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黑熙

22、负游戏（02）

　　【续】

　　“尉迟铠快帮忙找件厚点的外套！刚晴了两天又翻脸，都快冻成傻逼了我靠！”吴乾人还在门外声音先到，尤郗闻言笑着起身去房间拿衣服。
　　吴乾搓着手臂进屋，把背上的大包往地上一扔。老张和一个陌生大叔坐在客厅，尉迟手上拿着一叠资料，一边翻看，一边留意电磁炉上尚未沸腾的水，听到吴乾走近才抬起头，向那个大叔作介绍：“她是吴乾，我们的实习小妹兼打手。”……你才实习你全家都实习！吴乾刚要反唇相讥，那大叔已经先开口，“打手？这么个小姑娘……真是英雄出少年。”
　　……大叔您演武侠片啊……我靠尉迟铠你那是什么表情……话都到嘴边了要吞回去，憋出内伤的节奏啊这是。想归想，被那大叔扫描仪一样的眼神“兹兹”地从头顶到脚尖过了一遍，吴乾还是硬着头皮堆出笑来：“哈哈，您过奖了，过奖了。”
　　尉迟又向吴乾介绍大叔，“这位是老季，老张的朋友，有个案子要委托。”顿一顿又说，“老季是刑警，这次调查我们要跟他一起。”
　　“……”吴乾很想把尉迟拉到一边问他哪根筋搭错。跟委托人一起做调查？还他妈是个刑警？你敢在他面前放结界，我还不敢乱蹦跶呢，一没留神跳三米高，我怕他一枪把我打下来。
　　厚重的外套披上肩头，身上顿时暖和许多，吴乾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对他露出花痴的笑，双眼冒出一串粉红的少女心，“尤郗哥哥最好啦~！mua~！”青年笑着摸摸她的头，叫她一起去听案子。
　　老季的委托是个已经侦破的刑事案件。一周前本市某KTV发生一起凶杀，警方仅用五天就结案，死者即是凶手，四人自相残杀，最后一人自杀。案件最终定性为感情纠葛导致的冲动杀人。
　　“老实说，这种案子很常见。我们走访死者的亲友家属，不知道听了多少‘他们好得穿一条裤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的说法，但人心隔肚皮，往往越是亲近的就越容易出问题，所以开始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疑点。”老季看上去不习惯喝功夫茶，尉迟单独给他泡了一大杯铁观音，他一口就能灌半杯。
　　“现场勘查、血迹检验、尸检……每一条结论都很清晰。徐东楠杀陶立，被陶立反击受重伤，汪皓帮助徐东楠杀死陶立，自己也受伤。李晓恬杀汪皓再杀徐东楠，最后自杀。时间、证据、现场痕迹，全部吻合。搞刑侦需要直觉，我知道案子没错，可还是觉得哪里缺了一块……即使是冲动杀人，那一瞬间的动机也是存在的，可我们对死者的调查，解答不了这个问题。”
　　“怎么说？”尉迟左眉微抬，看一眼老季，提起茶壶把老张的空杯添满。
　　“包厢里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老季皱起眉头，开始述说死者的相关信息。
　　汪皓和陶立家里是世交，小学到高中几乎一直是同班同学，大学同校不同系。汪皓活泼外向，从小就很大方，是那种没心没肺不计较的性格。陶立为人谨慎细致，话不多，是沉稳内敛的类型。汪皓高中毕业前认识了徐东楠，毕业后的暑假把她追到手。徐东楠比汪皓大三岁，没念大学，十七岁未满就开始工作，认识汪皓不久后应聘进入一家私企，死前已经做到中层管理的职位，性情泼辣大胆，讲义气又不失细腻。李晓恬年龄最小，大学毕业才几个月，待在家没找工作，是典型的乖乖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又被陶立保护得很好，非常天真单纯。
　　四个人两对情侣，小圈子维持了六七年，关系一直很健康。对几人亲友家属、工作背景所作的调查，没发现任何可能产生冲突的疑点，甚至连李晓恬的个人日记也是以正面内容居多，四人相杀的诱因根本就找不出来。
　　“讨论动机的时候，我们考虑过他杀。”老季从尉迟手中拿过资料，翻到一张照片复印件。“伍涟，21岁，所谓的自由职业者，家里条件比较好，不愁吃穿。半年前，徐东楠公事应酬，在饭店被偷了手机，谈完业务发现有人拿着手机在等她，这人就是伍涟。”
　　吴乾伸长脖子去看照片，很普通的一张脸，小眼薄唇平下巴，除了招风耳略显眼，再没什么出奇。
　　“李晓恬的日记提到伍涟的次数不少，基本都是他讲了什么新鲜笑话或者耍了什么宝，看起来是个开心果式的人物。我们也对他做了调查、录了笔录，但他历史干净没有案底，认识徐东楠之前跟四个死者没有任何交集，又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案发当天他虽然到了KTV，但没多久就离开，案发时他离现场有五十公里。作案时间和动机均不成立。”
　　老季讲得口干舌燥，拿起尉迟早就沏好备着的绿茶一饮而尽。
　　“那到底哪里有问题？”吴乾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发问。
　　“伍涟。”老季语气斩钉截铁。
　　“……”吴乾一肚子腹诽不敢说出来，只好起身上厕所。尉迟铠瞥她一眼，她朝他呲牙扮鬼脸。
　　老季私下对伍涟进行过更深入的调查。伍涟高中时曾卷入类似的事件，班上一个四人小团体在他加入后不久便发生冲突，一死三伤，他也在事件中受了轻伤，休学一段时间后转校。
　　“我不相信这是巧合。”老季盯着伍涟的照片，目光灼灼，仿佛能把纸烧出个洞。“同样是四人小团体，同样是他加入以后发生变化，不可能是巧合。但没有证据。就算撇开动机不谈，起码他的不在场证明是真的。我的直觉和事实相违背，想把案子放下，一到要睡觉，脑子就没完没了地转，总想弄明白那四个人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徐东楠跟陶立没有任何利益或感情上的冲突，为什么要杀他？李晓恬这么乖的小姑娘，为什么不报案而选择杀人再自杀？伍涟在这里面又起了什么作用，动机是什么？”
　　他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这烦得……最近又有新案子，忙不过来，偷了个闲找老张喝酒聊天，他介绍你们，我想想就试一下吧。都结案了还继续调查已经不符合程序，现在忙新案子更加抽不出时间，虽然你们是私家侦探，好歹也能帮把手。”
　　吴乾刚回客厅就听到最后这句，眉毛都要竖起来。老张坐的位子能直接看到她，便朝她猛打眼色。吴乾掀掀嘴唇还是忍住了，捏着拳头坐到尉迟旁边，尉迟和尤郗对视一眼，看向老季。“那么，需要我们怎么做？”
　　老季抚掌一笑。“我来制定行动计划，你们依计办事。”
　　……依计办事……吴乾瞪着这武侠片看多了的大叔，恨不能以眼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