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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沈冬予莫名的紧张,手心里泛着冷汗,湿凉的磨蹭着陈景川温热的手掌,礼貌相交的手两秒之后松开。

      姜媛把陈景川衣服上的残雪拍干净后,走过来搂着沈冬予的肩膀朝陈景川的房间门口走去,温声细语地说道:“让哥哥陪你玩会儿,饺子好了叫你吃饭。”

      陈景川没有说话,眼神淡淡地落在沈冬予身上,仿佛习惯了姜媛的温柔热情。

      他的房间比较单调,有个很小的沙发,够躺一个人的,旁边放着零食和游戏遥控器,陈景川让他坐过去,随后把电视屏幕打开,然后随意地把遥控器递给他:“看着玩。”

      沈冬予并没有兴趣玩游戏,也不在乎陈景川的冷淡,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些旅游风景照,而陈景川在旁边同女友聊天,到那天的末尾时,女友的聊天视频弹了进来,陈景川才起身走到了卧室的阳台,关上玻璃门隔绝了还在卧室的沈冬予。

      晚餐也是到快结束时才来,姜媛问他是和谁通话,陈景川却说是和同学讨论篮球比赛。

      几句交流,沈冬予才知道陈景川所在的学校和他年后即将上的学校是同一所。

      姜媛向沈书然推荐的。

      姜媛还吩咐旁边的陈景川,明后两天带沈冬予出去玩玩,熟悉一下上海。陈景川跟往常一样礼貌体贴,看向了沈冬予,说道:“有想去的地方吗?”

      认真吃饭的沈冬予抬头与陈景川对视,筷子戳了几下圆滑的汤圆,转而镇定自若的大方的笑着说:“还没有。”

      吃完饭离开时,沈冬予没有拿放在桌子上的雪山楂,不过送客出门的陈景川替他拿了。

      “记得吃,挺甜。”

      “好,谢谢。”

      .

      次日清晨,沈冬予本想窝在房间睡个懒觉的,但他被沈书然从床上拉起来,说陈景川在楼下等他。

      “等我做什么?” 他不情愿的起床,眉皱的深。

      沈书然拉他起来,重新说了一遍:“昨天不是说好一起出去吗。”

      他以为大家只是说说,所以没有当真。

      沈冬予下楼时,看到陈景川正在踩雪。他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一半脸面对这夕阳,另一半在沈冬予走过来时的眼里,额前的碎发还竖在眼前挡了几分视线。

      陈景川又高又好看。沈冬予暗自评价。

      他们坐公交车先去了静谧清新的华山路,红墙白顶的欧式建筑在两旁树木中若隐若现。

      走了一段路,对面就是武康大楼,这段路上的标志性建筑,陈景川问沈冬予需不需要拍照留念。他咬着下嘴唇四处张望,没有想好便不想浪费时间的摇摇头。

      停留的时间是两个红绿灯。等到沈冬予欣赏完,才带他去下一个地方。也是那天沈冬予知道,原来有人和他一样喜欢喝无糖的咖啡。

      378号的咖啡馆里已经坐了些客人。陈景川以一上午的相处在心里描绘沈冬予的性格,猜测他会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所以同服务员说了带走喝。

      刚出店门,急忙的陌生顾客迎面就撞洒了沈冬予的滚热咖啡,手背立马被烫的发红,陈景川抬高他的手,不耐烦地对那人说道:“你着什么急!”

      那人也一直在道歉,而陈景川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因为看向沈冬予才没说出来,没再理会他,转身跑回咖啡店要了冰块和纸巾。

      陈景川又重新帮他买了杯,特地嘱咐店员不要做太热,尽管如此,咖啡杯还是一直拿在他的手里。如果沈冬予想喝,他会再递给他,等沈冬予抿小口后,还是陈景川替他拿着。

      沈冬予虽然不喜欢和觉得别扭,但陈景川想要这样,他没有办法拒绝。

      他们两天逛了很多地方。白天去田子坊,漫步在暖阳下的老弄堂里,阳台上的吊兰垂下来,窗子里有一对老人在吃午饭。傍晚他们在新天地看姑娘们聊天拍照,匆匆走过,青砖铺成的道路像是置身在上个世纪的小巷,哪里正上演一段民国爱情故事。

      沈冬予也尝了陈景川买来的条子糕和双酿团。

      玩到南京路后准备离开时,沈冬予看着周围那么多好吃的,他的一个想法破天荒的实现了。他拉住走路有些快的陈景川,带了些启齿前的别扭:“我……想请你吃个饭再回去。”

      他想陈景川用自己的休息陪他玩了两天,沈冬予该有些交朋友的诚意。

      餐厅是陈景川挑的,单是沈冬予悄悄买的。一顿饭吃的格外无趣,虽然有音乐做伴,但还是没吃出什么花样来。

      人多的地方,沈冬予难免紧张焦虑,情绪揪着肠胃,手前的汤羹还没吃到,沈冬予就跑洗手间开始干呕了。大概是饭吃的少,所以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出来后,问服务员要了温水,把随身携带的佳乐定吃了四分之一。

      沈冬予擅长伪装,只是刷白的脸色让陈景川察觉到他可能不太舒服,所以晚餐吃的很快,半个小时就结束了。陈景川提议走走,沈冬予陪着也不吭声。

      身体的原因,沈冬予有些透支,大脑昏昏沉沉没有精力看路,幸好陈景川偶尔会拉一把他的衣角,轻声告诉他小心走。

      也是陈景川揽住沈冬予的肩膀,揽停了他即将要闯红灯的脚步。

      “红灯,不能走。” 陈景川温柔的声音好听的有些失真。

      黄浦江水低吟,天空远阔,噪杂的城市中央立在斑马线外的少年才回神。

      “唔。”

      七点钟,大雪与华灯嵌入城市。坐在椅子上等了没两分钟,公交车就过红绿灯来了,返程的人不多,后面有很多位置可以选,但选择权沈冬予主动放弃交给了陈景川。

      最后沈冬予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错落的建筑从窗外不断往后退,飘落的雪花被刮雨器刮碎,在雪夜不着急回家的行人里,在公交车电台节目声中的陈景川和沈冬予是与热闹隔绝的,安静无言。

      “这是什么歌?” 沈冬予忽然问。

      “嗯?” 在发呆的陈景川将耳朵靠近他,把没有听清都问题重新问了一遍:“什么?”

      沈冬予贴近他的耳旁,小声地说:“这首歌好听,你知道歌名吗?”

      陈景川听清他的问题,抬头看向悬挂的小电视频,里面正播放着一支乐队的MV。

      画面匆匆跳过,他也别看视线,说道:“落日飞车,I know you.know I love you.”

      陈景川的嗓音清透动听,让他想起在昏暗的走廊里,坏了的灯和那些迷人的法语句段,像风吹来的飘雪、穿过云层的月光般令人平静放松。

      “嗯。”沈冬予的脸孔缩回衣领里,不再看陈景川。

      .

      元旦休假的时间里,他们连对话都寥寥无几,何况交换联系方式之后,陈景川随意打出的沈东宇三个字就沉默地变成了他给沈冬予的备注,错乱的躺在众多人名中,慢慢遗忘。

      那段时光里,沈冬予依旧会穿过隐晦远远看见陈景川站在走廊深处的窗前大声朗读法语,窗台上放着几本书和录音机,磁带也许记录着他读过的暧昧情话,或是励志故事。沈冬予在回家的必经之路停下很久很久,头顶还是那片快要灭的灯,它弥漫成圈圈光晕,笼罩着那道沈冬予即将挥之不去的背影。

      而陈景川的法语课程在学期末结束,沈冬予无法在走廊台阶再暂停脚步。

      蓝天上划过来往飞机留下的白色痕迹,它们从欧洲的梦幻来,也从北美的冬天来,从地处热带的新加坡而来到属于另一个国度的新年。

      沈冬予从上海回到杭州过年,他原本打算和沈书然前往澳大利亚,但母亲余暖态度强硬要求他回去过新年,如果能把沈书然也叫回来是更好的。

      沈冬予简单的传达了一部分话,没说让沈书然也回去的事情,他心里知道这个年不会太平,所以什么都没说 ,只让沈书然二十九号送他到车站。

      到达杭州东站四十五分钟,这期间他戴着耳机听歌,手机里刷新着朋友圈。

      百般无聊的在音乐软件和微信界面来回切换。耳机里播放完一首英文歌,换上了一首他没那么熟悉的调。是那天公交车上的歌。

      这个时候没有动静的朋友圈有一条未刷新的红点。

      陈景川发了一张和同学的合照。

      沈冬予点开图片,第一眼就注意到陈景川左手边被他搂肩的女孩。她仰头看陈景川的侧脸,背后校园的暖阳柔光投射在少年们的身上。似乎那几秒陈景川在一本正经的和她开玩笑,女孩没忍住就笑出来,而拍照的人也恰巧按下快门。

      他点了个赞,就把手机熄屏了。

      回杭下高铁后,他乘上了地铁。沈冬予立在自动门边,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发呆。口罩捂了半张脸,帽子压得低低的,耳廓边上还有头发挠着,一双眼睛因为打哈欠而湿润,变得又明又亮,黑白分明。

      杭州的深冬是透过骨子里的冷,冷的让人想逃,尤其像沈冬予这样一个不喜欢冬天的来说,更加不喜欢杭州。

      天桥上的行人总是会停下来举着手机去拍藏在榕树里的路灯,明黄色的光影在深冬的枯叶平添了一丝暖意。

      到家时,余暖正在往客厅摆饭,她不像以往那么冷淡,和通话时判若两人。是刻意的,多余的热情。

      他对家庭有很少的概念,几乎从未感受过温情。

      在童年的缺失下,十六岁的校园暴力导致中考失利,最后换来了他将近两年的康复治疗。

      “书然怎么说?” 余暖挑着碗里的香菜,垂着眼皮看不清神色。

      沈冬予在心里想了想答案,替沈书然找了一个合理又不会拆穿的解释:“姐姐还是很忙,今天晚上就要和老板去澳大利亚出差。”

      “书然好多年没回来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 这话是小婶说的。

      “她也想。” 沈冬予说,“年后姐姐说应该会回来。”

      “赚那么多钱都是给谁呢。” 沈家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总不是给我们俩的。” 余暖眼角的红血丝愈演愈烈,神色透着责怪。

      沈冬予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酸涩的感觉从口腔蔓延,导致他难以下咽。

      “养了两个白眼狼。” 沈家迎一直都看不上沈冬予一副卑微懦弱又什么都不说的模样,心中无名怒火加重,语气彻底不好:“生你有什么用?早知道还不如把你掐死。”

      沈冬予始终垂头扒饭,头脑一阵晕眩,即使说服自己应该习惯,但一遍遍难听伤人的话还是令他遍体鳞伤。

      “胡说什么呢。”一旁的叔叔见状赶紧劝道,“都还小吗,着什么急。”

      沈家迎和余暖一副情绪发泄不完的模样,不情不愿地开始闭嘴吃饭。

      .

      吃完饭,一大家人都在客厅看电视。沈冬予不太想和他们聚在一起,怕聊天中又会把矛头指向自己,恐怕一个年夜都要因为吵架结束。从前就是这样,他想避免。

      回来之前重新去医院开了药。佳乐定暂时只做缓解焦虑的来吃,他拿了思瑞康当安眠药吃,吃下去很快就会昏睡。

      他去客厅接水,余暖大概知晓沈冬予应该是要吃药,叫了他一声:“阿予。”

      小婶正在看电视剧,没有理会。或许她知道沈冬予的抑郁症,但也选择了视而不见,包容余暖的过分。

      “药还在吃?” 余暖问。

      “医生让按时吃。” 沈冬予心里隐约感觉到山雨欲来的前奏。

      余暖手里摁着遥控器的橡胶按键,面孔不施粉黛让她的年纪一下子就暴露出来。

      “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她眉目素淡,脾气与性格是另一个极端。她近乎逼问:“你给我说说因为什么呢?”

      沈冬予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纠结这个问题。从前是,现在还是。

      沈冬予想,大概说个一百八十遍,她都不愿意承认原因。

      他捧着水杯,不发一言。煎熬的等待今夜过去。

      “说话!” 余暖把遥控器摔在桌子上,声音骤然放大。

      电视剧的背景乐在如此场景中,竟也没有起到缓和气氛的作用,反而更加凸现冷清,其他人还是视而不见,看电视的不会把目光移开,聊天说话的不会规劝。

      “你想听我说什么?” 沈冬予睁着那双和余暖不一样的眼睛反问她。

      “别人都可以好好的,为什么你和沈书然就是不一样!” 余暖终是爆发了,她本来就不擅长掩饰委屈和情绪,就算今晚过了,明天一样要吵架。

      沈冬予落在身侧的手掌攥成拳头在微微发抖,他不断压制内心的愤怒和崩溃去同余暖正常交流:“有什么不一样啊?这点不一样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吗?”

      余暖一声咒骂,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沈冬予面前,抬手毫不犹豫地耳光落在左脸。沈冬予连躲都不躲,承受这个余暖总是做的事情。

      “你是我生的,你长成什么样都只能我来决定。” 余暖伸出食指用力的点沈冬予的额头,“其他小孩子也没有一个像你这样难搞。”

      沈冬予不想再和她争执,心里一万个声音都在说没必要。没必要再说下去,余暖和沈家迎永远不会明白,其他人一样都是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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