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 虎瑶]花·火》棠城

11、十一、烟吻

　　黄瑶得到了秦伟孤注一掷的信任。
　　唐小龙的人遍布京海，他们东躲西藏，最后入住一家小旅馆，秦伟在手机上联系特殊渠道，买了两张记假名的船票，到房间放好东西就出门去取票和新的身份证。
　　黄瑶发短信给高启强，说东西马上就能拿到手，等她消息。
　　短信发出不久，房门被敲响。
　　应该是秦伟，她赶紧把短信记录删除，跑过去开门。
　　门外，唐小虎穿着那件黑皮夹克，眼下吊着黑眼圈，身上浓浓的烟味，此时背光站着，像一道屏障隔开了外界的光明。
　　关门已经来不及了，他推门进入，把她逼得一步步后退，退到床边边没了路，视线落在她身后，看到标间里的两张床。
　　黄瑶庆幸，这里有两张床。
　　唐小虎掏出烟点上一支，缓缓抽了起来，坐到床边不说话，像在等她先开口。
　　黄瑶赶紧翻手机，想翻出发给高启强的短信证明自己，可短信已经删了，想让他联系高启强问问，忽然发现他脸色不对，直勾勾盯着床头柜。
　　她疑惑地看去，顿时惊慌起来。
　　谁能想到，这种档次的小旅馆会这么贴心，竟然给客人准备了避运套。
　　她正要解释，唐小虎狠狠抽了一口烟，掐着她的后颈吻过来，蛮横霸道地把烟全渡进她嘴里。
　　黄瑶被呛到，痛苦地推拒，根本憾不动他丝毫。
　　他嘶哑地质问，是因为我没有满足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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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旅馆的照明和白金瀚有得一拼，昏暗得好像光明是一种罪。
　　他压着她，折磨她，宽阔的肩膀挡住顶灯，连那一点虚伪的光明都不给她。
　　黄瑶哭了。
　　他没有心软，将她翻转过去。
　　眼泪看不见了，哭声还在，他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哭声化作呜咽。
　　颠簸中，手指滑入她的口腔，搅动温润的唇舌，每一次抽噎都像吮吸般纠缠着手指。
　　房间里正在发生一场凶案。
　　行刑的凶器穿刺着受害人，凌迟般一刀比一刀狠。
　　凶手逼问，知道错了吗？！
　　受害人摇头，倔强地不肯认错，换来更残忍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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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她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下午，唐小虎靠坐在床头还在抽烟。
　　从前，她对于烟味谈不上喜欢，只是不介意他身上的烟味而已。
　　但现在，她有点害怕那种侵略性的烟味。
　　唐小虎见她醒来，抽了口烟，说他接到了高启强的电话，已经知道她跟秦伟走是为了材料。
　　黄瑶松了口气。
　　但唐小虎又说，你在秦伟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骗得了你爸骗得了我哥，骗不了我，你就是想救他。
　　黄瑶反应过来被监听，明白了他愤怒的源头。
　　他说得没错，她就是想救秦伟。
　　高启强善用人心，知道怎样引诱一个人走入圈套，就像他利用职务和金钱毁了秦伟一样，他也利用爸爸的知恩图报毁了爸爸。
　　那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她无法指谪，但她也有自己选的路，一旦踏上，不后悔，不回头。
　　唐小虎的手机响了，是唐小龙打来。
　　秦伟在去取票的路上察觉被跟踪，差点让他溜了，不过还是没溜成，现在人逮住了，得找个地方。
　　唐小虎叼着烟穿上衣服，一边系皮带一边叫黄瑶也起来。
　　黄瑶浑身难受，迟疑地问干什么。
　　他套上黑皮夹克，附送她一个烟吻说，跟我去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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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伟负责的项目是新区开发，所以他被带到那里所能找到的最高建筑，一栋还没完工的高楼，周围作为绿化带的地方一片泥泞，挖机轰隆轰隆正在作业，没人发现楼上正在发生的事。
　　秦伟脸上带着因为反抗留下的伤，黄瑶的待遇好很多，仅仅被唐小龙的人左右控制住。
　　她知道唐小虎带她来干什么了。
　　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是好人，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亲眼目睹这种事，心里仅存的一丝侥幸曾希望他没有亲手做过，但此时她忽然明白，有没有亲手不重要，反正他是主谋。
　　唐小虎从秦伟的包里找到了材料，随手翻了翻，然后一页一页塞进他的嘴里，逼他吃下去。
　　秦伟咽不下去，倒在地上干呕。
　　唐小虎揪起他的头发，劝他身为京海人应该留下来为京海做贡献，不如就做绿化带里的肥？
　　他冷笑着又问，还是你也想在青华高速？
　　黄瑶瞳孔猛然收缩，他们这次是真的招惹到唐小虎了，但他为什么要用“也”？青华高速十几年前就已建成，离这里不远处是新启修的三阶段工程，他为什么要用“也”？
　　她伪装多年，得到了最出其不意的一次线索。
　　唐小虎想了想说，还是就近吧。
　　于是把秦伟拖到高楼边上，上半.身悬在外面，下方是绿化带的边缘。
　　黄瑶想冲过去，被唐小龙的人拉住。
　　唐小龙此刻心情很复杂，这些年唐小虎很少亲自动手，要么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来，要么交给底下的王帅，自己一边觉得他少沾这些是好事，一边又希望他心硬一点。
　　这回倒是心硬了，但情况有点特殊，特殊到他都不让自己插手，
　　秦伟半悬在楼边，惊恐万状地喊着他还有材料在其他地方。
　　唐小虎并不相信，觉得他为了活命张口就来。
　　直到黄瑶挣脱束缚冲过来，解释说真的不能动他，他已经将材料上传网络设置了自动发送，如果他出了意外没有定期登陆账号，里面的内容会被公之于众！
　　秦伟瞪大了眼睛，他确实跟黄瑶提过这个想法，可惜这两天东躲西藏根本没来得及上传。
　　唐小虎把秦伟从楼边拉回来，啪啪拍着他的脸夸道，不愧是高～材～生！
　　身边的人递来一根铁棍，唐小虎接过铁棍说，那我只能费点功夫撬开你的嘴了，说，账号和密码是多少？
　　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账号，秦伟怎么答得出来。眼看唐小虎提着棍子走近，黄瑶抱着腰拖住他，劝说，虎叔，我来劝他！我能劝他！
　　唐小虎冷漠地问，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黄瑶心脏一紧，他已经不相信她了吗？
　　反而是唐小龙劝说，让瑶瑶试试吧，这小子出门的路线就是她告诉我的，我相信她。
　　黄瑶可笑地发现，她失去了唐小虎的信任，但得到了唐小龙的。
　　秦伟难以置信到了绝望的地步，上一刻还以为黄瑶在救他，下一刻就得知被她出卖！
　　愤怒与心痛让他失去理智，反正都被逼到这份上了，于是摸出地上背包里的折叠刀，最后一搏地朝唐小虎刺去。
　　唐小虎被黄瑶缠着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腰上一紧，黄瑶抱着他挡在身前，刀尖从后背刺入。
　　唐小虎的心也瞬间被刺中，浑身僵直无法动弹，甚至忘了呼吸。
　　黄瑶缓缓抬头，看到他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震惊，震惊到她不敢相信自己会做这样的事！在那没有思考，全凭本能的一瞬间，她竟然不顾一切挡在他的面前！
　　这些年她敢潜伏在高家，她就不怕死，可她不想死，不能死。这条命并不宝贵，却很重要！活着是报仇的前提，但那一瞬间，她竟然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感到深深的背叛。
　　她背叛了自己！背叛了爸爸！
　　秦伟从震惊中回神，扔下刀跑了，唐小龙让手下赶紧去追。
　　唐小虎抱着滑落的黄瑶，终于找回说话的能力，爆发出怒吼，狠戾道，哥，我要他死！
　　唐小龙说这里交给他，赶紧带黄瑶去医院。
　　唐小虎抱起黄瑶焦急地下楼，不停喊着她，和她说话，怕她睡过去。
　　黄瑶靠在他肩头，眼泪和鲜血一样不可挽回地流失，喃喃低语着，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
　　剧痛并不难忍，可怕的是难以言喻的心悸，她张着嘴竭力呼吸，巨大的空虚伴随着黑暗将她笼罩。
　　周围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渐渐地，远处亮起暖黄色的灯光，她朝光源跑去，发现那是爸爸的鱼档，熟悉的鱼味令她安心。
　　今天到的鱼很新鲜，氧气泵往池子里灌进活泼的泡泡，她伸手一触，最大的泡泡破灭了。
　　爸爸背对着她正在案上杀鱼，头也不回地提醒她说，瑶瑶，认真做作业。
　　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矮凳上，面前的高凳充当书桌，上面摆着作业本，原来她正在写作业。
　　她埋头认真做作业，写着写着，作业本上滴落一滴血，然后越滴越多，直到将本子全染成红色，作业毁了。
　　爸爸回头看着她，鱼档的灯光偏偏照不亮他的脸，他在阴影中沉默，然后转身离去。
　　黄瑶追上去认错说，对不起爸爸！我错了爸爸！
　　他没有理会，离开的脚步越走越快。
　　她无论怎么跑都只能原地踏步，眼睁睁看着爸爸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她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哭嚎，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回头看，是启强叔叔正在饭桌旁张罗，让她赶快去吃饭。她擦擦眼泪坐到桌面，问启强叔叔爸爸去哪儿了。
　　启强叔叔笑了，和蔼地说，他一直都在这里啊。
　　然后，夹了一片鱼肉放入她的碗中。
　　生腥的鱼味经过烹饪变得鲜香。
　　巨大的恐惧袭击了她，她惊恐地转身跑开，身后有个声音一直追着她，叫她赶快去吃鱼，那是她最喜欢的鱼。
　　她跑啊跑，逃啊逃，身边越来越暗，直到再次什么都看不到。
　　她狠狠摔了一脚，摔得遍体鳞伤，仿佛骨头要散架。
　　追着她的声音终于消失了，黑暗中，另一个声音响起，那是温柔的、宽慰的、怜惜的，妈妈的声音。
　　妈妈说，孩子，你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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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瑶是被伤口疼醒的，一睁眼就看到医院天花板，感慨自己跟这里挺有缘。
　　唐小虎趴在病床边睡着了，她静静望着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在医院，他守着高烧不退的自己，歪着脑袋打瞌睡的模样。那时候正值他的青春，和自己现在差不了多少吧？
　　现在的他比那时成熟许多，也霸道许多，直接趴在床边睡了，他们的手交握着。
　　黄瑶怕人看见赶紧抽出手，牵动伤口嘶的一声。
　　唐小虎立刻醒来，见她醒了赶紧呼叫医生。
　　医生检查后说没伤到要害，失血过多而已，之后要静养，注意补充营养。
　　唐小虎早有准备，就怕她醒来饿着，赶紧打开保温饭盒说给她带了补血的东西。
　　一碗鱼汤被端到黄瑶面前，鲜香直冲鼻腔。
　　黄瑶再也忍不住，趴在床头呕吐起来。
　　她昏迷前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此时更是连胃液都要吐出来了。
　　唐小虎赶紧问怎么了，被她推开，愤恨的眼神仿佛他是仇人。
　　唐小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他们之间拉开了无形的距离，类似的感觉他有过，在陈书婷死的那天，那时黄瑶深陷悲痛，看他的眼神无比冷漠。
　　现在不止冷漠，还有愤恨。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又去找医生。
　　唐小龙来探病时，黄瑶还在吐，唐小虎在边上束手无策，医生也不知道怎么了。
　　唐小龙心里噔的一下，一巴掌拍在唐小虎后脑勺。
　　唐小虎正担心着，暴躁地问他干什么！
　　唐小龙打眼色示意黄瑶，又瞪着弟弟。
　　唐小虎一愣，羞愤地吼回去，不是！
　　唐小龙露出怀疑的表情。
　　唐小虎突然不确定了，唯一一次没有措施是在黄瑶受伤当天，按理说不会这么快，难道以前的措施没做到位？
　　黄瑶终于吐完了，虚弱地靠在床边，目空一切。
　　唐小虎在边上询问医生有没有可能是怀孕，黄瑶插嘴道，不是。
　　医生离开前还是建议做进一步检查。
　　唐小虎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想听到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黄瑶坚持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起码说明她跟秦伟肯定没有无措施行为，他自虐地想。
　　秦伟逃了，那栋楼在他的负责范围内，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布局，最后从逃生通道逃跑了。
　　高家放出消息，全京海的□□都在找他。
　　但从那天起，秦伟就彻底消失了。
　　黄瑶觉得全京海范围都没找到，他应该已经离开京海，希望不要再回来。
　　黄瑶醒来当天就试出了秦伟的账号和密码，并以此彻底获得了高启强的信任。
　　她说账号是悄悄看到秦伟输入过，密码是通过秦伟的习惯猜了很多遍试出来的，里面有一大半的举报材料，因为秦伟上载时被自己打断，所以没有上载完整。
　　事实是，那根本就是她自己的账号，牺牲不完整的证据链，获得高启强完整的信任，她认为值得。
　　讽刺的是，她得到了高启强和唐小龙的信任，却失去了唐小虎的信任。
　　唐小虎对她和秦伟的事有怨气，但没有再胡乱撒气，大概有自己为他挡刀的原因在。
　　他对她很好，只是不信任了，尤其表现在她发呆时，他会突然问，瑶瑶，你在想什么？
　　她笑笑说没什么。
　　这时候他眼中就会流露出深深的不信任感，尽管不是故意的。
　　他不信任她了，但对她还是很好，住院期间他是陪床最多的人，多到高启强都看出不对劲了。
　　趁高启强还没发现，唐小龙开始采取行动。
　　唐小龙私下拉住弟弟说，我手上有个欠债的本来要剁手，他有个女儿刚上大学，更年轻，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弄来，哥就你这一个弟弟，从小你喜欢的我哪样没给？
　　唐小虎气笑了，他哥好像真以为他是个变太，干脆问，那你怎么不给我找个未成年？
　　唐小龙为难道，未成年确实有点......这个刚满十八，不行吗？
　　唐小虎恶狠狠道，不行！除了瑶瑶都不行！
　　唐小龙牙一咬，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就说，你什么时候看上瑶瑶的？别告诉我是她刚到高家的时候！
　　唐小虎说当然不是，但又给不出准确时间，加上不想把和黄瑶这些年的纠葛拿来当谈资，就说是在白金瀚被发现的那天晚上，他喝多了突然看上的。
　　唐小龙根本不相信，但怎么问他都不再透露，心中对于他的癖好仍抱有一丝怀疑。
　　与此同时，高启强的怀疑也在日益加深，发现每次去探病唐小虎都在，他去时在，他走时还在，公司没事可忙了？
　　再联想到挡刀的事，终于有一天，高启强开口了，问他俩怎么回事。
　　就在病房里，大家都在，高晓晨在沙发上玩手机，高启兰在床边切水果，黄瑶吃水果的动作一停，唐小龙默默观察唐小虎的反应，听到他说，强哥，我和瑶瑶在一起了。
　　高晓晨在角落喊了句卧槽，又悄悄闭上了嘴。
　　高启兰举着刀，惊讶地问，这么快？
　　唐小龙闭眼深呼吸，睁眼保持沉默。
　　高启强环顾一圈，威严道，你们都知道？
　　大家摇头，没人承认。
　　高启强指着唐小虎半天说不出个字，来回踱了几步才说，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强盛？怎么看高家？！
　　唐小虎认错，但不改。
　　唐小龙只能为弟弟求情，加上高启兰劝说，高启强最终接受现实，但要求他们必须低调，不能影响他最近参选政协委员。
　　黄瑶怯生生地说，爸，对不起。
　　高启强这些年身边可信任的就这几个，自身无儿女，高晓晨又不争气，只有黄瑶最贴心。因为唐小龙一句话，他差点以为这个唯一乖巧的女儿是来报仇的，直到最近才找回对她的信任，年纪大了心里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珍惜，加上黄瑶又受了伤，此时正是对她最为关爱的时候，摆摆手没有怪她的意思。
　　但唐小虎就不一样了，他指着唐小虎你啊你的，半天你不出个下文，最后摔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