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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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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冬予有时候苦恼非常,他想问沈书然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不快乐,他也会不快乐。
明明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可电话接通那一秒,沈书然跟着新年的钟声叫他阿予时,沈冬予又什么都不想问了。
至少保持平静,不去打破姐姐少有的,快乐的时间。也是沈书然尽力为他维护的和平。
“阿予,是不是不开心了?” 沈书然像是从一个热闹的地方走到了一个清静的地方,钟声戛然而止。
“不是,” 沈冬予背靠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咬着手背,不让哭泣声发出来,压下来几秒钟后用正常的声音和沈书然说:“就是想你了。”
“那你先回上海。” 沈书然听出来他低落的心情,嘱咐道:“钥匙我放在你姜媛阿姨家了,回去的时候穿多点,上海又下雪了。”
沈冬予的后脑勺撞击墙壁想试图缓解神经痛,张着嘴喘气想平复憋闷的痛苦,一边发疯一边克制的和沈书然对话:“好。”
他的大脑急剧胀痛,喉咙越来越堵,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细白的手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新的,旧的咬痕。沈冬予不敢出声哭出来,紧紧捂住嘴唇不停的无声喘气,难受地快要死去,身体前倾的想要朝地上躺。
沈书然没有挂电话,而是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叫他:“阿予,不要难受好不好?姐姐在的。”
潮湿黑暗的角落里靠墙坐着一个清瘦单薄的少年,他仿佛是被新年遗忘的人。烟花,彩灯都与他不相关。
只有悲痛压抑的哭声。
那天夜里,沈冬予将行李整理完,悄悄地离开了家中,上了出租车才感觉到自由,压力从胸口无限释放。
他到了上海已经天明,漫无目的地游走到傍晚。
天边橘黄的云彩映在电车车厢玻璃窗上,水泥杆架着黑色的电线,像音乐书上的音符,有麻雀或是别的什么鸟类暂时栖息,更像是被排练好的一首老歌谱。
沈冬予没什么行李,也不着急回去问姜媛要家里的钥匙,漫无目的的在上海大街上闲逛。
从电车上观光傍晚风情,车顶上的雪在慢慢融化,沈冬予的手伸出窗外,连带最后一丝羽绒服暖过的余温也被掠夺,手中落入从车厢边缘滴落的雪水。
沈冬予下了电车在家旁边的饰品店里买了一副耳环和头绳。想等沈书然从澳大利亚回来后送她新年礼物。
拎着饰品店老板娘硬塞来的粉色袋子在南京路一家小型奶茶店里坐着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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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川在家里住到第四天就非常希望学校提前通知开学。
过年这几天姜媛每天五点多就开始叫他起来到客厅招呼一大早上门拜年的亲戚,等把亲戚都送走,姜媛就马不停歇的带着他出去见自家的阿姨婶婶叔叔。
过完最忙的那几天,在初五终于有空跑出去找朋友放松。
李慕许在陈景川家旁边的大桥上等他过来,谁知道上午还艳阳高照,徬晚就又下起了雪,想着陈景川肯定又让姜媛锁家里了,正要打电话说改天再约时,他余光扫过对面桥栏边。
没打伞,也不像等人。
陈景川的电话没有通,李慕许懒得再去打。
那人大概站了十多分钟一动不动,李慕许打着伞靠在路灯杆上,约莫观察了十几秒就继续低头玩手机了。
陈景川回他电话时,赶上李慕许打游戏,他低骂了一句,烦躁地接听:“来了没?”
“来了,等我。 ”
游戏页面的人物被打死了,正在倒计时复活时间。李慕许这局游戏本来打得也不顺心,干脆退出游戏,关了手机,等待陈景川来。
雪越下越大,落在江水上,随即融合在一起。
翻涌的河面 ,雪花倏尔不见。
沈冬予伸手去接 ,让雪花短暂的在手掌心停留了两秒,很快变成了雪水。
白雪沾染他的睫毛,让他的眼睛变得湿漉漉,那一刻他在想江水也许不会那么冷。
藏在黑夜里的旧楼被再远些的上海市区映照的黯然失色。高速公路横在房屋之间,车流前的照明灯不停落下雪花。
从李慕许的角度去看,只能看见一个背影,心里从刚才就有无数个想法在猜测,按耐着好奇的同时,陈景川的声音从桥下传来。
“看什么呢?” 陈景川朝李慕许打了个响指,将那人的视线转移过来。
“人。”李慕许下巴朝半空扬了下。
陈景川没打伞,只好躲进李慕许的伞里,越过低打着的伞沿儿看向对面。
而李慕许看的那个人竟有些眼熟,陈景川在心里隐约知道了是谁却没确认。在李慕许的目光下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里的名字,拨打了语音通话。
冬季的夜里静谧无声,沈冬予的铃声显得格外突兀。而对面那人却拿出手机后,盯着手机屏幕好久才摁下接听。
“陈景川?” 沈冬予的声音在寒冬里与江水一般清亮。
只说了三个字,沈冬予就被莫名其妙挂了电话。他没懂这无厘头的来电,又怕是有事情找自己,就回了电。
“我在你后面。” 陈景川说。
陈景川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转化为电流传递到沈冬予的电话里,同时与身后的声音重合。
与耳边的声线不同,在空荡的夜晚,在冬季的雪雨下,沈冬予感觉到了温柔和真实,将他从遥远的距离拉到现实社会。
“在这站着干什么?” 陈景川打着李慕许的伞走到沈冬予旁边,给他挡住落不停的雪花。
沈冬予戴着毛衣帽子,毛绒上沾着水珠,湿漉的睫毛在眼窝下扫出阴影,眼角红的像哭过般可怜。
也许他在哭。陈景川看着他,猜想。
“吹风。” 沈冬予简单的回答。
却没想这回答实属有些好笑。
“吹什么风?这么冷。” 陈景川走近沈冬予,抬手抚他肩膀上的雪花时,伞也压低了些,两个人挨的近,沈冬予听见他说:“傻不傻。”
沈冬予一个人发呆许久,大脑运转的有些慢,片刻才有反应:“你怎么也在?”
陈景川微蹙着眉,似乎在理解沈冬予的反应慢,然后又指着身后正在淋雪的李慕许:“准备和他去外滩。”
“嗯。” 沈冬予的视线草草看了一眼李慕许,迟钝莫名地说道:“那我也要回家了。”
沈冬予说完又低着头,似乎在等陈景川先离开。
“怎么了?” 陈景川问。
沈冬予抬起头重新看向陈景川,眼里还有蓄满的泪水,他朝陈景川温和笑道:“快去吧。”
陈景川无法理解他又哭又笑的表情,蹙了蹙眉,想到他上下不能连贯的话语,更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只好真诚地邀请道:“跟我去出去玩玩。”
“不去了。” 沈冬予仍旧摇头,又象征性地朝陈景川身后看了下,说着理由:“你们去,我想回家睡觉了。”
陈景川将伞柄换了只手拿,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将沈冬予往怀里靠着,直接替他决定道:“现在还早,晚上我们一起回家。”
这场隆冬大雪铺满整个城市的角角落落,一把伞撑着两个人,李慕许走在一旁,时不时向沈冬予投去探视的目光。
老弄堂的歌厅八点开始营业,复古风格的包厢里围坐着属于陈景川世界里的人,沈冬予坐在靠近点歌的屏幕旁,托着下巴望着他们发呆。
他的视线总是放在陈景川的身上,仿佛只有看见陈景川才会有一丝平静和安全感。
包厢里的灯五彩斑斓的,陈景川在沈冬予的眼睛里晃,他会唱各种类型的歌,唱情歌时总有悲伤,可陈景川看着他笑了,就显得情歌没那么难过。
聚会大约在凌晨结束,李慕许喝得烂醉,被他的朋友扶了回去。陈景川也喝了很多,但好在不需要沈冬予扶他。两个人走在小弄堂里,看见旁边还有未关门的大排档还亮着灯,才发觉已经饿了很久,陈景川的胃在隐隐作痛。
他们吃了暖和的汤圆,几颗下肚后,沈冬予就开始犯困,陈景川囫囵的吞完最后一个,便扯起他的袖口,领他走出有堂风的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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