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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避雨者(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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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尉迟接到老张的电话。熟人的儿子得了怪病,医院治不好,听街坊老人说像是撞了邪,就四处托人找“先生”。前后来了两个开坛作法的,钱被骗走了人没醒,没办法又去请了一个,来了一看说没辙,让家里准备后事,也没收钱就走了。
“其实我也不认识他们,熟人的熟人,不知道拐了几个弯才找到我。”老张电话那边叹气,“老两口也是可怜,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看着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于心不忍。我也没答应一定帮,你们愿意的话我带他们过来,先见见,了解下情况,怎么样?”
尉迟看了尤郗一眼,他刚交稿,正在睡觉,这段时间每天作息良好,精神和身体状况都很稳定,可以放心接案子,于是让老张带人过来。
老两口刚一进门就要下跪,尉迟眼疾手快上前扶住,跟老张一边一个扶到沙发坐下,把抽纸递过去给阿姨擦眼泪,又一人泡上一杯热姜茶给他们暖身。
老张给两边做介绍:这位是方叔叔,这位是李阿姨,家住允嘉巷,开了几十年杂货铺,近两年才把生意交给儿子打理,儿子叫方连生;这位是尉迟铠,专接各种疑难案子,你们别看他年轻,本事可大着呢……
方叔一脸“没想到‘先生’这么年轻”的迟疑,尉迟笑了笑,问:“您儿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是一直发烧,说胡话。医生怀疑是疟疾,但又说城市里这病基本都没了,而且冬天不是发病时间,去检查抽了血,血里面没有那个什么……什么疟原虫,又不是疟疾。”方叔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疲惫,“医生说他入院已经四天,再这样下去,就算人不死,脑子也会烧坏……我们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医院也去了,先生也请了……”
“你们请的最后一位先生……”尉迟看一眼老张,“他说没辙?”
方叔点头:“那位先生说是被什么厉害东西迷着了,赶不走,让我们准备后……”
他话没讲完,李阿姨又哭起来,哽咽着嗓子断断续续地求老张和尉迟救救儿子,悲切得随时能晕过去。
书房门响了一声,尤郗走到尉迟身边坐下,向方叔点头致意,然后安抚地看着李阿姨。老张又给双方做一番介绍,李阿姨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止了哭,沉默地坐着。
“这样吧。”尉迟看着方叔,“我们先去医院看看您儿子,如果真的是撞上了‘那种东西’,还是有办法可以想的。”
老两口一听,激动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一迭连声的“好、好”,老张立刻起身去开门:“事不宜迟,这就走吧。”
路上尉迟把情况详细讲给尤郗,尤郗打了个电话,约一位针灸师到场。几人迅速赶到医院,护士正在给方连生换吊瓶,说刚退烧没多久,情况暂时稳定了。
“退烧了?”尉迟轻声问。
方叔摇头:“一直就是这样的,每天都要发一次烧。”想想又补充,“医生说这个症状特别像疟疾。”
“原来是这样……”尉迟若有所思地看着方连生。他很消瘦,脸颊凹陷得有些厉害,颧骨显得突出,还残留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平静地睡着,看不出任何被附身的迹象,就像一个普通的发热病人。
尤郗把病房号发给那位针灸师,没几分钟便有一位面色严肃的矮个子女性敲门。她相貌普通却难辨年龄,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十分朴素,手上提着一只小药箱。
“白老师,好久不见。”尤郗同她打招呼,并将她介绍给老张和方氏夫妇,“白丙文女士,从事针灸工作已有二十五年……”
“白丙文?你们认识白医生?!”方氏夫妇出乎意料地激动,“我们去过白医生坐诊的药号,人太多了,黄牛号都排到两个月以后……”
白医生打断他:“让我看看病人。”
“是是是。”方叔立刻拉着李阿姨后退,白医生走到床边坐下,仔细观察方连生的气色,再捏开嘴巴看舌苔,然后手搭住他的腕侧开始诊脉。过一会她翻开床头的病历本,问道:“今天已经发作过了?”
“是,我们进来的时候护士说刚刚退烧。”方叔恭敬地答道。
白医生沉吟片刻,对尤郗说“你跟我来”便起身往外走,到了楼梯间开门见山地问:“这病人是你客户?”
尤郗想了一下,点点头:“算是。”
“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医院只给他吊水退烧,延误了病情,起码要做三天治疗才能看到效果。等下我给他扎针,你如果有什么要求,现在就提。”白医生态度十分直率。
尤郗笑了笑,说:“您就当他是个普通病人。您给他做治疗的时候,我们在旁边看看就行了。”
白医生点点头,转身回病房,从药箱拿出钢笔和处方笺,开了一个单子递给方叔:“等下我给他治疗,你们去抓药,想办法尽快把药熬好,做完针灸就给他喝。别让医院的人看到,他们会干涉。”顿了顿又说,“他的病情已经拖延好几天,估计要做三次治疗才能起效。从明天开始我上午过来,在他发作之前进行治疗,你们早点在这等。到时候如果有医院的人打扰,你们想办法挡着。当然最好是能出院,现在病房只有他一个人,还好处理,要是进了新的病人,总不能把人家的医生也挡在外头。”
“好,行,今天就给他办出院。”方叔连声答应,揣着方子急急忙忙走了。白医生打开空调,温度定到28℃,从药箱拿出银针和酒精瓶,叫李阿姨和老张守住门口,叫尤郗和尉迟帮方连生翻身,把他衣服脱下来露出背。银针闪烁着寒芒接连刺入大椎、陶道、神道等穴位,每一针下去,方连生都发出一声闷哼。
黑色的烟尘如触手一般自方连生体内探伸而出,随即直接向白医生攻去。尉迟眼疾手快扔了个结界球护住她,又把尤郗和门口二人罩在另一个结界里。触手四处碰壁,集中攻击没有任何防护的尉迟,他左一下右一下地挡,却并不反击。
白医生对此蒙然不觉,只是专注地下针;尤郗静静凝视黑烟触手,眉头微微蹙起;李阿姨瞧见尉迟两手在空中莫名地挥舞,一头雾水地看向老张,老张打个哈哈说他在练功,李阿姨神色更加狐疑。
下完针,白医生直起腰,轻轻舒了口气,一回身看见尉迟古怪的动作,不由得愣了愣。尉迟礼貌地朝她笑笑,手上仍然不停,白医生明白了什么,低声说了句“20分钟以后撤针”就迅速走开。尉迟点点头,右手一挥,一个结界球裹住了方连生和他张狂舞动的黑烟,手再收回来,其他几人的结界便已消失不见。
20分钟后,白医生准备撤针,尉迟重新给她和另外三人套上结界,再解开方连生的结界,又把之前两手乱舞的场景重演了一遍。
李阿姨这下好像也看出了什么,悄声问老张:“他是不是在做法?”
老张朝她挤了挤眼,“佛曰: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