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黑熙

45、奇门阵（03）

　　当天下午，艾苒接到吴乾的电话，二人谈妥了各项费用及相关细节，签下了委托协议书。隔日清晨，吴乾背着巨大的登山包，与艾苒一起乘上了去往明夷市的高铁。
　　二人下了高铁转地铁，到市区又花掉一小时。明夷是十分繁华的海滨城市，艾苒生长于此，一路向吴乾介绍风土人情，吴乾跟着她边走边看，在订好的商务酒店附近找了一家本地菜馆，吃饱喝足回房间休息片刻，等艾苒跟占卜师联系好，二人又赶去对方所在的酒吧。
　　酒吧的名字叫“蜃”，老远就能看见巨大的霓虹灯招牌。下午三点半，离营业还早，卷闸门严严实实地拉着，旁边的小门露了一条缝。
　　酒吧里面只亮着一排昏暗的射灯，吴乾适应了一下才看到吧台后面坐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她见人来了，也不多话，直接拿出绒布摊平，放上那副哥特牌，声音有些低哑地说“开始吧”。
　　艾苒坐到她面前，想了一会儿问：“能占卜真命天子的方位吗？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明夷，如果在的话，要往哪个方向去寻找。”
　　“先问第一个问题吧，在不在明夷。”长发女人边说边洗牌，“抽一张就可以。”
　　艾苒抽到正位太阳，吴乾轻轻拍手：“耶！太好了，就在本市！”
　　长发女人看一眼吴乾，收回那张太阳，重新洗牌切牌：“现在问他的方位，待会儿抽五张牌，按我指示摆放。”
　　艾苒依言操作，五张牌摆出一个菱形，正中一张，东南西北方位各一张。牌面翻过来，正中逆位星星、东正位塔、南正位恶魔、西逆位隐者、北正位月亮。
　　吴乾没见过这种牌阵，忍不住小声咕哝：“这哪家的搞法……”
　　“我家的。”长发女人冷淡地回答，仔细看了一会儿牌阵，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对艾苒说：“占不了他的方位，他跟着你动。”
　　“啊？”艾苒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愣了一会儿问，“跟着我动……是什么意思？”
　　长发女人手指敲了敲逆位星星。“这张代表你，也代表指针，整个牌阵是简化的罗盘。刚才抽完牌，我让你按直觉摆放这一张，就是在指示方向。”她手指移到恶魔牌，“这是你的逆位星星所指的方向，南边。但正位恶魔代表诱惑、骗局、陷阱，而恶魔手中握着的权杖指向了西方。”手指移到逆位隐士。“隐士是荒原的领路人，逆位则代表失去方向、此路不通，同时他的手又指向了东边。”手指移到塔牌，“塔代表毁坏、破灭，失去庇护的人拼命求生，只要能活下来，逃到哪里都可以，所以又是无解。而这张牌也有个指示性的方向。”她敲了敲画面上方的那道闪电：“它来自北方的月亮。正位月亮，不安、动摇、暧昧、模糊、欺骗，月盈月缺，隐藏在黑暗中的月背，你永远看不到真相。”
　　她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艾苒锁骨处那个奇怪的文身，说：“不管你的指针牌指向哪里，得到的都是变化的方位、模糊或者否定的牌意。我想就算这位小妹妹再占卜一次，结果也会是这样，转过一圈，归为蒙昧。”
　　吴乾哪里受得了这个激，立马掏出新入手的森林塔罗。长发女人看到这套牌，嘴角忽然微微一翘。
　　森林塔罗两面可用，背面黑白的图画透出死亡气息，艾苒把第一张放到中间打横，就已经开始知道答案。吴乾在一旁看着，默默地抽了一口凉气。
　　正义精灵居中，细长的剑指向东边的逆位愚者，愚者的树枝指向南方的逆位倒吊男，钉住倒吊男的钢针指向西方的恶魔，恶魔的双手指向北方的逆位女祭，女祭的权杖指回中间的正义精灵。
　　“比我的牌阵更清楚。”长发女人一声轻笑，看向艾苒，“最终还是指回你自己。你变，他跟着你变，你们就是无法见面。”
　　“为什么会这样！”艾苒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同的占卜师，不同的牌，结果竟然如此一致，一致到令人恐惧！
　　长发女人一张张收拾她的哥特牌，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不是命中注定，那就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你们。当然，如果真有某种力量，它大概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那就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你们。”这句话像一盏灯亮在吴乾的头顶，回酒店的路上也一直亮在那里。她绞尽脑汁，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道飘忽的灵光。
　　艾苒在问过“有希望吗”、得到“没有把握”的答复后就不再说话，把吴乾送到酒店楼下，寒暄几句“如果真的很难就算了”“嗯那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打电话”，然后转身离去。
　　吴乾躺在酒店房间床上冥思苦想，始终不得其法，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已是夜里八点，给尉迟打电话报平安，叫个外卖吃饱了出门散步，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不远处的路牌，那道飘忽的灵光突然就定住不动了。
　　兑泽街。是了，白天跟艾苒去酒吧的路上，她瞥见了这个街名。
　　兑卦，先天方位东南，后天方位正西，[[[] 注：八卦分为先天伏羲八卦与后天文王八卦，二者卦象方位不同。兑卦在伏羲八卦中位于东南方，文王八卦中位于正西。
　　]]为泽，为口，为白色，为少女……[[[] 注：基本引自《说卦传》，针对八卦中每一卦所代表的物象和含义等进行解释。
　　]]
　　她猛地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定位。兑泽街，明夷市西边一条东西向小街，现在所处方位朝西，继续前进一小段就终止于路□□汇处的楼盘。
　　尽头会有什么？吴乾心跳莫名地加快，拔腿就往前跑。
　　尽头的楼盘是个高档洋房小区，门卫似乎认识所有的业主，凡有生人立刻拦住，非常礼貌地递出访客登记本。吴乾沿着带电网的铸铁栏杆走五分钟，找到一个监控探头不容易拍到的暗角坐下休息，等到四周没人，唰地一跳三米高，悄无声息地跃了进去。
　　小区绿化一流，有水有桥，暗香浮动，景色秀美。吴乾走走看看欣赏一圈，没发现什么线索。她想想又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找准正西方位继续前进，绕过一栋楼，便看见了后头池塘边矗立的白色少女雕像。
　　“YES！”吴乾用力握拳，一边往回走，一边迅速拖动手机地图，“嗯……下一个东北方好了。艮卦，止也，为山，为手，为门阙，为棕色，为少男……”翻了半天，又打开浏览器搜索关键词，然后叹了口气：“果然不可能再有什么艮山街、山艮路……”瞄一眼时间，22:38，把手机往口袋一塞，走到进来的角落处跳出去，原路返回。
　　她走后不久，一圈幽蓝的光从白色雕像脚下浮起，迅速上升，消失于少女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