们都嬉闹着飞奔出教室,班里只剩下值日生。夏莱也终于收拾完东西,准备起身了。
沈霄野抓过书包,悄悄跟在了她的后面。
待两人走出校门时,原本澄亮的夕阳,已逐渐消融在街道的尽头了。
马路两旁的街灯一并亮起,太平胡同又要迎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了。
沈霄野不远不近地跟着夏莱,观察她那梦游似的步子。
·怎么整天都迷迷糊糊的?
·吃不上饭吗?没人管吗?
·那鞋是不是破了?
·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搞得这么脏乎乎的?
·她成绩好像是挺差的,真是个傻子吗?
·从没听过她说话啊……怕不是个哑巴?
没由来的思绪在脑海兜了一圈后,连他自己都被逗笑了。
沈霄野停下脚步,他看着前面那个瘦弱的背影,不禁轻叹了口气。
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正在胡同里疯跑,带头那小子一不留神迎面撞在了夏莱身上,却先发制人地冲她大喊起来:
“野种、野种,没人要的野种!”
小孩子就这样:是非不分,听到什么,就学什么。
一个起头,一群都跟着吆喝。
站在身后的沈霄野眉头紧锁,可夏莱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沉默地绕开了这群泼闹的孩子,自顾地继续走着。
沈霄野并步上前,一把掐住那个带头乱叫的孩子。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
“闭嘴!下次再让我知道你骂那个姐姐,我就让「猪头」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听见没有!”
小男孩看着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虽然陌生,但「猪头」的威名也把他吓得不轻,只得奋力挣脱,撒腿就跑。
等一帮人如鸟兽散去时,沈霄野这才发现——
自己又把夏莱跟丢了。
这个小猫崽子,怎么每次都逃得那么快?
他悻悻地想着,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
路过胡同外街的茶馆时,沈霄野看见「猪头」正缠着一个胖女人说话。
“妈——真的!我们老师明儿真要收练习册的钱呢,骗你干嘛啊我……”
那女人爱搭不理,却把「猪头」急得团团转:
“妈、妈!你儿子我要学习呢!”
他话音刚落,就瞅见沈霄野这个“大福星”,又出现了——
真是回回比见了他爹,还要亲。
“大哥!沈霄野!这儿——”
「猪头」一边招呼门外的人驻足,一边引着厅里的胖女人往门口走,他着急地说道:
“妈你瞧,那、那是我们班同学,不信你自己问他!”
连沈霄野都觉得邪了门,怎么哪儿都能遇见这头猪?
他一脸不耐烦地被「猪头」硬是拖进了春燕茶馆。
眼前的胖女人就叫春燕,确实和「猪头」他爹极有夫妻相,虽人到中年,可依旧身姿丰腴,笑靥如花。
“妈,这我朋友沈霄野,他可是全班——不,是全年级第一!”「猪头」的话里满是骄傲。
春燕一听便来了兴趣,她立马眯起笑眼,放下了手中的账簿,打量着儿子的这位新朋友,嘴里不禁念叨着:
“哟,我们家宏志这么厉害呢?都能跟年级第一名做朋友啦!”
沈霄野尴尬地扯动了下嘴角,心想:
这两口子看人行事,用的是一个算盘吗?
正说着,春燕从茶台下的小冰箱里,取出了两瓶可乐给他俩,并招呼沈霄野先坐坐,自己赶着要去后头清个台。
这间茶馆只在外厅摆了张古朴的茶桌,可台面儿上却连一壶茶都没有。
沈霄野听见里头不时传来“哗啦啦——”的洗牌声。
他的目光随着春燕扭动的腰肢,偏头朝向那立着的山水屏风后探去,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内厅四散摆着好几张麻将桌,除了正上桌玩儿的,还有不少围在边儿上看的。
再往里瞧了去,是四扇紧闭的雕花木门,想来应该是雅间。
在烟雾缭绕中,除了此起彼伏的洗牌、掷骰声,还裹挟着各家的闲言碎语。
“哎你们听说了吗?夏金花那个小浪蹄子,又给别人当小三儿去了。”一个女人说。
“谁啊那是?”立马有人凑过来接话道。
“啧,夏金花嘛!去年和老谢那口子搞到一起的狐狸精,让人老婆逮了个正着,仨人都闹得可难看了!”
“哦……夏莱她妈啊,”那人反应过来,继续问道:“那她这回勾引的是不是咱胡同的?”
听见夏莱的名字,沈霄野的心骤然一紧,他原本焦躁不耐情绪,此刻忽然沉了下去。
他凝神侧耳倾听,脑海中却抑制不住地浮现出那个倔强、削瘦的身影。
“谁知道呢,倒是可怜她家里的那个小姑娘了……成天跟个野孩子似的,也没个人管管。”一个女人感叹道。
“哎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之前听门诊部退下来的王姐说,夏莱那丫头出生的时候,户口本上就没登记父亲。”
那人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夏金花可真行呵!她当年生夏莱的时候还不到18岁,那么小就在外头跟男人乱搞大了肚子,被人踹了,竟想躲到厕所里一个人悄摸儿地就把孩子生下来!最后是让人给发现了,才送到医院去的。”
她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哎哟我的天呐!还有这事儿呢?那不跟外头的野猫、野狗一个德行吗?怪不得都说她生了个‘野种’……哎碰!我的二筒……”
紧促的推牌声搅得沈霄野心烦意乱,像有人把原本平静的湖底翻搅出了浑浊的泥沙。
他起身要走,「猪头」正要去追,一个急刹没稳住,迎面撞在沈霄野紧实的后背上——
那肌肉硬得跟堵墙似的,「猪头」摸着脑门儿自己愣半天。
“夏莱家住哪儿?”沈霄野突然问他。
“夏莱?”「猪头」疑惑道:“你找她干嘛呀?她一家子都有病呢……”
话还没说完,「猪头」就被沈霄野难看的脸色吓得收了声。
“咳、咳,嗯……好像是9排最后一户,之前听我奶提起过。”
「猪头」瞧着沈霄野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奶吧,时不时会去给她家送点吃的,谁让夏莱她妈都不回家呢,连学校都没去过几次,所以那帮人再怎么欺负她,也不怕被告状。”
“她有什么病?”沈霄野突然岔开话题。
“啊?”「猪头」一时答不上来,只好老实说道:
“这、这我也不清楚啊,我平时都不怎么去上课的,跟她更不熟了。但他们都管夏莱叫‘傻子’——估计是挨了打也不会叫唤的那种吧。”
“她是哑巴?”沈霄野问。
“不是,我见过她跟她妈说话。”
说到这儿,「猪头」那点儿歪心思又开始了:
“哎不过说真的,夏莱她妈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嘿嘿。你知道,就她家那点破事儿,早在胡同里传遍了。其实我猜,夏莱搞不好真跟她妈一样……”
只差一点儿,沈霄野手里的可乐瓶就砸断了「猪头」的鼻子。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无名火,到底是为了什么。
「猪头」腿一软,一屁股瘫在沙发上,他望着沈霄野离去的背影,直冒冷汗。
-
天边传来一声闷雷,沈章鸣摇摇晃晃地靠在自家的门框边。
他打了个嗝,被酒气冲得一阵晕眩,然后仰头望向昏暗的天空——
那厚重的青灰色,像极了监狱那扇他永远也跨不出的铁门。
沈章鸣又一次回想起出狱的那天,楚秀明艳的裙裾在风中猎猎翻滚。
她宛如一朵脆弱,快要凋谢的花,那些眼泪反复灼烧着沈章鸣的心,疼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能在余后的日子里,不断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他又痛又恨,含混地喃喃道:
“……兔崽子,和他那个不要脸的死妈一样,就知道在外头野!操。”
他接着猛灌了两口酒,远处的雷声更响了些。
正走在路上的沈霄野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听见头顶滚过的闷雷,抬眼瞧了瞧愈发昏沉的天色,脚下却放慢了一些:
……就这么过去,可要对她说什么呢?
然后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下一横,安慰道:
管她呢——
反正她也不会问。
暴雨来得突然,倾盆而下。
沈霄野只能抱头蹿进离他最近的那排屋檐下。
像这样的老胡同里,总是有很多加固房顶用的石棉瓦,那些多余伸出的部分,便成了参差不齐的外檐。
沈霄野最烦春天,这个季节的南柳总是湿乎乎的。
书上说,春雨如油,万物复苏。
可在这生机蓬勃的时节里,沈霄野的内心却始终像是被寒冬固封的荒原,再也吹不进一丝微风。
直到夏莱的出现——
让他在那双空洞、漆黑的眼中,看见了同频涌动的风暴。
正是那抹沉寂的黑色深深刺痛了沈霄野,她的麻木和隐忍,像极了被自己消音的绝望。
可尽管她小心藏匿,沈霄野还是读出了那片沉默之下的求生欲——
他要把她拉出来,连同自己,一起拉进那束光里。
想到这,他心里那块经年尘封的固土,忽然间就被撬动了,一点点地裂开缝隙,一丝丝地透进微光与空气。
漫长的凛冬,终于要结束在这个春天里了。
而望着此刻没完没了的暴雨,他依旧很不耐烦。
另外,他总觉得周围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酸臭味儿。
当沈霄野正四处搜寻着这股怪味的来源,隔壁有人出来了。
她依旧穿着那件不合身的宽大卫衣,双脚无力地挪动着。
沈霄野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不禁暗自发笑。
夏莱凑到了自家的窗台边上,打开了放在那里的一袋东西。
顿时,沈霄野便明白:
那股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了。
袋子里的酸臭味,混合着泥土与雨水的湿气,弥散在空气里。
他已经被熏得忍无可忍了,却看见夏莱竟将手伸了进去。
她捏起一根菠菜,眼看着就要放进自己的嘴里。
“喂!”
一旁传来的呵斥把夏莱吓得不轻,她还没反应过来,捏着菜的那只手腕就被人紧紧攥住了。
“这都馊了,你闻不到吗?”
那人的话里透着些许怒气。
借着路灯,夏莱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
沈霄野半湿的碎发凌乱地遮在额前,眼神不悦。
夏莱这会儿百思不得其解:
他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总缠着自己?
从巷口到学校,连自己家门口都能碰见他!真是阴魂不散——
可是她现在只想吃口饭。
她沉默地挣脱掉沈霄野的手,结果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那袋子东西就被他一把扬起,跌进了雨里。
这会儿的沈霄野简直要气炸了,他心想:
怎么还说不听呢?!
这丫头看上去蔫不吭声的,比他还倔。
他正怒气冲冲地看向夏莱,却发现她此刻盯着地上的饭菜出神。
“喂?”沈霄野试探地问道。
他的怒气骤降,甚至感到有些尴尬。
刚想再说点儿什么时,夏莱突然转头看向了他。
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灯下一片温黄,沈霄野看着那双氤氲波澜的瞳孔,却莫名感到一丝寒颤,似有冷风正从遥远的夜吹来。
夏莱终于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喊:
“滚——!关你屁事!”
她尖叫着一把推开沈霄野,突然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沈霄野被她掀得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地撞倒了身后的好几辆自行车。
他扶着窗台站稳了身子,惊讶地看着夏莱,却突兀地笑出了声。
暴雨骤歇,淅淅沥沥逐渐收声,像个知趣的小孩子。
夏莱死死盯着沈霄野的眼睛,说:
“好笑吗?”
她脸上挂着泪痕,步步逼近,又一次厉声质问道:
“我问你,好笑吗!”
这回轮到沈霄野无言以对了。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
夏莱指着地上的塑料袋,哭着对他咆哮道:
“可那是我的饭!我一天的饭……”
她泣不成声地缓缓蹲下,把头埋进了双臂间,委屈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沈霄野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控,竟开始有些慌乱和愧疚了。
他扛得住以少胜多的群架,也扛得住别人异样的眼光,却发现——
自己根本扛不住夏莱的眼泪。
他站在那里左右为难,还想过把自己身上的钱全都给她。
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更不合适。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夏莱却像风暴过境般,很快地恢复了平静。
她慢慢站起身,用脏乎乎的袖口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沈霄野,我记得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把病传染给你……咱俩一起死!”
她咬牙切齿地说完了最后一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雨彻底停了,周围一片安静。
沈霄野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怔在原地,他沉默地收拾好那满地的狼藉。
离开前,他再次望向那扇紧闭的铁门。
想起那双流泪的眼睛和她委屈的咆哮,沈霄野内心的凄楚忽然不可抑制地翻涌起来:
好啊,那就和我一起吧,夏莱。
又是“出头”失败滴一回……(*2)下一章,沈大哥就要开启“投喂”模式辣!但愿不要被怼太狠……(?)hhh 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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