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黑熙

53、避雨者（01）

　　【始】

　　连日大雨将城市笼罩于冬季的萧瑟与凄清之中，路上行人稀少，匆匆而过。方连生百无聊赖地守着自家杂货店，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叫他早点打烊，今天冬至。他忙不迭地收拾东西关了店准备上楼，走到楼梯间摁了两下开关才想起灯坏了还没修。刚要摸黑上去，卷闸门突然响了三声，他提着嗓子问“谁啊”，没等对方回答又说“下班了要买东西明天赶早吧”，过了一会儿听到外头传来尖厉的猫叫。
　　“耶？在外头野了一天，知道回来了啊？还晓得敲门？”他边说边按亮手机去开门，没看见猫，倒是被一阵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喵记？喵记？”他喊了两声，没动静，想想这只自来猫就没服过管，索性关了门不再理会。
　　回到自己在三楼的房间，才打开游戏没多久就又接到电话。父亲说最近治安不太好，叫他检查二楼的窗户，没关的关上，再到他卧室把塞在床头衣服底下的钱收起来。
　　方连生打开自己小客厅的灯，黑漆漆的楼道有了一点微微的光。他借着光下到二楼，办完事刚准备回房间，余光突然瞥见下边楼道拐弯处像是站着个人。
　　“谁？！”他浑身一炸，心想这下惨了，怕什么来什么，下意识地大吼一声“给老子滚出去！”来壮胆，完了定睛一看，楼道里什么也没有。
　　眼花了？他挠着下巴往楼上走，背后突然一阵发寒。冬至啊，不是碰到那种东西了吧……卧槽，我一大老爷们还怕这个，说出去不给人笑死。再说这种东西都怕恶人，就算真有，刚吼了两句也吓跑了。
　　这么一想，他安心上楼继续打游戏，凌晨两点上床睡觉，却一直模模糊糊地睡不安稳。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自动播放游戏音乐，蓦地感觉到床一沉，音乐戛然而止，四周静得出奇。困意排山倒海一般涌来，他开始做梦，梦到在一座山上跟不认识的人说话，转头发现不远处扔着一堆衣物，陡然意识到那底下有个死人，顿时全身发麻难受得不行。
　　他知道这是所谓的鬼压床，努力挣扎着想醒过来，但是完全动不了。病急乱投医地默念着各种咒语，见到一个旧友脸色晦暗地说“想来看看你就来了”，他刚要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立刻记起此人远在国外。这时阳台传来几声猫叫，梦魇“唰”地退去，他感觉到轻松一些，再度沉入睡眠。
　　没多久他看见有个人在楼梯间探头探脑，仔细一瞧是堂嫂，他说嫂子你怎么不进来，你来吧快过来，说完就知道坏了，邀请了一个不速之客。右半边身体瞬间重得像是变成了石头，右眼被压迫了似的一阵阵发黑。他想抵抗，全身再次发麻，比之前严重许多，拼命念咒，在梦里竟也口齿不清，一句都念不完整。
　　意识彻底沉入深渊，他光脚穿着凉拖站在了一片野地里。地面一簇簇铁灰色的植物，高度只及小腿，枝干上长满尖刺，被层层叠叠的蜘蛛网覆盖，爬满了拳头大的花脚蜘蛛。他向四周放眼一望，只有自己脚下这块地方是干净的。他要找的那个土地庙就在不远处，但却如此地遥不可及——没有路，全是带刺的植物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蜘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找那个土地庙，脚步已经踏了出去。蜘蛛蜂拥而上，剧痛如长针一般袭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