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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太心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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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雅间的只有瑄持,就连花涧都只是在他进来后在外面便关了门。
珺持眼睛还没能从门上离开,直到瑄持坐下后轻咳一声,他才收回目光,有些失神的问:“她呢?”
“她是谁?”瑄持明知故问。从前种种如今终于得到了报复的快感,一切都已经倒置,朝阳的如今阴了天,潮湿的得见阳光。
珺持知道他是故意的,本不该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失落让他更得意,但还是难掩怅然,苦笑一声:“你明知道。”
“天下多少人。”瑄持轻笑:“你越过我朝着龙椅望,怎不晓得天下苍生,芸芸百姓。此时除了你我之外,皆是他。”
“兄长果真不一样。”珺持眼神里出现些近乎疯狂的笑意,从前的谦逊友善此时无影无踪,又或许早在严惊月登上大殿那一刻起他的温润就裂开了破绽。
再勉强自己装下去也无必要,因此松懈下来,面具戴不戴又何意思,总之真面目早就露过。
瑄持从前说气话来莽撞任性,性情暴躁,三句不离居高临下的威胁,半句不离对他人的看不起。
此时却提起天下苍生,芸芸百姓。珺持自虐般细琢磨着他眼中的得意,一时自己也失了笑:“兄长可真是…”
瑄持不以为意的短期茶杯喝了一口,随即将茶杯摔在地上吓了珺持一激灵,瑄持半起身脚踩在桌上傲慢的看着他:“你算什么东西?请太子来见还敢顾左右而言他,不觉怠慢?”
珺持习武甚少,瑄持随着方才的动作略撩起了袖子,露出结实紧致的手臂肌肉,明晃晃的威胁,瑄持本能的心一沉。
恍然之间,瑄持还是从前那个说动气就动气,同所有除了皇上皇后之外的人颐气指使的草包太子,那时的瑄持对他稍有不同,见到别的皇子若是来气还踹上两脚,见到他却是从没有动过手,兴许是见他太文弱老实。
稍微的沉默过后,瑄持无事发生一般收回了踩在桌上的脚,安静的坐下来,表情淡漠的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盯着珺持:“或许这样,你更熟悉一些么?弄持?”
许久没有人叫过他弄持这个屈辱的名字,珺持不由得一怔。
“说吧。”瑄持没展示多少耐心:“要我来所为何事。”
珺持沉默着。
“或许…”瑄持似笑非笑:“是我自作多情,你请的是月儿?”
这般称呼严惊月,瑄持也觉得有一丝不习惯,不似那次情到深处脱口而出,这次是故意说给珺持听。
“月儿…哈哈。”珺持仰着头笑了两声,咧着嘴角似在回味方才那声让他发笑风月儿,“你倒是提醒了我,她不叫李轻绝,不过大哥,父皇和母后知道她不叫李轻绝吗?”
瑄持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兄长莫要紧张。”珺持向前探着身子,手撑着下巴说:“我不会在这上头杀你一刀,毕竟严惊月…与我也颇有缘分呢。”
瑄持微笑着,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弄持,你疯了。”
“人没有不疯的。”珺持拿起旁边的酒壶自顾自倒了一杯,端起来一饮而尽,又将杯子用力放在桌上:“从我让严惊月上大殿起,我就不得不疯了。”
“你太心急。”
“是啊,我太心急。”珺持瞪着瑄持:“不似你,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你从几岁开始就这么会装?”
“从我入住东宫起,就不得不装。”瑄持比珺持看上去平静从容许多:“你早早在我的位置,你也无法不装。”
“兄长抬举我了,那个年岁我或许都想不到还有这条自保的路。”珺持又喝了一杯酒,酒量不佳很快两颊微红:“当日大殿之上刺客是你安排的?”
瑄持眼神若有若无的瞟了眼墙壁,示意自己不知道隔墙有无耳朵,谨慎的跟往常留给珺持的印象大不相同。
“好啊你。”珺持干笑了两声:“为了严惊月你能做出这样的事,万一抓到你的人,你就完了。”
“我不想说什么万一,总之没有抓到。”瑄持低头轻笑:“我觉得你要我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气急败坏想发疯,弄持,我理解,这什么不好承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等你酒醒了不必放在心上。”
“你…”
瑄持不在乎他瞪圆的眼睛:“你真是…我很感动,不枉我憋屈许多年,你还在这火急火燎的关头特意请我过来扬眉吐气,我没郁闷出病来都是你的功劳,如此兄弟友爱,为兄佩服。”
珺持气的再不能忍,随手抄起一只杯子朝瑄持扔过去,瑄持明明躲得开,却握紧了拳头没有躲。
杯子在他额角重重的砸了一下,珺持没想到真能砸中,若他早知瑄持不躲,绝不会只扔个杯子,而是干脆飞一把刀过去,扎死了算。
一时之间珺持有些惊恐,瑄持却极其大度的微微一笑,步子稳当的出门去了。
严惊月正在不远处的雅间喝茶吃点心,她没什么胃口,一直在想着骆飞龙。
门开时严惊月一抬头看见的就是瑄持肿起的额角,“你…”
瑄持抬手碰了下额角,嘶了一声,望着严惊月小声说:“疼…”语气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严惊月连忙起身去看,碰也不敢碰,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语气万分小心的问:“这是怎么了?”
“珺持说起大殿上的事,我一时气不过他算计你说了几句,他就气急败坏朝我扔了个杯子。”
严惊月相信了片刻,又想起来瑄持似乎并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你打他了?”
“我没有!”瑄持佯装生气:“我想着他被罚面壁才放出来,也足够凄惨,就没有…”
“瑄持。”严惊月打断他:“别跟我装好吗?我们不是最了解彼此的为人吗?”
瑄持怔愣片刻,随即一笑:“早知如此,我就还手了,白挨了一下,你也不心疼我。”
“我心疼你,我心疼你蠢。”严惊月转身到桌前,瑄持失望的盯着毫不犹豫走开的背影,直到严惊月用凉白水沾湿了帕子回来敷在他额角,他又顿时笑出来。
“好傻。”严惊月望着他眼睛,诚实的说。
观棋无声的出现在瑄持身后,严惊月先发现他,她一直没办法跟观棋流畅的沟通,只是推了推瑄持:“观棋来了。”
瑄持回过头去,有些不满的问:“你有要紧事?”
观棋比划:陆九行与贤妃往来频繁,皇后方才从从御书房出来,听说罚了一年的俸。
“父皇罚了母后?”瑄持有些诧异,“和贤妃有关?”
观棋比划:也许吧,我们的人听到吴宫令在骂沅湘宫。
“我知道了。”瑄持并不着急回去,而是拉着严惊月坐下,“饿吗?”
“我不饿。”严惊月无奈道:“托皇后的福吃了那么多水晶包,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可是你吐出来了那么多,不饿吗?”
“不饿。”像是怕他不信,又重复一遍:“真的不饿。”
“好吧。”瑄持摸摸她头发:“娇气。”
既然严惊月不饿,瑄持也不想她等在旁边看自己吃,便直接回了宫。
瑄持想送严惊月回东宫休息后自己再去中宫看看林皇后,还没到东宫严惊月倒是先说:“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中宫看看。”
“你去中宫?”瑄持问:“你去中宫做什么?”
“我刚得罪了皇后,当然是趁着她倒霉去讨好讨好她。”严惊月捏了捏瑄持的手指:“你先回去吧,我会让她知道我虽然没有荣王府那样的势力,但我能在贤妃手里讨生活,也不是个废物。”
“你不需向她证明什么,只要有我在…”
“我需要。”严惊月坚定的说:“我必须要证明些什么,我不是在乎她如何看我,我在乎的是你,你相信她站在你这边,我就相信你有你的道理。”
“可是…”
“不必担心。”严惊月微微一笑:“不会给你搞砸。”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瑄持攥着严惊月的手,深情而认真:“我担心这不是你想过的生活。”
“有你这句话…”严惊月后退一步:“值了。”说完毫不犹豫的朝中宫走去。
林皇后一整天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此时正在中宫砸东西,往日里平和慈爱的中宫皇后,已经失了所有风度,贵重的瓷器玉器碎了一地,一众宫人跪在地上,吴宫令在一旁欲言又止手足无措。
严惊月进来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想着她真是倒霉往枪口上撞。林皇后气急了,见到她来像是找到了出气口,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打在她的脸上。
严惊月被打的偏过头去,她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皇上亲笔提的字,还有旁白的名家画作,百花之中最大朵的牡丹。
“娘娘。”严惊月没有表现出一丝情绪:“我是来为娘娘解忧的。”
“解忧?也罢,先给本宫出气,也算你的造化。”说着,林皇后抡起手臂又要打,不过巴掌没能落在严惊月脸上,而是被严惊月捉住了手腕中途拦下。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林皇后挣扎了一下严惊月也没有松手,她冷淡的目光盯着林皇后:“娘娘恕罪,是我冒犯了。天家的事哪有光靠出气解决的,您说是吗?”
“大胆严惊月!”吴宫令怒斥一声,既担心林皇后怪罪,又担心太子与林皇后生出间隙,一时之间语气也不那么坚定。
严惊月微微低头:“是我大胆了,但不大胆也做不成事,娘娘恕罪,我不做破鼓的活计,我有我的好处,娘娘冷静些,可否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