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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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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大公名为艾瑞克·钱伯纶,是上任大公与大公夫人唯一的儿子。大公的头衔是传承制的,称之为大公,其一因为拥有的是公爵的爵位,其二是北境这片土地曾经是属于公国。钱伯纶的某一代长辈,跟当时是领主的第一位弗兰兹的国王合作,一同打出了弗兰兹如今的天下。第一任国王论功行赏时,便将北境这片地封给了钱伯纶。大公的称呼,更像是一种尊称。
领主的存在是王国政权不安稳的根源。当年的钱伯纶公爵同样意识到这一点,大约还有与第一任国王同甘共苦的同盟情谊在,钱伯纶公爵教导自己的孩子要忠于国王。在王位传到第二代时,弗兰兹国王终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与年轻的第二任钱伯纶公爵联手,跟不愿意屈服于中央集权与绝对君主制的领主们狠狠打了一仗,结果是漂亮的,但是弗兰兹因为内乱也耗费了不少的心血。
等到第三代的时候,情况变得更加危机。外忧内患。与教廷的博弈,海陆两边敌人的猖狂,国内还没有完全清除的叛党。弗兰兹彻底稳定下来,并有了和平的模样,也是要等到第四代国王和钱伯纶公爵才算好。也正是因为这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关系,北境成为了国王最不需要担心的,坚实的后盾。
若是说建国之初的钱伯纶是先国王后国家,再之后的北境公爵与弗兰兹国王的关系便没有像他们四代的长辈们那般亲密了。北境公爵是忠于国王,是因为他们是“弗兰兹”的国王。换句话说,如果卡佩斯王室出了问题,钱伯纶家族的首选也是唯一的选择一定是稳定下局面,而非在这场混乱中牟利。
在弗兰兹为期十年的内战中,钱伯纶家族并没有在先王和王太后中做出选择。一来是北境公爵所代表的中立态度不好让他参与到王室内部龃龉所引起的斗争,二来是他们被想要投机取巧的海盗烦扰得实在是脱不开身,又要提防着从海面而来的别国联军,在后期先王的脑子不知道哪根筋坏掉了,偏生和邻国定了协议,当时的钱伯纶公爵这才义无反顾地站在了王太后一方。
这般又不得不提起教廷了。总教廷位于西大陆中心的位置,城风开放,是宗教、文学与艺术的殿堂。教廷的传承几乎有千年,影响巨大,尽管实力在各个王国世俗化的过程中有所减弱,却依旧是一座庞然大物。只是在王国演变的过程中,各国的教廷变得更具有特色化,因为又都建立于一定的宗教基础上,各大红衣主教对外交流时又能好好地谈上一阵。总而言之,教廷很强大,但因其种类实在是太多变,这样的分裂久而久之让各王国的宗教印象独立于总教廷之外。
教皇只有一位,那便是总教廷的主人。各个国家的教廷的最高话事人只是枢机主教。按照规矩,最多只能有一位,作为教皇在王国的代言人,但入乡随俗,部分王国将其限制在三个以内,也不算太多。这些位枢机主教大部分同时执掌政治与宗教两方的权力,可王国与王国之间,国王和国王之间的不同都会影响到□□势。
我的主教大人是他的这些同行中,拥有绝对的实权,且并不会被任何势力制衡,甚至隐隐有着王国真正做主的人的架势。像是王后的母家,现任伊兹海尔的国王便是他一人的独裁,枢机主教很少能够参与到政治当中,而又被贵族们制衡着。往远了走一走,那边的王国,有几个是根本不允许宗教人士参与到世俗事物当中的,将他们真真正正地变成了为唯一的真神风险的,祭祀性节日性的角色。
相比之下,弗兰兹对宗教人士的管控,可就要轻松多了。
年轻的主教因为优秀的工作才能,被先王看中。王太后与先王是共同治国,她手腕狠辣,要是当今的王后能够学上几分,她的日子也要比现在过得要舒服的很多。
王太后与先王的龃龉发生得很早。无外乎是先王想要将私生子领进王宫,寻了机会给他安排上一个正当身份,作为王太后的孩子,让他登上王位。先王不是个风流成性的,但谁知被爱情糊了眼,愣是要和王太后掰掰手腕子。王太后自然是不同意的,于是这场夺位之战便悄声无息地开始了。
主教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卷入到了他们的战争之中。那个时候主教还太年轻,虽然他足够优秀,不过已经分好了的蛋糕,除非你手里有刀,不然分进嘴里的可没有多少。先王想要拉拢钱伯纶家族,确保他们不会在自己与王太后的斗争中插手。如果可能,最好还要将他们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对此,先王给出的筹码是他和王太后的长女,如今的长公主。王太后没有反对先王提出来的联姻建议的理由与她的丈夫出奇的一致。王太后意识到她和先王的斗争恐怕会演变成一场内斗,钱伯纶家族出色的战斗力会是她最好的武器。
就这样,主教带着王国至高夫妻二人的心怀鬼胎来到了北境。
与此同时,北境内部同样不平静,而问题也同样出现在一名女性身上。
这个女人是艾瑞克·钱伯纶,当代北境大公的侍女,也是他的爱人。两个人已经越过了暧昧的线条,还差最后一步就能修成正果,先王的联姻成为了这对爱侣路上的拦路虎。
出于对弗兰兹的忠诚,上任钱伯纶公爵和公爵夫人一致决定接下这份联姻请求。他们儿子的态度却是无比的坚决,甚至还有要和国王硬碰硬的想法。他不喜欢国王将他和自己的爱人分开,瞧不起国王想靠联姻利用钱伯纶家族,这样连带着就对将消息带来的主教生出了不满和敌意,像是个莽撞的毛头小子一样,总是有的没的找主教的麻烦。
主教瞧着他也烦,但看在他顶着钱伯纶少公爵的头衔的份上,能退让便退让,能躲便躲,实在是被吵得烦了,才会讽刺上几句,让少公爵因为找不到反击的话语闭上嘴,给自己博得一小段时间的安宁。
少公爵与主教年龄相仿,性格却完完全全的两个路子。他和负责事宜的主教谈不拢,但和护卫主教的戈尔曼队长关系不错,时不时切磋一番,增进感情。这些都是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北境公爵和公爵夫人想得却要更多更长远些。
主教年轻,那时的职位也不算太高,但先王和王太后能将这个任务交给他,除去他本人的才华,恐怕也是作为眼睛前来的。在跟主教打过照面后,公爵和公爵夫人达成了共识:等主教返回王都,他一定会得到重用。
国王的联姻是不能拒绝的,公爵夫妇又不想让儿子因为此事与他们的关系恶化,涉及的人中只能从那名侍女身上下手。公爵不方便出手,公爵夫人私下便与主教合谋,让利无数,在公爵父子与主教三人巡视边境的时候,将那名侍女悄悄送走。
让这名侍女活着离开,实在是不符合主教做事的风格。想着,我便提出了这个问题。答案也算是在意料之中。这名侍女是从小就在公爵府中工作,公爵府里的人员关系不错,她年龄小,性格好,连带着公爵夫妇也很喜欢。如果没有联姻这个岔子,按照公爵家并不重视阶级观念的性子,这名侍女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公爵夫人。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前公爵夫人为了这名侍女能够活下去,额外让利给您……和王太后?大公事后得知但为时太晚,又有公爵夫人暗中隐瞒,最后伪造证据,让他认为那名侍女在路途中意外身亡。大公不得不联姻,但也因此彻底记恨下您。所以他一直用各种法子针对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是想清楚了,但还是有些匪夷所思。说前公爵夫人善良,可听上去也不像是那么回事。只能说那名侍女是好运。
后面的故事连系上格蕾丝告知我的便完整了。实际上那名侍女已经怀孕了,但是月份小,谁都没有发现。她被公爵夫人送得远远的,跟大公也断了关系,等安居下来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天性良善的人运气不会太差,这名侍女便在小村庄上定居了下来,村民们对她也颇为照顾,日子是清苦了些,但总归是过得去的。
如果说一切都是巧合,十多年没能找到自己的妻女的北境大公发现了自己的女儿。出于对曾经的爱人的深情,他认出并在短时间内一系列的搜寻后发现,这名少女的确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是在没有考虑格蕾丝可能会给北境带来的一连串政治影响,将人带了回去。
莉莉贝特只会向我隐瞒,并不会欺骗我,毕竟我的信息来源未必要完全仰仗于她,只是受到了主教的影响,我并不喜欢无法在未知的事物出现时,无法将其掌控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将理论执行到实践上,这个想法的意思便是北境大公是如何发现格蕾丝的。
我将得出的结论说过主教听,他听完是微笑着点头,又惋惜似的叹了口气:“要不是不能让你总出现在我的身边,不然我总是要将你拉进我的内阁的。”
“那是我的荣幸。”我坦诚地回答,“不过您觉得引导的人能是谁?大公凭借自己的人手找到女儿也未尝不可,排除掉公爵夫人的手段不够高明的不可能性,如果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寻找,长公主不可能意识不到。您大可以去掉新上任的奇迹城城主掺和的可能性,我敢用我的脑袋向您作证。”
按照时间算也说不通。莉莉贝特成为城主的时候,大公和长公主已经成为夫妻有年头了。她接管奇迹城的蜘蛛网时,为了展示她对我们两个合作的诚意,将主教的底儿给翻了出来。我想她可能会隐瞒一些事情,但像这样如此具有含金量的,她也知道我不可能错过。从她这里得不到,我总会想法子找别的门路。更何况主教在我心里的分量,她可是清楚得很。这不,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法子就让她给用上了。
主教没有立刻回答我。我瞧着他的眼睛一转,像是猛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对我说道:“这件事你不用轻举妄动。钱伯纶公爵能找到女儿,运气是有的,旁人的助力自然也是有的,但终究是无法影响大局。那家伙性子是莽撞的很,但脑子好使,不完全是个蠢货。如果找你所说,他的女儿不是那块料,就算再怎么培养,也是无法成才的,更何况已经是这个年纪了,时间上可是来不及。”
他双目如炬:“真要发难也是庆典的时候,大概是让他女儿的公民身份转个档案,私生子女是入不了家族档案的规矩,他不是不清楚。”
“公爵不大会同长公主对上。夫妻这么多年又是一同掌管北境,长公主本身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的,肯定不会落于下风。”我顺着主教的话说下去,“可是您的人还没传来消息,我担心会不会是公爵那边有什么动向,或者是消息在半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毕竟从我在奇迹城的这一来一回,加上北境两名使者的路线,他们总应该到达了便是。”
主教微眯起眼睛,显然也是在考虑我提出的可能性。北境的线主教埋了有段时间了,最初是出于先王和王太后的意思,后来变成了他和长公主的人,更多的情况下是让长公主所用。可主教不可能放过安插自己人手的机会,所以长公主的人里面也有几枚钉子。
北境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并不在意王室于自己家中动的手脚。多少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会去左右北境的政策,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了。政治游戏上,将什么都说的太明白,反而伤感情。
半晌后,主教才说道:“也不是重要人物,没了就没了,北境那边有长公主,一切都是安稳的。”
我眨眨眼,随后笑道:“这我可不就如释重负了。”
他抬了抬手:“过来。”
我不明所以,却依旧走上前去,半跪在他的床边。主教伸出手,我本能地上前握住。
“你的命还很值钱,至少不会让你消耗在没有意义的地方上。”主教的声音不急不缓,“不过这样的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听他这样说,我是喜笑颜开,一点也不在他面前遮掩着自己的表情。“我肯定把这条命好好护着,等您用得上的时候再说。”
主教张了张嘴,可能是没想到我会给予他这样一个答复。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我形容不出其中的含义,但主教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我想应当是我的忠心问题。主教的性子让他不可能相信任何人展现出来的真心,至少总会有三两分保留。
位置决定了他的作风,我已经为主教找好了最完美的开脱理由。在攀爬阶级的过程中,主教得罪了太多的人。我自知没有政治头脑,凭借我的优势,作为弗洛伦斯主教手中的长剑是最好不过,也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至少在我还能喘一口气的时候,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