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黑熙

52、奇门阵（10）

　　【余】

　　明夷市经历了一场入冬以来最大的暴风雪。这场雪来得毫无征兆，头天还是常见的初冬小阳春，全城都在追捕那个已经逃窜了一星期的女通缉犯，隔天温度就剧降至零下，鹅毛大雪被寒风吹得四处乱飘，屋檐挂起长长的冰凌。
　　恶劣的气候冻住了人们的脚步，那个被追捕的女孩却在这样的天气里一边轻声讲电话，一边听着指示潜入市中心一隅的某私人博物馆。馆内陈列着历史上各个消失文明的记录及相关文物的复制品，她却只能与它们擦肩而过。
　　她找了个隐蔽角落藏起来等闭馆，确认人都走光了才照着电话指示打开通往地下室的秘门。仿佛无穷尽的旋转楼梯屏蔽了手机信号，弥漫着略带陈腐的味道，在晃动的电筒光之外透出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却是接近真相的唯一途径。
　　楼梯底部是那个她曾在沙盘看见过的房间，她缓缓进入，电筒的光扫到屋中央地板，那里有个被灰尘覆盖的阵，阵中心是一个难以描述的古怪图案。下来之前电话那边告诉她，阵已经失效，图案是一个机关，底下有她要找的东西。
　　她没急着去摸索机关，而是把电筒对准了屋子一角。那里倒着一具穿破烂衣服的骷髅，头发很长，衣服式样古老但却难以辨别年代和出处。
　　电话那边说过，屋里的阵会失效，也许是这个人造成的，但他最终没能把秘密带走。
　　她走到阵中间，依次摁下图案上的几个圆，它们逐一陷落，图案裂成几块缩入地板之下，露出里面的暗格。
　　那是两个朴素的圆柱形瓷制品，普通药瓶大小，没有盖子，无法打开。柱身各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其中一个她很熟悉，那是艾苒锁骨上的文身。
　　电话那边说过，艾苒锁骨上不是文身，是胎记。他还说，你要做好决定，是马上把那两个瓷封印打破，还是带出去交给艾苒？他说他不确定大阵会有什么变化，但如果她把封印带出去，很有可能还要过八门，也许情况更糟糕。
　　她一手握着一个瓷封印，静静地站在阵中央。
　　大阵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不敢断言。但阵脚和八门的重重杀机，必然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是什么人建造了这个大阵？艾苒究竟是谁？建造大阵的人为什么要用一整座城来阻止她与真命天子相遇？
　　漫长时光掩藏的秘密，牵连着过去的过去与未来的未来，而这个关键的节点，此刻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松开手，让它们掉了下去，瓷封印发出轻微的破裂声。她伸出脚，厚厚的军靴踩上去，用力碾了碾。
　　沉闷的房间起了一阵细微的风，瞬间消失。
　　她悄悄返回，离开博物馆的时候发现暴风雪已经停了。天空中一轮明月，清辉洒在雪面上，有一种冷冽的梦幻感。
　　她对自己能顺利回到酒店并不感到意外，挟着一身寒气坐在床上，因为没有解咒，不觉得困，只是发呆。看时间还早，给尉迟打个电话报平安，又拨艾苒的号码，听到那边传来不可思议的声音：“我锁骨上的胎记消失了！是你做的吗？！它消失的时候我在外面吃饭，朋友亲眼看见的，好神奇，好诡异！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
　　她不大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难以忍受。她的身体毫无疲惫感，心却想沉入水底。人世之大，魂灵却困于这小小的□□，居然无处可逃。
　　她忽然很想睡，就这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