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碧水云墨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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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碧走后，楚云墨也没了兴趣，他看着轻歌曼舞的舞女，有些烦燥。
他能感觉到洛水碧似乎有什么瞒着他。
凤箫声动，云朝雨暮。这满堂春光无限却勾不起王叶之半分兴趣，他痴迷地看着楚云墨，早已忘了今日迎娶的小妾。
楚云墨坐在那里，越想，心里就越烦躁。他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王叶之微微弯腰致歉，道：“王宗主，我家徒儿不知礼数，偷溜出宴会，若继续放任下去，怕是冲撞你府中的人，我先行告辞，将他寻回。”
没还等众人反应过来，楚云墨便转身走出了宴厅。
出了宴厅后，他抬头，院内箫条的景色映入眼眸，清冽的月光映射在凋零的残花上，显得十分凄美。
他知道洛水碧是喜欢自己的，可自己有事瞒着他，这心中自然还是不安的。
这洋洋洒洒的雪，落在不远处的水池里，片刻便融化不见。
楚云墨想起刚刚自己在宴会时，洛水碧的传灵符里的话。
“师尊！今日是凡间的上元节，要出去逛逛吗？那宴会太无聊了，我不想回去。”
楚云墨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叹了囗气。
自家徒儿真是越来越任性了，也或许他是害怕我只是为了宗门安危才对他好的，所以不断试探。
他顺着洛水碧的描述，找到了那个偏僻的亭子。洛水碧坐在亭子里，背靠着柱子，偏头看着满地残花。
听到声响的他回过头，见来人是楚云墨后，便放下了警惕冲他笑了笑。
“师尊！”
“嗯。”
洛水碧走到楚云墨面前，兴奋道：“今日正好是凡间的上元节！师尊，陪我去，行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句“行吗”声若蚊蝇。
没等到楚云墨的回答，却看见他牵起自己的手，柔声道：“走吧。”
“嗯！”
楚云墨牵着洛水碧的手走出乐仙门，走向灯火通明的街道，心里暗暗想道：“阿洛还是还敏感了，这般试探我真心的模样，让我很想表明心意啊。
满街暖色烛光照在他侧脸，映在他温柔的眉眼，洛水碧低下了头，笑了笑。
他知道师尊肯定会答应他的。
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洒在红砖绿瓦和精美的阁楼飞檐之上，为这繁荣昌盛的城镇景增添了几分朦胧。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皆面带笑容。连两旁的商贩也喜气洋洋的。
目光所触及之处，家家户户都挂上了花灯，精美的花灯里点燃了明亮的蜡烛，风一吹，一盏盏花灯摇曳生姿，烛火也跟着花灯一起跳动。
他们漫步在繁华的街道，相握的手被宽大的广袖遮盖住，没人看见。
走着走着，他们停在一家卖花灯的店铺，店里有不少人，都是来买花灯的。
而洛水碧却一直看着那个特别的花灯。
那花灯比普通花灯大一点，花灯的顶和底都是异常精巧的浮雕，几根丝线将花灯吊在细长的灯柄上，泛黄的灯纸上闪过人骑马的影子，像皮影戏似的，更替交换。
店铺老板见又来客人了，便笑着走上前去，见客人看着那特别的花灯，他兴致勃勃地为他讲解起来。
“公子，您眼光真好，我这小店啊，别的拿不出手，偏偏这走马灯，在这锦官城只有咱家做的最好！”
“走马灯？”洛水碧有些疑惑，这灯为什么这个名字。
店铺老板一下就看出了端倪，笑道：“哎呀！公子一看就是偷溜出来的富家少爷，不知道也正常。”他悄悄地看了一眼两人，心想:别说是富家少爷了，说是仙人也不为过。
“这走马灯，又叫仙音烛，灯里面有一个转轴，轴上贴着人骑马模样的剪纸，点燃蜡烛后，那转轴便会转起来，烛光将剪纸的影子映在灯罩上，看起来就像皮影戏一样，活过来了似的！”
楚云墨瞥了一眼走马灯后便收回了视线，可洛水碧分明看见，他眼底的好奇。
店铺老板笑眯眯地将走与灯取下来，塞到洛水碧怀里道：既然公子喜欢，二十文卖给公子。”
付完钱后，他们便离开了店铺。
灯柄被洛水碧紧紧握在手里，他偷偷地瞄向楚云墨，而楚云墨被其它事物吸引了目光，并未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他看着被万千灯火映照着的楚云墨，那心又不争气地怦怦乱跳，他赶忙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他。
“阿洛，听说在上元节这天是要吃元宵的。你想吃吗？”楚云墨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正巧不远处的爆竹“噼里啪啦”地炸开。
他知道师尊是因为街上太吵闹，怕他听不见才凑近了说。
可是……真的太近了！
而且修士不管在多吵闹的地方，都能捕捉到细微的声响，跟本不用凑这么近。
“可……我们修士是不……”用吃东西的。
洛水碧闭上了嘴，他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只是兴奋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
“等等！”洛水碧紧紧拉住楚云墨的手，他将走马灯的灯柄塞到楚云墨的手里，笑道：“送给师尊。”
他想起楚云墨房里那几本凡间的话本，道：“师尊好像很喜欢这些凡间的玩意儿。”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话音刚落，楚云墨一惊，若是以前，自己是不可能说种话。
“嗯，确实很有趣。”
“好了，走，为师带你去吃元宵。”
洛水碧跟在楚云墨身后，余光瞥见之前吸引楚云墨目光的玩意儿。
那是一枚通体雪白的玉佩，外围一圈细细的圆环，中间雕刻着祥云，并不像走马灯上的雕花细致精巧，朴素且淡雅。
他们穿梭于大街小巷，寻找楚云墨幼时常来的那家卖元宵的铺子。
“师尊经常来这儿？”洛水碧看着对这里如此了解的楚云墨，不禁出声询问。被洛水碧这样看着，楚云墨神色有些不自然，他道：“我幼时时常偷跑出来，在这儿躲师父，自然了解这里。”
“小郎君！前面的小朗君！”
洛水碧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脆生生的女声打断。循声望去，只看见不远处卖衣裳的铺子前站着一位妙龄少女。
她柔柔地看着楚云墨，道：“这位郎君虽然仙风道骨，淡雅的颜色却不适合郎君，飒爽的红装更能衬出郎君眉眼间的英气。”
“郎君要来店里瞧一瞧吗？”她侧身，将店铺内的景象露了。
楚云墨看了一眼店里琳琅满目的布匹，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常年一袭蓝袍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觉得方便，在他看来，衣物只是装饰，打扮自己的身外之物，而他也不需要打扮。
“师尊？”
听着这略带询问的声音，楚云墨心里莫名地闪过一个念头。
这么多年了，或许真的该换一换衣物了。
他鬼使神差般向店铺走去，洛水碧见状，便跟着走进了店铺。
见他们被自己说服，兴奋地将他们领了进去。
她拿出准备的布匹，兴奋地向二人介绍：“这可是千金难求的暗纺，虽然是普通的丝绸制成，但这暗纹可是由天蚕丝一针一线绣制出来的，这精细的刺绣，哪怕在宫中也是不常见的。”
闻言，洛水碧凑上前细看，那不过小孩儿巴掌大的花纹竟真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此后，少女又向两人介绍了不少布匹，但楚云墨似乎最满意暗纺。
和两人商量好后，少女便去里屋缝制衣裳去了。
没一会儿，那少女抱着缝制好的衣装走了出来，她将衣裳展开在两人面前，看着楚云墨，道：“郎君去试一试吧。”
楚云墨并没有什么情绪，他看了一眼那飒爽的红装，发现它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艳丽，便也欣然接受了。
他换上之后，少女和洛水碧的眼睛都亮了亮。
楚云墨的确如那少女所言，更适合红装，白发被发冠高高束起，衬得他像久经沙场的常胜将军。
“师尊，红衣很衬你。”洛水碧看着楚云墨，他眼尾的印记被他用灵力的遮盖，原本清冷的脸温柔的看着洛水碧。
少女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们是师徒吗，总感觉不太像。
等他们找到卖元宵的在铺子时，铺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楚云墨的白发和相貌本就引人注目，而此刻他又着一身惹眼的红装。还没坐下便引得周围不少人窃窃私语。
老板见状，连忙赶过来，赔笑道：“两位公子气质非凡，凡夫俗子自然想要多上几眼，还望公子莫怪，若公子嫌吵，两位公子可以去里面。”
“那就麻烦了。”
进了房间后，老板询问二位要点些什么，洛水碧下意识地看向楚云墨，道：“两碗元宵。”
老板出去后，屋内便剩洛水碧和楚云墨两人，房间的隔音并不好，他们又都是修士，听力异于常人，外面吵闹的声音传入耳中，但他们的心里却异常平静。
“师尊，吃完元宵后我们去放花灯吧！”
“好。”
洛云墨托腮，狡黠的看着楚云墨，像狐狸盯着自己的猎物，楚云墨被看得莫名地脸热。
“师尊知不知道，在锦官城有一个习俗，若是在上元节这天邀请心上人共放花灯，心上人若答应便可受到上天的祝福。”
他突然想起，在红树下，苏顾盼对自己说的话。
“我这个人，心大，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但楚云墨是我弟弟！你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的心思！”苏顾盼原本笑眯眯的脸突然严肃起来，“你若不是真心喜欢就不要去招惹他，他还太小，不应该受那种罪……不应该……”
“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师尊，可不能反悔！”事已至此，洛水碧也不再隐瞒，撤去了易容术，露出了赤色的狐耳，原本有些稚嫩的面容慢慢成熟。
成年的大狐狸洛水碧坐在楚云墨对面，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道：“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的，却还跟我出来，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楚云墨紧抿着唇，偏头不去看他，好像生气了。
仗着楚云墨对自己的纵容，洛水碧越来越放肆，他站起来，一点一点走向楚云墨，然后蹲在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师尊其实和我一样，不是吗。”
“为什么要抗拒呢？”他伸手捧起楚云墨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洛水碧的猫眼敏锐地捕捉他家师尊眼底一的闪而过的悲凉。
“你会死……”
“我不怕！”他看着神情错愕的楚云墨，低头吻在他眉心，道：“我不怕死！我只怕心怀遗憾地死去……”
喧嚣的人声入耳，却并不令人心烦，他静静的看着洛水碧，并未回应他。
洛水碧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是不能把师尊逼得太紧。
准备抽回的手被楚云墨紧紧握住，又被突然放开。他不敢去看洛水碧，眼神躲闪，欲言又止。
“师尊若是愿意与我……”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措辞，“长相厮守，就……拉一下我的手吧。”
楚云墨抿了抿唇，低头伸手，轻轻的拉着他的手，耳尖羞得通红。
约莫一刻钟后，店小二端着两碗热腾腾的元宵走了进来，放下后又自觉得退了出去。
洛水碧抬手，将楚云墨头顶的发冠取了下来，道：“不爱束发就不用束。”
他将发冠收起来后托着下巴看着楚云墨，示意他吃元宵。楚云墨被他看得脸热，匆匆低下头。
店铺里的人走了许多，只剩下寥寥几人，店小二们悠闲地围坐在一起。
“江家小姐今日怎么来，江小姐以往每次上元节都会来我们这儿吃元宵。”
“江家小姐？她被宫里的人带走了。”说话的人声音有些闷，似乎是在婉惜，“多好的一小姑娘，被那人面兽心的皇上看了！”
“当今皇上沉迷于温柔乡，连国事都不管不顾，唉~”
“说起皇上，我想起一件前朝宫中的秘闻！”
“前朝的？说说看！”
“据说啊，前朝的皇上并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囚禁，直到死都没逃出来！”
“囚禁?被谁囚禁，有谁能囚禁皇上！”
“听说，是前朝皇上的心腹大臣，叫于箫。”
“这种事呀，不知真假，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能往外说！”
“这是自然。”
……
楚云墨听着那个多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名字，有些愣愣的，不知为何心口很疼很疼。
这千万世的记忆在脑海里炸开，如同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记忆里，那个温文儒雅的男人，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每一世，那眼神，从未变过。
每一世，他们拥有不同的身份，但每一世他们都从相识到相爱，再到最后，自己死在于箫怀里。
“师尊。”
……
“朝如。”
……
“暮先生。”
……
“少主。”
……
“暮朝如。”
……
“世子。”
……
“阿朝。”
……
“少宗主。”
……
“将军。”
……
“陛下。”
……
记忆的最后，是自己曾无数次死在于箫怀里，渐渐变得冰冷。
“师尊。”
记忆中，于箫那温文儒雅的脸如同镜子一般碎裂，一片一片渐渐消散，露出洛水碧的脸，自己也从墨发红衣的暮朝如渐渐变成白发蓝袍的楚云墨。
“师尊？师尊！”洛水碧焦急的声音将楚云墨从回忆中唤醒，他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回过神。
洛水碧担忧地看着楚云墨，道：“没事吧？刚刚叫你不应，整个人抖不停。”
“真的没事吗？你不要瞒着我！”洛水碧还是不放心。
“没事。”
楚云墨抬手一摸脸，果然是湿漉漉的，他看着自己指尖的水痕，突然想起了记忆里，每一世自己死后，于箫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心口一痛。他怔怔地看着洛水碧。
他其实能猜到为什么这一世自己和洛水碧变了相貌。
暮朝如在死了千万世后仍不死心，他逆天改命，将两人的相貌，姓名，甚至是性格都改得大相径庭，天真地觉得这样或许就能他在一起。
楚云墨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但那可是……深烙入灵魂的诅咒。
他们吃完元宵后，便去放花灯。
满河的花灯如银河一般熠熠生辉，向天边流去。
他们放完花灯便在附近找了家客栈。
这花前月下，楚云墨隐约看见洛水碧心口处那有点眼熟的银白印记。
“师尊，我可以吻你吗？”
耳边热热的，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耳尖通红地看向洛水碧，“这种事不用问，你直接……直接做就好了……”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月光下微颤的睫毛和抓住自己衣襟的手，让洛水碧忍不住把怀中人抱得更紧。
不远处乐仙门的山头火光一片，映亮了半边夜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碧水云墨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