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超市》无重

3、奇遇（三）

　　第三章
　　奇遇（三）
　　再醒来的时候，林佳轩躺在床上。这次倒不是超市后面小屋里逼仄的窄床，而是自己租屋的床上。帅哥房东坐在床边，托着腮，眼色晦暗不明地看着窗外。外面阳光明媚，完全没有昨日的晦暗压抑。林佳轩坐起身，倒是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吴文彬转过脸来，嘴角依然衔着笑意，但总感觉透着一股疲态。
　　林佳轩试着打破沉默；“吴老板，我……”
　　“没事，等我一下。”吴文彬起身去了厨房，端了一个碗过来。林佳轩以为泡的什么药，看到碗里似乎是清水，透彻清亮，碗底的花纹清晰可见，但凑近了却闻到一股焦糊味混杂着清香。
　　“我好像没事……”林佳轩小心地看着对方脸色，正想问问这是什么。
　　“压惊的。”
　　真是说了相当于没说啊，林佳轩腹诽。看着吴文彬眉眼间的疲色，他莫名地住嘴，乖乖地接过这碗不明液体，灌了下去。出乎他的预料，入口后焦味自然消散，好像有一股带着清香的暖流流入四肢百骸，身上的疲乏感倒是一扫而空。果然神奇！林佳轩疑心这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从喝药开始，吴文彬一直用某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被这灼人的目光扫了个遍。林佳轩喝完药，轻轻打了个嗝，忍不住蜷起了脚指头。吴文彬接过碗，放到一边，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林佳轩几次想开口，但着实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太繁杂太不可思议，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终于，吴文彬闭了闭眼，像下定了决心，嘴边笑容扩大了一些：“小林同学，我叫你佳轩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最近也经历了很多怪事，之后我会给你解释，这会儿我们要一起去办点儿事。身体可以活动吧？”林佳轩听得云里雾里，在对方好听的声音里强自镇定下来。不过他不想让对方失望，感觉身体确实没问题了，就起身准备跟吴文彬出门。
　　过房间走廊的时候，林佳轩注意到昨天经历怪事的房间已经又被关上了，围绕房门的红纸联颜色更鲜艳了，似乎是换了新的。
　　说是出去办事，吴文彬也没有特别拿什么东西。倒是今天的电梯格外地拥挤，林佳轩缩在角落，从吴文彬肩头看到电梯里的人，互相窃窃私语，一幅神秘的样子。到了一楼大厅里，居然有不少人聚在这儿，进进出出的有警卝察，更多的是围观群众，八卦得起劲。
　　“自杀……煤气……”林佳轩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好奇得往一楼出事房间望过去，脚步也慢了下来。
　　吴文彬转过头，眼睛好似能穿透墙，看到屋里的状况，慢慢解释了起来：“一个研究生在屋里封了门窗后，用煤气自杀未遂。早上一大早救护车警车赶过来，你那会儿还在昏睡，应该没听到。”
　　睡了一觉，居然近距离发生这种事，林佳轩唏嘘不已。
　　不过接下来的话怎么听怎么怪：“既然她没出大事，也算好事，不然出事的可能就是你了。”林佳轩满脸问号，正欲追问，却见吴文彬说完就转过头，不想多说的样子。他张张嘴，到底没有问出口。
　　两人出了大楼往右，绕到一条林荫小道上，只见吴文彬走到一个盖着网状格子的下水道口，蹲下来凝神细看。林佳轩也跟着蹲下，才发现盖口有着奇怪的黏卝液，上面还粘着两根长长的须。
　　吴文彬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林佳轩也往上一瞄。下水道旁的楼体外墙上也有类似的黏卝液，中间夹杂着一些爪印，黏卝液一直向上蔓延，停在了十几楼的一处窗口。林佳轩只觉得这家窗户的窗帘很眼熟，脑子一转，这不是昨晚出现怪物的那个房间的窗帘吗？数了数，确实是14楼，这里就是吴文彬的房子。不过窗户这会儿已经关得严实，窗帘也拉得紧紧的，完全看不到室内。
　　似乎看够了，吴文彬站起来，揉了揉鼻梁：“昨天你看到的，编号40475，危险指数一般，是珠蟞鱼和水里普通鱼类杂交后的产物，受到水污染，跟祖先外形有差异，但又保留了部分能力。”
　　林佳轩民俗学专业出身，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懂。吴文彬说的有些内容实在超出他认知范围，但最近怪事连连，配上对方理所当然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一切都说得通，倒是他自己太大惊小怪。林佳轩舔卝了舔干燥的唇，努力思考，勉强接着话：“它应该顺墙而下，经过了这个下水道口……”
　　吴文彬抬了下眼，略有诧异，似乎在惊奇林佳轩依然稳得住，既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追着他问东问西：“嗯，钻进这下水道跑了。这儿连接着城外的污水处理厂，之后排入綦江，大半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它溜到河里了。”
　　林佳轩把右手躲袖子里掐了下肉，很疼，证明不是做梦。他吁了口气：“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找它吗？”
　　吴文彬眨了眨眼，阳光把长长的睫毛染成金色，笑容似乎也带了些幻彩：“是应该找，走吧。”
　　林佳轩跟着吴文彬继续走，他依然没说去向，林佳轩看着他的背影，高高瘦瘦的，明明伸得很直，却又好像驼了重担似的，带着与年纪不相称的稳重。以后他就知道，自己的直觉，在某些方面总是很准。
　　很快两人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吴文彬的超市。不过这会儿却空无一人，没有顾客，也没有店员。林佳轩来不及左顾右盼，跟着吴文彬进到超市后面自己躺过的小屋。再一次进这个小屋，依然是那么狭小拥挤，杂物混乱地堆砌着。吴文彬径自走到挨着床的一扇门，门有一米多高，暗黄色，在这个小屋里按理说应该挺显眼，但直到吴文彬把手放在门把上，林佳轩竟一直没注意到这里有一扇门。看到门后，也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他直觉多说多错，只瞪着眼仔细观察，心里期待惊奇大过惊恐。
　　吴文彬按住门把，停了几秒，打开门，一阵阴冷的风穿门而过。林佳轩跟着吴文彬走进了门里，门在身后轻轻地自动关上。两人身处如同隧道的圆形通道内，通道挑高差不多三米。前方有微光传来，不知前后延伸了多少米，通道中间有几公分深的水流通过，林佳轩小心地踩在边缘的浅水处。
　　吴文彬站定，沉吟了一会儿，转身面对林佳轩，表情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差不多了，可以让我拿一件东西吗？”
　　林佳轩一脸惊诧：“吴老师，我好像没有保管过你的东西。”
　　“可以吗？”他只感觉对方在黑暗中目光灼灼，语气坚定。
　　“可以……，如果我这里有你的东西的话。”
　　林佳轩感觉对方笑了一下，接着有一只手伸到颈后，有点凉，在夏天的夜晚却是让人舒服的温度。他只觉得从后颈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由自主地惊呼：“唉唉……”只有几秒钟，这只手在颈后凭空抓了一下，紧接着，林佳轩看到吴文彬右手里躺着一颗珍珠，小指头大小，圆卝润晶亮。
　　“这是40475的东西，我暂时放在你身上，它会想办法来拿。”
　　林佳轩感觉自己神经越来越粗，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你是什么时候放的啊？这有什么用？对它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你第一次晕倒的时候，不过要经过你同意，我才能取出来，所以刚才问你一下。没什么坏处，只是提升你的运气。对它确实很重要，毕竟一百年才孕育一颗。”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吴文彬嘴巴终于松动起来，解释得更详尽。但一句回答引来更多的疑问，林佳轩不确定自己能否及时消化，先闭上了嘴。
　　吴文彬拿了个东西套在珍珠上，光线太暗，林佳轩没看清。接着只见吴文彬把珠子随意地抛到水里，完全没有对宝物的珍惜。
　　“这里的下水管道连接着綦江，水是污水处理厂过滤完的水。”吴文彬说完打了个哈欠。
　　林佳轩心想，难怪没有臭味。刚才穿过来的门已经消失不见了。吴文彬转身对着墙壁，念了几句什么，熟悉的暗黄色门出现在墙上，他打开门，看了林佳轩一眼，林佳轩赶忙跟了上去。几步的距离，就脱离了阴冷的下水道，回到了杂乱的超市后屋。
　　门在背后合上，吴文彬坐在屋里的床上，抹了把脸：“现在就是等，不好意思，我先躺一下。如果你有事要上课什么的，也可以先走。”说完，他躺下来，没一会儿，呼吸绵长起来，很明显睡着了。
　　林佳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确定吴文彬睡着后，他才敢直勾勾地盯着这张帅脸看。吴文彬眼睑下黑眼圈浓重，应该是几天没合眼。趁着他睡觉的功夫，林佳轩探头往超市里瞄一瞄，工作日下午三四点钟，确实不是高峰期，但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冷清清的。这家超市以及跟超市老板吴文彬相关的一切总透着股神秘。之后有时间一定要问个清楚。林佳轩暗自下定决心。他走出去顺手从超市货架上拿了根棒棒糖，拆封舔卝了起来，给快当机的脑子增加了点糖分。
　　林佳轩在超市里绕了几圈，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事，便走回后屋里找了个小凳坐在床边，一会儿抬头看看吴文彬的沉静的睡颜，一会儿低头玩玩手机，咬碎的棒棒糖在嘴里散开柠檬的清爽，倒也惬意。
　　过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突然，听到嗡的一声，空气中凭空出现一条细细的亮线。一头连接着吴文彬垂在床边的右手小指上，一头延伸至暗黄色门的门缝里，看不清源头。金黄色的亮线轻轻震颤了几秒，安静下来，颜色渐渐变暗，又慢慢消失在空气中。只见刚才还倒头大睡的吴文彬猛地睁开眼，双眼清明，丝毫不见一丝睡意。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