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次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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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新的研究所后，CN47-10小队多留了一会儿帮他们安置东西，马兆拿着清单正一件件比对设备，余光中看到秦夭手下的一位女性队员朝自己走了过来。
“马主任，这是此次的任务汇报，需要您签个名字。”
马兆应了一声，接过来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般这种工作交接是由队长来做的，很少让队员接手，于是马兆下意识寻找秦夭的身影，很快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到了她。
她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怎么随时随地都能睡？
队员注意到马兆的视线，顺着望过去，也看到了补觉的秦夭。
她讪笑：“您见谅，我们队长习惯短时间睡眠补充精力，她不挑地儿。但秦队的工作能力很优秀的，我们小队的任务完成率可是前三的水平。”
也是，马兆看秦夭就知道对方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就能担任队长，足以说明她的能力之强。
正说着，他们两人看到秦夭的通讯器响了。
几乎是声音蹦出来的一瞬间，秦夭就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好似没有睡着一样，她抬手就接起了通讯。
似乎是有新的安排了，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打开小队频道发送新任务通知。
“那么我们就离开了，马主任。”队员也匆匆结束对话，在离开前，她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马主任，其实秦队人很好的。”
对方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不远处的秦夭似有所感，抬眼看向这边，注意到了马兆的视线还眯起眼睛挥了挥手。
她神情坦然，好似他们之间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那场荒诞的问话像是个幻觉，秦夭得到了答案便满足了，不再有了后续。
怪人。
马兆这样评价秦夭。
胡来，任性。好像还没有长大。
不过定力非凡，能力出众。
……其实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不靠谱。
*
秦夭算是一个奇怪的人。
她小时候就被父亲以职务之便带到军营里，和其他大院里的孩子一样，跟在士兵后面出操，训练。然后在学校里待着，回到家后也很少见到父亲的身影，两个人居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常常见不到面。母亲呢常年在国外，一年也回不了家几趟。
秦夭神奇的在这种环境下长成了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只不过这种稳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她一天天跟梦游似的，人在跟前，魂儿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显得很呆。
没有分离焦虑，没有思念，她适应力很强，随便把她扔到什么环境，她都能很快在里面找到生存方式，选一个差不多合适的饲主，给口饭饿不死就成，然后平稳而顺当地活着。
或许这种情况算不上正常，但是在末日背景下，秦夭这份情绪稳定显得尤为地突出。
秦夭又是一个有天分的人。
尽管她总是一副呆鸡样儿，但是在军事技能训练、战术规划、分析地形等方面，她像是天生就具备了技能点。像是鱼会游泳，鸟会飞一样，那些知识似乎生来就存在脑子里，成为她的本能，让她在这个领域里像娴熟的猎手一样得心应手。
天生适合加上父亲的运作，秦夭立了几次功，军衔升得很快。
混得很好，很快就到了能带队的地位。
天南地北哪边都走了走，秦夭也到了结婚的年纪。
但是秦夭并不想结婚。
从小与自己相处养成的习惯让秦夭并不喜欢亲密的关系，她和父母都很少见面，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地盘里多一个长期相处的家伙呢。
她理想中的婚姻或者恋情里，男方最好要像一株仙人掌一样，安安静静的，别说话，待在家里哪个角落。等她想起来了，就偶尔浇浇水，别死了就成。
但她又想了想，其实她当仙人掌也行。
偶尔浇个水，没有死就行。
然而在她所处的环境中，结婚还是非常重要的。
有了婚姻，意味着【稳定】。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体现出被授任者的【可靠】。
秦夭也懒得在这种事上掰扯，直截了当地答应了母亲安排的见面。
同她相亲的是小时候邻居家的孩子，听说对方现在在技术岗上做事，这么多年没见，长得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打扮得又很讲究，猛一见面秦夭一下子还认不出他。
落座后秦夭随便找了个话题，聊了几句暖暖场子，对面瞅了她一会儿，说你还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他似乎知道秦夭的顾虑，淡淡地介绍起自己的情况，大致就是基本在研究所工作，不怎么回家，会做饭，暂无要孩子的计划。
秦夭松了口气，笑着说我挺满意的，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男人沉默了会儿，摇了摇头——
不用，就这样吧。
*
秦夭是个有迷惑性的人。
可能气质是天生的，有的人从小就能看出来性子稳，有的人好几十了都显小。
秦夭就是后一类人。
【跟个小孩儿似的】是周围人对她评价里最常见的一句话。
总是被学妹认为是学妹，被后辈认为是后辈。
秦夭长得显小，气质也不像大人。
有时候看起来特不靠谱，但是秦夭总是能顶着一张不靠谱的脸把事儿办得靠谱。
久而久之，其他人也习惯了。
秦夭虽然不怎么喜欢亲密关系，但是她的朋友很多。
友谊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相反，在亲情友情爱情之间，她更享受友情。和谁都可以聊上几句，但不怎么添加联系方式。
她独来独往，但把她放进人堆儿里也能混得好，和谁搭一起都能凑合玩。
婚姻对她而言只是多了个朋友，多承担一些责任。
他们两个平时都不在家，偶尔有时间也就是一起随便去哪吃个饭，吃完后又要忙自己的事情。
蜻蜓点水一般的相逢，蜻蜓点水一般的相处。
非常少数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家，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收拾，然后一起看电视。他们虽然没有交过心，但是身体上已然留存了与彼此相处的默契。
秦夭觉得这种日子没什么不好，想着就这么凑合几十年也不是什么坏事。
然而变故突然发生。
无人驾驶汽车失控，她的丈夫发生了车祸。
医院给秦夭打了个电话，她放下工作立刻赶到医院。
已经有人和秦夭说了她丈夫的情况，所以当秦夭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时，握住他的双手，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放心吧，你爸妈就是我爸妈，我会一直照顾他们的。”
青年静静地看着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谢谢。”
他气若游丝，眼中情绪翻滚，他看着秦夭好一会儿，到底没能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男人艰难地回握住秦夭的手掌，他已经坚持不住了，眼睛涣散。
到最后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里有释然，也有遗憾——
“秦夭啊，你要给自己换个饲主啦。”
秦夭住持完丈夫的葬礼，就急匆匆地去了一趟男人的父母家。她在军队里没有那么多休假的时间，只能在物质上对二老进行补偿。
提着大包小包，她敲开老人的门。
秦夭做到了她向丈夫保证的事情，一切有关生活质量的物质条件，她都尽自己的全力为两位老人提供到最好。她一丝不苟地和他们说明这些生活物品如何使用，两位也就默默地听着。
只是两双憔悴苍老的眼睛悲伤地一直注视着她。
他们身为父母，自然清楚自己儿子对眼前姑娘的感情。
而两家本就是邻居，怎么会不清楚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什么心性呢。
纵然已经长成了大人，做到了不低的位置。在他们眼里她也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还没开窍。多年相处，他们何尝不是把秦夭当作自己的女儿。
“夭夭，我们没事的。”女性拍了拍秦夭的手，“我们知道你忙得没时间。这儿有些点心，你走的时候记得拿上。”
“我们没事的。”她又重复了一遍，“专心去忙你的工作吧，我和你叔叔打算搬走了，回老家。你就不用来看我们了。”
女性看着秦夭茫然的表情，心里不忍。却还是露出一抹微笑。
“夭夭，你照顾好自己。”
她说。
“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小洋走了，你一个人要是太辛苦，就找人陪你。”
秦夭看着关上的大门，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最后提着老人给的点心，回到了队里。
再次见到秦夭是五年后了。
逐月计划的启动需要靠智能量子计算机操控发动机点火。负责量子计算机研发的马兆需要登上月球协助作业，但是在登月之前，马兆等人还需要紧急培训两周，提前熟悉月表作业。
就在马兆闷头吃饭时，他的对面忽然放下一碟餐盘。
一般来说很少会有人选择和他同桌吃饭，所以当马兆看到那盘菜时，心里冥冥中有了预感。
果然，一道清亮的女声下一秒响起。
“好巧，马主任。”
马兆抬眼看她，却怔愣了几秒。
秦夭没有在意对方的愣神，或者说她以为对方已经忘了自己。不过这没关系。她看了一眼对方胸牌上“北京航天研究院”的字样，顺着开头扯下去，“或者说应该叫您‘马院长’？‘马所长’？‘马工’？”
还没等马兆开口，秦夭那边自顾自定下来，“还是叫你‘马老师’吧，我看他们都这么叫你。”
“……”
五年没见，秦夭还是和第一次见面那样，任性自我，跟个小孩儿一样。
“随你。”于是马兆也歇了与之计较的心思，低头夹起一筷子米饭塞进嘴里。
特殊时期，尽管UEG会优先保障体制内的人的生活品质，但是食堂的饭早就不如前几年味道好了。如今他们吃饭，早就没了“享受”和“犒劳”的意义，只是“进食”。
马兆对此没有怨言，吃到了不好吃的菜也只是皱了下眉头，喉咙一动吞进肚里。
“马老师也来这边培训呢？”秦夭笑嘻嘻地开口，她看着马兆的餐盘，有些惊讶，“怎么吃得这么少，还好我刚才多拿了一盒奶，请你喝了。”
“……我不喝牛奶。”
“嗯？为什么？乳糖不耐受么，还是单纯讨厌牛奶的味道？”
马兆没吭声，又闷头扒拉几口饭。秦夭也不着急，悠哉游哉地跟着一起吃了些。
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马兆抬眼，看着秦夭的眼睛。
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
“谢谢。”他伸手把牛奶装进口袋里。
秦夭看了他几秒，笑了下。
“马老师，你真好养。”
毛骨悚然的寒意像是羽毛一般扫过头顶，马兆僵硬了一瞬。
“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他说。
“嗯？”秦夭保持着笑脸。
马兆看着对方，想要说的话难得堵在了喉咙里。
他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只是对秦夭说了一句“好好休息”，随后便端起吃空的餐盘打算离开。
“马老师，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在走之前，他听到秦夭问他。
马兆扭头，露出一种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的神情。
这一瞬间他看着秦夭，又幻视到了当时秦夭脑抽问他有没有结婚的那一刻。
他知道秦夭执拗起来时的麻烦程度，于是只犹豫了半秒，便同意了秦夭的请求。
秦夭心情很好，她目送马兆离开了食堂，随后以正常速度两分钟解决自己的午饭，一路哼着歌回到宿舍。
真是个好人呀，马老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次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