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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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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枝把交纸给何也,此时的纸面已经填满了痕迹,红与黑交织的密密麻麻。
谢枝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新语文本,他写下标题开始抄课文,打算一边写作业一边回信。
何也没有霸道的让他收下作业,也没有像谢枝一样写作业。
何也继续在纸面上发问:你成绩好吗?
谢枝熟练地滑到面前,看了一眼就用笔回答。
谢枝现在没时间绞尽脑汁回答:在这个班上,第一名还是可以的
毕竟这是与D班比较的班级。
何也:不满意吗?校排名不好?
谢枝停下抄作业的黑笔,拿起红笔写:
嗯……不满意不好
何也拿过来,唇咬住笔头,想了想写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考了一个985,不过是噩梦的开始,到头来你毕业了,还是要上班给老板打工
谢枝看见这段字,心想:你自己不就是老板的儿子吗?
谢枝:可惜我现在就在打工了
谢枝刚写完字,下课铃响了,顾雪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离开。
“呀!气死我了!余韶韶!你说说她!”
班级的交流声越发强大,阵阵刺耳的尖叫声歇斯底里声,仿佛是贯穿地球,震碎耳膜似的。
大嗓门的人不会放低音量吗?还是他们认为大声嘶吼能表达情绪?表达不要脸的低级趣味?
普通说话的方阵基本为前两个回头,后两个人不动,或者是临组朝左朝右对谈。
前面几个努力的写作业,第二三排睡觉,后面的一溜烟影子也消失了。
何也故意将写字的速度放慢,等谢枝抄完完整一段后再把纸传给他。
何也:你是赚零花钱吗?
谢枝握住红笔:是赚大学学费,身上有钱,也不用可怜巴巴向父母要钱
何也一只手托住腮帮子,扬起一抹笑:厉害!有志气!
何也向下写:我也要向你学习
谢枝观察这两行字,想想是处于鼓励自己还是暗嘲讽刺自己。
毕竟何也不用学习也有光明的未来,为什么想向我学习?
谢枝不知回复什么,回复问:
不说话吗?
都下课了诶
何也低头连笔道:就这样,敲键盘太久了,多练练手写。
何也另起一行:你周六日都要工作吗?
谢枝:缺人的话就去,一般都问我去不去,我不会主动问他
谢枝把课本移到一边,贴心地把纸递给他。
虽然班上的声音像人群似的“比肩接踵”,若是以前的谢枝,那此时的他,体内必定充斥焦躁感。
而现在的他,因为有分散注意的事,那股听得一清二楚的噪音,仿佛只沦为了背景。
听得清楚的大喊,远比听不清楚的喊叫痛苦。
因为一个可以选择忽略,而另一个由于过分清晰,完全做不到待在其中忽略噪音。
谢枝清楚自己的内心,他明白自己有多想掐死那几个吱哇乱叫的女生(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
当然这个想法,仅限于他内心疯狂到一定境界,才会产生。
何也:如果你哪天有空,发vx给我,带你去玩
谢枝耸了耸肩:玩什么
出门都累死了,不如选个安静的地方睡一觉,待在家里,带上耳机选择性耳聋。
何也写:去玩能释放怒火的地方
何也搬离椅子,他看谢枝耸肩,以为谢枝坐太久骨头疼,特意往外靠靠。
谢枝回:拳击吗??
何也瞪着大眼睛:你怎么会那么聪明!
何也纸递给谢枝,想着这句话会不会逗笑他,特地观察谢枝的表情,可惜谢枝连嘴角都没牵起。
何也看他没反应又拿回纸写:你叫什么?
谢枝惊叹地写下四个字:你不知道?
何也不由得感叹一声,摇着头写:没人叫你名字,况且你把本子捂那么紧,是有多不想我看见你名字?
谢枝心念:看来我做得一切,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自我介绍道:
谢枝
谢枝感觉这个名字很贴合自己,可他偏偏不喜欢这个名字。
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为什么“谢”字会跟“枝”组在一起?
谢枝把正反面都密密麻麻的纸条递给何也。
“谢枝”两个字写得非常标准漂亮,每一笔正直舒展,是完全能当横面背景图的存在。
这两个字,写得好完美——何也默念道。
何也看见这两字,平白无故,有种想剪下来张贴的冲动。
可遗憾得是,纸附近写满字了。
何也在底端写下几个字,递给谢枝。
谢枝捏住纸面边缘,上下浏览内容。
何也盯住他,偷偷伸手,指出此句。
最底下一行字:
听上去更0了
“你!”
谢枝忍不住,终于发出了声音。
专属于他的温柔又软腻好听的音调。
他们终于不用写字聊天了。
何也不禁扬起唇周,说:“开个玩笑。”
他说完把印迹覆盖的纸移到面前,骨节手叠好叠整齐,边缘捏平,放进校服口袋里。
谢枝看见此番行为,有些惊讶,刚想开口问理由。
可何也却率先开口说:“作业做完了吗?”
谢枝长舒一口气:“差不多。”
何也微微歪头,语气温和:“要不去买点东西吃?”
谢枝抬头,墙面的时针摆动,平和的说:“快上课了,要打预备铃了。”
何也闭眼轻哼笑道:“你真是乖得过头了。”
乖得……过头了吗?
——谢枝的内心不断重复该话。
谢枝耸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不喜欢别人说他乖,他觉得很讽刺。
就像讽刺一个人没有能力,只剩下听话的优点。
我又有什么优点呢,除了听话,什么优点都没有。
既不不乐观又不不自信,内心敏感又脆弱,经常异想天开,做很多常理难以解释的奇异的梦。
我这种人,就该躲在黑暗的深井里。
时间久了,即使头顶析出一丝阳光,我也只会抬手遮挡,那些阳光通过缝隙落进眼中,可我却依然呆呆地抱紧蜷缩的身体,头脑混沌杂乱,没有分毫想逃出的想法。
谢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是王洋的课。”
他最讨厌的老师的课。
“哦,那的确是个硬茬。”
何也像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无奈:
“哎,你们班主任是不是特别爱强调集体荣誉这种智障话题,还老爱把你们留下来,花一整节课说教,然后等下课了,他们谁也没听进去,一个个一如既往像现在这样神经病样的笑?”何也猜测型提问。
他只是猜测,可他说的话貌似是在这个班呆了十年似的。
谢枝侧头发问:“你经历过?”
不然怎么知道这完全没用的“班级荣誉感”?
他可是被这话烦了好多年,远远不止高中两年。
什么班级荣誉感,去死吧!B2班的人根本配不上“荣誉感”三个字!
何也听完谢枝的话,垂头注视右手,拇指搓向其他四指,四指宛如波浪此起彼伏,何也盯住自己的手指发呆。
他拨开云雾般的说:“差不多吧,你知道有句话叫做:人类在历史中学会的唯一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吗?”
“我知道。”谢枝点点头,白带鱼色的双手放在桌面,浅色的青筋布满手面。
何也继续盯住滑动的手指,口吻冷淡带有距离感的说:“你们班这群神经病就这样,你呢,肯定认为你高于他们。因为你冷静,有远高于他们的智慧。当然我说的这种智慧,不一定体现在成绩上,文学素养啊艺术审美,或者对经典书籍的阅读和了解度上,你会远高于他们。”
何也说完,侧眼盯住谢枝,语气轻浮:
“我说得对吧?谢枝同学?”
“额。”
谢枝听完,内心有些震撼,但更多的是触动。
谢枝心想:我没有说过我高于他们,虽然我只是心里这么认为。他居然能猜出来,好厉害的洞察能力。
何也一直凝神盯住谢枝,谢枝抿紧花瓣唇,一脸沉思镇静,好似陷进去深坑难以自拔,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如画面般难缠痛苦的回忆。
谢枝双手捂住脑袋,双手指尖与细软的发丝相扶。
对于谢枝而言:快乐的日子总是很难回忆,悲伤的日子总是很慢且记忆深刻。
“怎么不说话?”
何也紧盯住谢枝,追加道:“你的文学素养远高于他们,他们看得是爽文恋爱,你看得是经典文学?对吧?是不是经常有老师夸你,说你读的书好?”
谢枝承认了:“是有。”
何也继续贴近谢枝:“然后你感觉他们的眼神在鄙视你,像在说你装什么装,你很害怕,可你心里依然有优于他们的满足感,你抬起头,看看四周,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你?”
谢枝不禁开口:“你好厉害。”
何也不屑的转向黑板,双手摊开:“随便讲讲啦。”
谢枝续道:”我觉得你好像……”
“像《沉默的羔羊》里,待在监狱里却能猜透克拉丽斯一切外在的汉尼拔?”何也放下双手。
谢枝像被吓到一样,连眨好几次眼:“对,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个?”
何也耸了耸肩,再次双手摊开说:“只,想到这个,我看来蒙对了。”
何也轻笑,看向谢枝。
谢枝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谢枝的表情,何也见了一些,有惊讶镇静温柔阴暗,可唯独,缺少笑容。
何也:为什么从来不笑呢?
上数学课的铃声响起。
身着白短袖黑长裤的王洋进班,黑色利落的短发,红笔盖勾住斜刘海。
谢枝刚想把做完的本子放进抽屉,何也一勾手伸过去,他拿到自己面前摊开。
何也:“借我看一下格式。”
“哦。”为什么不先说呢?先斩后奏吗?
讲台上的王洋正在拷U盘,打开课件。
全班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王洋用没带小蜜蜂的音量说道:“闭嘴啊,拷个课件都不安静,放学又想留了是吧?”
全班的声音被威胁到逐渐下降。
阳光普照的恬静,谢枝终于能享受片刻宁静了。
王洋扶着讲台,翻开上课的课件,边翻边闲不住的说:
“最后一年了,加了夜自习,你们坚持坚持,就一年而已,等明年这时候你们都去大学报道了。”
“烦死了…又来老生常谈。”何也小声抱怨,随意拨弄数学书,眼神迷离。
何也在抽屉里一阵摸索,他打开蓝牙耳机壳,拿出两只耳机。手机放在二人空隙之间,连接蓝牙播放音乐。
何也早上交了一部手机,现在又掏出一部手机,他的书包里还有另两个手机。
“听吗?”
何也递给谢枝一只耳机,谢枝顺手接过。
何也用轻到听不见的声音说:“戴在右耳里,把耳朵捂住,不要被看见。”
耳机里随机放出爵士乐,振奋的旋律,律动感十足。
一开始播放的音量并不聋耳,何也调控地刚好。
这种伴奏声没有盖住王洋讲课的声音,还把昏昏欲睡的睡意赶跑了。
“那我们这个函数积分……”
王洋的课没人敢讲太大声音,叫人起来回答问题,全是成绩差回答不上来的女生和后面的男生。
数学课上的谢枝何也听得很仔细,跟着王洋的步伐一题一题的听。
因为他们知道低头捡个笔就会赶不上讲题的节奏。
临近下课,谢枝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气,而何也张大嘴,不知道打了多少哈气。
何也甚至想录下来当晚上的催眠音频。
没办法,谁让自己失眠严重呢。
数学试卷一张纸发下,王洋手抓住小蜜蜂:
“以我们的班的基础,把基础分全拿满就行,下次谁错基础题,一题给我抄一百遍,最后两面难题,你们写不出来就过了别写,想写的来办公室问我。”
台下同学:谁会去办公室问你?我才不去呢!
“你们先把前面的题写完,不会的来问我,你们就是懒!”王洋用红笔不停地敲响讲台,“别的班,接二连三的来办公室问问题,就没见过我们的班的人来问,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要问的赶紧去办公室问我。”
王洋讲完正好打铃,一切仿佛在她意料之中。
何也看着王洋的影子从走廊外消失,把黑笔往桌面一丢,摊开身子仰靠在椅子上,双手摊在书包边缘。
“你会去找她吗?”何也语气低沉,浓眉紧锁,额头紧蹙,眼神呆滞,失去灵魂般的发问。
“我会回家搜解析看。”谢枝盯住题目沉思。
何也满眼伤感的瞧向谢枝:
太惨了,晚上十一点下课,还要回家搜解析想问题。
他自己绝对不写,他会让死管家找别的老师帮他写。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只有钱。
何也望向班上其他人。
其余同学勾肩搭背的出门,偶尔有几个写作业的,剩下几个人坐在他们桌子边上,跟他们谈论问题,闲聊事件。
他们怎么天天有说不尽的话?真是有够烦的!
何也回头审视谢枝,发现他还在写。
不行!我要出去透口气!
何也受不了了,伸个懒腰,硬拉住谢枝陪他出去。
“干嘛?”谢枝抬头疑惑地看他。
“打水呗,顺便去上个厕所,别写了你,看着我心都慌。”
何也以前也不在乎其他人奋斗或摆烂,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谢枝认真学习,平白无故的恐慌感会向全身蔓展。
仿佛谢枝一直在前面跑,他在后面爬都爬不上。
“好吧。”谢枝想起便签本的要求,放下笔不敢拒绝的出去。
两人排完长长的队伍打完水,提着水杯回去,走廊上的同学三两个有说有笑,沸沸扬扬。
他们身高没差太多,谢枝脸与身高严重不符:表面一张171的脸,实际一个181的个子。
何也比他高几厘米,187的身高。
谢枝悄悄看一眼旁边的何也,内心波澜起伏:想不到吧,我身边也有人陪我,终于不是一个人单独走路了!
当然,所有的人群中,并没有人抬眼看他们一眼。
在他们身后的谢成故,一个人拎着水杯,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目光尖锐,仇恨的眼睛地瞪向何也。
谢枝一个人他会感觉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多了一个人,会看着那么碍眼。
谢成故希望谢枝永远是一个人,这样自己会心态平衡,有一个跟自己一样成绩优异又孤傲高冷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