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黑熙

23、负游戏（03）

　　刚送走两位大叔，还没来得及问尉迟铠为什么接这个破案子，手机就响。吴乾接起电话，随方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春风般的笑意：“小房东，今天随大叔请客，你来不来呀。”
　　“吃什么啊。”吴乾兴趣缺缺。
　　“你想吃什么？随你点。”
　　吴乾双眼立刻闪闪发光。“全肉披萨！厚芝士12寸！”
　　“好呀，我在中心广场大雕像下边等你。出门记得穿厚点哟。”
　　差不多一小时到约定地点，随方已经站在雕像底下。披萨店在附近，没走几米就看到赵长安坐在里面，边玩手机边等人的模样。吴乾停步，侧头望着随方，一脸要求解释的表情。
　　随方嘻嘻一笑，“有你在，长安姐姐会放松一点。”
　　……要放松，干嘛不请她做SPA。吴乾腹诽。
　　感觉到有人走近，赵长安抬头，看见二人坐定便收起手机，朝吴乾轻轻点个头算是打招呼。虽然对赵长安的冰山气场有点发怵，但出于礼貌，吴乾还是叫了一声“长安姐姐好”。服务生递来菜单，吴乾噼里啪啦点了一大堆，赵长安略显惊讶地看着她，随方像只狐狸一样笑得眼睛弯弯，朝赵长安略略斜过身去，说：“我家小房东可是个不世出的大胃王。”
　　“……哦。”赵长安尽量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以保持安全距离。吴乾看看随方，又看看赵长安，觉得还是选择性盲聋哑比较好，于是转移视线，托着下巴开始发呆。想到隔天大清早就要跟着老季出去干活，吴乾垮下肩膀长叹一口气，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柳橙汁一饮而尽，颇有点理解人类为什么会周期性厌世。
　　“咦，这可稀奇啦。”随方有趣地瞧着她，“无法无天的小铜板几时也有了满脸求醉的愁绪？”
　　吴乾像只发懒的小动物一样扑在桌上，下巴顶着桌面一字一顿地回话：“大、叔，这、不、叫、愁、绪，这、是、活、生、生……赤、果、果、的，郁！闷！”
　　“……咳。”赵长安似乎笑了一下，目光注视过来，像是在等待下文。
　　吴乾跟随方相处十年，早习惯了找他哭诉发牢骚耍小脾气，不用他问，自己一股脑儿竹筒倒豆，把案子前前后后讲了个遍，一边穷凶极恶地啃披萨如同啃仇家的肉，一边诅咒老季早点退休回家种菜。
　　随方边吃边听，不置可否，细嚼慢咽的派头仿佛桌上摆着全世界最顶级的美食。赵长安倒是聚精会神，吃得很用心，听得也很用心。
　　“那……你明早七点就要跟老季碰头？”赵长安把最后一块披萨塞进嘴里，看着沾了粉末的手指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舔一下。
　　吴乾无力地点头。
　　“唔……那……”赵长安想了想，手伸到桌外轻拍几下，认真地说：“祝你好运。”
　　吴乾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冷……
　　“啊对了。”赵长安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个案子要保密吗？我有个朋友，写推理小说的，经常会收集一些奇怪的案件做素材。我可以告诉他吗？”
　　“委托里没提到要保密。”吴乾小肚鸡肠地“哼”一声，“就算提了，我也不知道。”
　　“那……我让他别讲出去。如果要用到这个素材，也等你们完成委托再说。”赵长安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飞快地打字，简略记下案件要点。
　　随方斜眼瞅她，忽然问：“男的？”
　　“嗯……啊？”赵长安下意识作了回答，才反应到他这问题有多天外飞仙。“你说什么？”
　　“写推理小说的朋友，男的？”随方再问。
　　“……”
　　吴乾觉得自己看见了长安姐姐头上壮观的黑线……
　　饭局后半在诡异的气氛中度过。随方问完那个冷场的问题之后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赵长安明显想尽快离开，草草收拾一下自己的杯盘就说吃饱了。吴乾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腹肌疼，只好胡吃海塞转移注意力，比赵长安还着急散场。随方买完单说送赵长安回去，吴乾笑得春花一般灿烂，站在雕像下朝二人挥手告别。
　　雕像附近就有车站。赵长安喜欢坐公交，摇着摇着就犯困，不知不觉靠在随方身上，头搁在他肩颈处，神情安稳。随方侧头看她，视线落在羽扇般长长的睫毛上，就那么凝住不动了。
　　车行过十来站，随方肩膀微微一动，赵长安便缓缓向另一侧靠过去。头在窗玻璃上轻轻磕了一下，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含混地问：“……到站了？”
　　“嗯，准备下车吧。”
　　随方一路把她送到楼下，也不道别，挥挥手转身就走。赵长安看了一会他的背影，摁亮电灯上楼。进屋把包扔在椅子上，打开笔记本，迅速洗漱换上睡衣，像只冬眠的熊一样裹得厚厚的，坐到电脑桌前开始敲键盘。
　　[长安：在不在？]
　　[长夕：……刚码完字上线，你就来了。]
　　[长安：今天听人讲一个案子，有点意思，要不要听。]
　　[长夕：来。]
　　[长夕：语音吧。]
　　[长夕向您发出语音邀请]
　　[长安：……我还是适应不能……这么多年都以为你是女的……]
　　[长安：……虽然你的声音很不错听……但还是不适应……（捂脸）]
　　[长夕：…………我要感谢你只是不适应没有幻灭吗，笑。不然还是打字好了。]
　　[长安：我就表达一下感想……语音吧，打字太慢。]
　　[您接受了长夕的语音邀请]
　　“听见没。”略低的男声从耳机中传出，带点南方口音。“长安你好。”
　　“嗯，听见，长夕你好。”赵长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