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黑熙

43、奇门阵（01）

　　【始】

　　昏暗的酒吧，大屏幕翻滚意义不明的画面，音乐震耳欲聋。服务生送上酒水零食后离开，艾苒的视线随着服务生的脚步落在地面的投影钟上，8:55，马上就要开始。
　　艾苒起身，一手端酒，一手托着零食碟子向吧台走去，找个座位，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口袋掏出一个圆形号码牌搁在桌面上。
　　吧台后头那个清瘦的长发女人看到她的号码，无声无息走过来，问：“想占卜什么？”
　　“……真命天子。”艾苒抿一口酒，撇开视线，略显烦恼地说，“之前算卦也好，占星也好，都是告诉我桃花就会来，可是一直没等到……”
　　长发女人闻言定定地打量她，视线落在她锁骨处的文身片刻，问：“需要追溯缘由么？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都能在潜意识里找到原因。”
　　“潜意识？”艾苒疑惑地抬头，“能解释一下么？”
　　“一般人都认为占卜的作用是预知未来，但它不过是通往潜意识的桥梁。潜意识像一片海，藏着无数秘密，你永远不知道最深处的黑暗中沉睡着什么。”长发女人的声音缓而轻，有种难以言述的漂浮感。
　　艾苒似懂非懂，心神微微地恍惚了一下：“所以占卜其实是从海里打捞答案？”
　　长发女人轻轻颔首，拿出一块大黑绒布摊开，低声指示：“集中精神，问你的感情事件的前因后果。”艾苒依言闭起眼睛默问，其他求占者拢上前围观，黑压压静悄悄的一片。长发女人丝毫不受人群影响，慢条斯理地洗牌切牌，把牌推成整齐均匀的一条直线，然后说：“现在抽牌，没有限制，想抽几张抽几张。”
　　艾苒有点紧张，深呼吸几次，放松了肩膀，伸出手顺着牌背一路摸过来。几张牌跟着她的手出列。长发女人把它们依次翻开，哥特风格的画面在暗淡的灯下反射着诡异的幽光。
　　倒吊男、恶魔、塔、太阳、死神、教皇、逆位星星，艾苒看来看去不明就里，下意识抬头望向长发女人，却从那双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里读到了不寻常的讯息。
　　“真是个好故事……”长发女人喃喃自语，忽然朝着艾苒露齿一笑，“请跟我来。”说着收起牌出了吧台在前引路。艾苒一头雾水地跟过去，服务生自觉端起她的酒水零食尾随。
　　棕色皮帘后的走道亮着灯，尽头左边是一间大而凌乱的办公室。长发女人随手拂开办公桌上的杂物，服务生把吃食放下转身离开，脚步远去，整个空间便静得只剩日光灯管发出的“吱吱”的电流声。
　　“占卜多了，时不时会碰到一类客人，身上散发着‘绝缘’的气息，桃花不开，没有恋爱。”灯光把长发女人的脸照得惨白，大红的唇色微微泛出青紫，艾苒心头莫名抖了一下。“看多了也就不稀奇，可你有些不一样。”她从桌上的杂物堆中摸出一包烟，点烟的姿态十分男性化，“你呢，‘绝缘’的气场很强大，却也散发着同样强烈的信息，‘想、要、恋、爱、啊！！！’起码有三个惊叹号。”
　　她连抽了几口烟，等烟气飘到天花板才又接上话头：“老实说，虽然觉得你的情况不太一样，但也没料到能占出这么一个结果。”她从口袋掏出那七张牌，一一摆到艾苒面前。
　　“从你的‘海’里打捞出的这个故事，我姑且一说，你也姑且一听吧。很久以前，有一位女性，做了一个自认为伟大的牺牲，却受到恶魔的诱惑，让这个牺牲成为一个可怕的灾难。”涂着黑蔻丹的手指移到“太阳”牌停住，在牌面上点了几下，“然后真命天子出现，像这张牌画的那样，托着孱弱的女子，救红颜于即死，扶大厦于将倾，成功地阻止了最后的毁灭，但却阻止不了死神收割他的生命。”手指掠过“死神”移至“教皇”，把牌轻轻向前一推：“其实教皇本身是张不错的牌，但在这个故事里，它代表赎罪。”
　　她说到这里忽然问：“你有没有觉得我的牌很吓人？这么哥特，阴惨惨的看着不舒服。”
　　“嗯……是有点不太适应。”艾苒点头。
　　“我今天心血来潮，想用这副牌，而不是常用的那一副。”她微微一笑，说，“不同风格的牌，即使占卜到同一张，解答也会因画面而异。你偏偏碰到这张‘教皇’，躺在棺材里的吸血鬼，欲望再强烈，也只能被束缚着，不就是你吗。”
　　“……我不懂。”艾苒一脸困惑，“这个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长发女人嘴角弯出神秘的弧度：“不用非得弄懂它，你只要知道，你欠下的，是人类永远也解不开的，‘情债’。”她顿了顿，“而最后一张逆位星星，是要掐灭你的希望，不要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将迷失于命运的洪流。”
　　她把那张逆位星星放到艾苒手中，轻声说：“现在，你还想寻找那位真命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