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储华

4、第 4 章

　　少年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再睁眼时，是一片淡青色的幔帐。
　　“诶呀，可算是醒了！”
　　他起身的动静惊动了一旁守着的青衣：“你等着啊，我去喊小姐过来。”
　　小姐？
　　原来自己真的没死吗……
　　他靠在床头，下意识地想要抚摸左手上的戒指，却摸了个空。
　　哦，那个戒指，已经毁了吧……
　　约莫过了半刻钟，一个穿着月牙白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尚显稚嫩的小脸上有着不合年龄的严肃。
　　“你醒了。”
　　少年回神：“你是谁？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小九的身上，想要知道，那时救他的人是否就是眼前的少女。
　　“我姓顾，名九卿。是我救的你，所以你在我家。”
　　“是你救了我……”脑海中浮现昏迷前的场景，他分明听到了那群人的喊叫，不知为何他的自爆变成了引爆神器……
　　“不，不对。你、你怎么可能呢？”
　　“如果你是指自毁的神器，那的确不是我救的你，但，也没有别人。准确来说，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不过，你这一身的伤确实是我治好的。”
　　“我自己……”
　　一抹赤红闪过脑海，他瞬间激动了起来：“我看到了，我的剑！我……我的剑呢？”
　　小九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略显朴素的戒指，递给他：“在这里。”
　　少年有些呆滞：“这……”
　　“这就是你的剑，它的名字叫‘长虹’，是上古时期的名剑。你自爆时惊动了长虹的剑灵，是它出手护住了你的身体，但，作为你的本命剑，你的自爆让它无法逆转的自毁……现在，它只剩下残缺的剑灵了。”
　　“……”
　　少年接过戒指，神色凝重：“谢谢……谢谢你。我叫林昭，是今年刚入昆仑的外门弟子……你，它……长虹它还能好吗？”
　　“你要修复它？”
　　林昭点头：“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本命剑，但是，它的确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
　　小九点点头，能这么想也不枉自己花了那么大精力去修复他的经脉。
　　“断剑重铸，方法有很多，但是对于你和长虹剑，只有一种最为契合。”
　　“我要怎么做？”
　　“将长虹的剑灵温养在你的脊骨中，待剑灵灵体复原，取骨为剑。”
　　“什、什么？”
　　林昭不解，他从未听过这种惊世骇俗的办法。
　　“你不知道吗？你是天生剑骨啊。”
　　……
　　天元三千七百五十五年，小九在云雾山救下了林昭。
　　次年，秦峥游历归家，看见家中天生剑骨，悟性惊人的少年，没能忍住，于是再次破例，收下了第二个徒弟。
　　既然收了徒，身为长辈就不得不去处理徒弟留下的烂摊子。
　　其一便是林昭昆仑外门弟子的身份，对于秦峥来说，这只是一句话的事。论身份，他是顾家的大长老，即便不是顾家本姓，却也基本绑定了顾家；论地位，秦峥是目前灵界已知修为最高的修士，渡劫后期，若不是年少时受了顾家的恩，他也不会留在顾家。最后么，昆仑修士大都好面子，‘摸不准自家弟子的资质不说连人都护不住’这种事一摆出来，昆仑几位长老根本没脸面强求人家回来。
　　其二，也是最令他头疼的，是林昭本身。天生剑骨，生来就该是剑修，加之小徒弟的悟性极佳，秦峥恨不能即刻倾囊相授。只是先前的伤势太重，哪怕大徒弟接好了林昭的筋脉，后期的蕴养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长虹剑是上古名剑，它的剑灵不是如今林昭的身体能够承受的住的。虽然小九千叮咛万嘱咐，告诫他不可操之过急，但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林昭显然没有听劝。
　　直到一日，晨间练剑时林昭突然昏倒，师徒两人才发现他偷偷把剑灵渡到了剑骨中。秦峥又气又急，转头教训过小九的疏忽大意后，头疼的秦峥只能再次翻遍古籍寻找解决的法子。不说林昭本身的伤势未愈，就是蕴养剑灵而过度损耗灵力造成的创伤也十分棘手。
　　好在发现的还算及时，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取出剑灵后，秦峥直接剥夺了林昭的练剑资格，勒令他至少要到金丹才能碰剑。稳定好小徒弟的状况，为了小九的修行以及林昭后续的治疗，秦峥决定带他们离开禹城前往北方的邺城。邺城在天剑宗治下，虽地理位置较偏但十年一次的云璃秘境让它成了北方首屈一指的大城。秦峥来此，也是为了云璃秘境。
　　秘境中有林昭需要的药材，以及能够作为剑灵与剑骨融合媒介的龙芯草。只是秘境有修为限制，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才被准许进入，三人中只有小九有资格。
　　秦峥看着在新宅子里忙前忙后的大徒弟，不由心下担忧。
　　小九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小稳重，但凡接手的事情从不曾出错。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林昭怎么可能能从小九的手中偷走剑灵？
　　这孩子，难道早就在打云璃秘境的主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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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9，你师父已经在怀疑你了呢。】
　　小九忙着布置阵法的手微微一顿：“我没有特意隐瞒，作为一个天资出众却不被允许外出的孩子，这种行为很符合逻辑，不是吗？”
　　【可是，你也差点害了林昭，这总不能也是原身想看到的吧。】
　　“8651，你学的倒是挺快。”小九轻声笑笑，“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目前的利益是一体的。”
　　【……】
　　“况且，我只是给他看了那枚存放剑灵的戒指，他是否偷走剑灵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
　　8651无力反驳，十分憋闷。
　　小九逗弄8651都弄的很是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天真的后辈了。
　　其实它说的不错，某种程度上她的确算是陷害林昭，但是也不全对。也许是师父和顾家太过看重她，在禹城的十余年里，小九从未出过云雾山一步，师父外出游历访友也不曾带她。
　　对小九来说，出不出门其实无所谓，但这一次的云璃秘境是她绝不能错过的。纵观上一世的世界线，第一次偏离的确在十二年后，但致使那一次偏离的前因就在一年后的云璃秘境中，所以，她不得不来。
　　为林昭寻药，是最好的理由，即使他没有不听劝告偷取剑灵，小九也能借此远行。
　　至于他偷剑灵，擅自将其蕴养在剑骨中……只能算是她顺势而为，在她看来，林昭的脾性需要磨练，而自己恰巧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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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三千七百五十八年，天剑宗开放云璃秘境，各地修士蜂拥而至。
　　小九混迹在人群中，金丹前期的修为十分不起眼。
　　按照秦峥的嘱咐，进入秘境后，她率先往西南方赶路，于一处地穴中拿到了一株龙芯草。药材到手后，小九并没有急着离开。
　　云璃秘境是天剑宗辖区内唯一的大型秘境，十年一开，一次三个月。
　　而她此行的主要目的，离现在还有段时间。
　　云璃秘境相传是上古时期的云璃天尊逝世前遗留的洞天福地，其中有天尊为寻觅后人而设下的传承。但是数千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传说中的传承之地，久而久之也就被人当成了一则笑谈。
　　原本的世界线中，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所谓的传承。但是在原身的记忆中，就是此次秘境，天剑宗风易得到了传承，从原本默默无闻的外门弟子一跃成为内门亲传弟子。而在他获得的传承中，有赤霄剑的剑鞘。
　　风易也凭着这把剑鞘，在十年后抢先拿走了赤霄剑，成为天剑宗受人景仰的大师兄。
　　赤霄剑的剑鞘啊。
　　小九嗤笑，眼底满是戏谑。
　　世界意识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顾九卿的身上，哪里有其他的资源投给别人呢？更何况，还是大能传承这样的极品资源……
　　一晃眼，距离秘境开启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小九走走停停，在预期时间内赶到了秘境最北边的遗迹附近。
　　这里，就是传承所在。
　　记忆中，风易是在跟四阶灵兽的对战中意外开启了传送阵，从而进到了传承之地。四阶灵兽相当于金丹后期的修士，筑基后期的风易对上它基本必死无疑。小九并不相信一个身无背景的外门弟子能在跨越一个大阶级的情况下轻易脱身，这个世界也并没有多余的气运能给到他。不过，就在几天后，小九找到了答案。
　　她静静地看着向她走来的一群青年，其中领头的修士面容清俊，一袭白袍风雅过人。虽然与记忆中的形象略有出入，但他无疑就是还未曾在天剑宗出头的风易。
　　“道友见谅，我等是天剑宗的弟子，想借贵地休整一番，不知……”
　　青年一字一句颇为守礼，姿态也放的很低，小九没有拒绝的理由。
　　“请自便。”
　　一行十余人皆是灰头土脸，狼狈异常，闻言面露感激之色，迅速开始搭建营地。整个场景中只有这人，格格不入。
　　衣冠整洁，纤尘不染，一派光风霁月的君子形象……能做出抢人气运一事的天才，再借同门之命为自己铺路也不甚奇怪，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后辈英才，怨不得灵界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