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的影子》无惑叶子在线卷

11、第 11 章

　　我很快见到了克里斯蒂安小姐。以索菲亚·阿尔芒的身份，在广场周边的一家书店里。
　　这家书店是王都除了贵族府之外最大的书店，对外是放开的，所有人都可以阅读摆在架子上书籍。有些人愿意将架子上的买回去，性子挑剔些的，老板便会从库房中找到同一本包装好卖出去。如果缺货，顾客可以付上定金，等印出来后再来取。
　　克里斯蒂安小姐喜欢阅读，主教从来不限制她的活动范围，于是在王都某一处不经意地撞见她也是正常的事。克里斯蒂安每三天便会来书店一趟，已经形成了一个规律，无论是“偶遇”还是“有计划地与她碰面”都是解释得通的。
　　书店内人来人往的，克里斯蒂安小姐拿起一本书，刚准备找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我便装作不经意地，从一个死角撞上她。我抬起胳膊肘，撞到克里斯蒂安的小臂骨头上，她一下脱力，书全部掉在了地板上。
　　“抱歉……抱歉，真的很不好意思。”我赶忙蹲下身，将那两本书捡起来后，抬眼装作才发现同样蹲下的克里斯蒂安，符合身份地微微一怔，“克里斯蒂安小姐……”
　　克里斯蒂安看见我的瞬间，也很尴尬。我们两个的身份都很有趣，只不过我吸引的是明面上的火力，她做的是实质上的事情。
　　“阿尔芒小姐，谢谢您了。”克里斯蒂安接过我手中的书。我们之前只见过两三面，有一次还是主教带我来到他跟克里斯蒂安见面的那个宅子，目的是让我瞧瞧安保问题，不过在克里斯蒂安眼里，恐怕就是别的意思了。
　　我们两个疏离又客气地寒暄了一阵，还不等我想着该怎么将话题引到贝利奇的案子上时，克里斯蒂安先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
　　她拉着我往楼上走，找到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紧紧握住我的双手：“这样讲十分的冒昧，也很抱歉没有与您商量就这样将您拉过来。我知道您和贝利奇副团长的关系不错，您也知道我……我只是个平民，王宫是进不去的。您是枢机主教的养女，”
　　克里斯蒂安在解释自己的身份的时候顿了顿，我想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向我解释。我是见过她跟主教谈话的时候的，是没有发生什么，但是那样的氛围很难不让人往别的方向去想。虽然说她的身份在我们眼里也算不得稀奇的，她自己却不太愿意以“主教的情人”的身份自称。
　　我点头表示理解她关于“进不去王宫”的这个话题。主教让我向克里斯蒂安传达消息，我的第一个念头等到深更半夜翻进她的卧室，留下一封匿名信，这样简单粗暴的办法。转瞬我便给否决了。
　　这不摆明了是告诉克里斯蒂安：这是陷阱！快来跳！
　　面对克里斯蒂娜的问题，我表现得十分犹豫：“我与贝利奇副团长的关系尚可，但……”
　　克里斯蒂娜领会了我迟疑的含义，赶忙解释道：“我与副团长私底下有些交情，只是从他进了监狱便一直没有消息，我很担心他的情况。只是第一骑士团的人并没有透露出一点消息，他们貌似也不知道副团长的情况，我又不认识王宫中的人。您知道，枢机主教他……也不是太愿意跟我说些工作上的事，所以……”
　　很好！她这样讲，我才能说下去！但你就这样全盘托出，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不过左右想来也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毕竟我索菲亚和她，除了枢机主教这个枢纽外，没有任何关系。
　　我打量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是在王宫中听到了一些消息……您既然说和副团长有交情，那我也不怕让您觉得丢人，和您直说了。我的确是与骑士团的人关系不错，贝利奇副团长的事，是有些疑点。我是想去和钱宁副团长见个面。只是您知道，主教他并不喜欢我和骑士团的人往来过密。平日里无事也就罢了，现在贝利奇进了监狱，戈尔曼队长一直在想办法搜证，还副团长一个清白。”
　　“您说。”克里斯蒂安赶忙道，她不想听我的铺垫，直截了当地阐明了自己的立场，“您可以把我当作朋友。若是您需要，我很愿意帮您将消息传递给钱宁副团长。”
　　我眨眨眼，似乎是不太相信她真的愿意这样做。克里斯蒂安点了点头，态度是坚定又坚决。
　　“我……听到主教与一个人提起了贾克特。小安纳罗先生的父亲，瓦加的负责人便是在那里出事的。可能那里有能够救贝利奇先生的方法。”我咽了咽口水，双手微微颤抖，“我听到的不全，也不确定能否帮上副团长。如果您……您真的能帮上忙，我实在是感谢……毕竟主教他……”
　　我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克里斯蒂安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握紧我的手，道：“阿尔芒小姐，不，索菲亚，如果我可以这样称呼你的话。”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克里斯蒂安的眼睛十分真诚：“如果你愿意，在平日休息的时候，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常来我这里坐一坐。我很愿意拥有向你这样的一个朋友。”
　　女士主动邀约，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克里斯蒂安给了我一个能够接话的台阶，我更是不能让她失望。
　　挑起了这个话头，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说给了克里斯蒂安听，最后总结给她道：“贝利奇副团长恐怕是被人设计陷害了。我想会不会在贾克特还留有什么证据，没能来得及销毁掉。说不定让钱宁副团长去那边探查一番会有别的发现。”
　　克里斯蒂安瞪大眼睛，赶忙补充道：“我记得小安纳罗是租在哥彭小姐处。您知道贝利奇副团长的审判如今到了哪一步吗？”
　　我摇头：“我并不清楚。但是王后倒是同我提及，国王想让主教尽快将这个案子给结了，之后让戈尔曼队长再度选拔，让人填上贝利奇副团长的空缺。或者就算留着钱宁团长也成。只是我想如果贝利奇副团长出事，恐怕钱宁副团长他……”
　　克里斯蒂安会意。往日里她能和亚瑟见面，虽说贝利奇不参与，但他也经常为亚瑟打掩护，关注着他的安危。亚瑟心细，和贝利奇性格互补，少了贝利奇，恐怕眼睛就会粘在他的身上，以后如果想要再见面，不仅麻烦上许多，危险也会增加不少。
　　克里斯蒂安握住我的手：“索菲亚，你不要担心。如果王宫内还有什么消息，我愿意帮你传达。我知道主教对你的看管很严，但我们可以在这里见面，我每天会在傍晚时分在这附近等待。”
　　“那真的太感谢了。”我赶忙朝她行礼。
　　克里斯蒂安阻止了我：“没有关系。我很愿意帮你。请你不用担心。贝利奇副团长……会没事的。”
　　我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克里斯蒂安率先离开了书店。我又耽误了一段时间，才从相反的方向走去。
　　克里斯蒂安去见安纳罗，然后安纳罗会去找钱宁。他们两个一定会出城。无论钱宁相信克里斯蒂安的话与否，他都会这样做。因为消息是从我这里传出来的，我不会害他们；因为安纳罗要调查自己父亲的死因，他现在也怀疑贝利奇是否是真的凶手。最糊的最后，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贾克特是肯定会去的，只是钱宁会考虑到贝利奇的令牌被偷走的地方是否也要加入他考虑的范围内。不过如果去了那里，是肯定没有时间赶回来的。安纳罗还年轻，不如钱宁身经百战，钱宁也担心就算他和安纳罗兵分两路，安纳罗能否找到其他的细节。
　　可能性不大。
　　所以我指出来的路，一定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我晃悠悠地去找了路易，换了装束，两个人一起往城门口走去。我们并没有等待太久，亚瑟·钱宁和汤姆·安纳罗很快便骑着马，一骑绝尘往贾克特的方向去了。已经是黄昏时分，他们大约能在半夜前到达贾克特。
　　路易双手抱胸：“你不去给他们制造些麻烦？”
　　“不去。”我说，“刚给消息传达完，他们就遇上麻烦，摆明了我是跟主教一伙的。让他们去查吧，主教既然能这么说给我听，他肯定是在那边已经埋线了。”
　　“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路易说，“他这样做不是会和骑士团的关系更加恶化？我瞧着这三个小子可是不会感谢他的。等有一天他们知道你是主教的人，肯定会觉得是你们已经计划好的，引他们上套。”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让贝利奇死。”我说，“最开始我也认为主教是想将自己的人手安插在第一骑士团中，但后来想了想，就算如此，骑士团在戈尔曼的领导下也会是团结一致的。所以无论主教做什么，成功的可能性都不大。”
　　“那他折腾这一番……”路易话到一半，恍然大悟，“原来是示威呀。”
　　“戈尔曼总是与他作对。这件事就算是骑士团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那是主教安排的。更何况……哈哈，圣人尚且有敌人，何况是他。”
　　路易默然，随即感慨：“所以说，无论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爱情中的人。爱情呀，实在是太恐怖了。”
　　梵尔莎，切西侯爵夫人，奇迹城曾经的居民，离开那里已经有十余年之久。莉莉贝特不认识，但奇迹城内总还是有人未曾搬离那里。像是蜘蛛顺着网，慢慢爬过去，总是能找到尽头的。
　　夜里风大，我忽然想到王宫书房处的灯。虽然说主教不会在夜里开窗，但我还是担心他会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