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柳》司霏寒

7、第一章 细柳初绽寒思烟 心弦终离越紫箫

　　Chapter 7
　　泠寒紧随我身后，打翻茶水时的楚楚动人仍留在她的脸上。
　　泠寒，自十三岁就一直跟随着我，陪我在倚罗楼里学琴，练舞，读诗，赏画。
　　十三岁那年，我在深巷中遇到一身落魄的她。那时，她说，“小姐，让泠寒跟着你吧。泠寒可以保护小姐，泠寒只希望小姐可以帮泠寒杀一个人。”
　　“谁？”
　　“李逸。”
　　“好。”
　　只是如此简单的对话，泠寒从那以后就是我的随身侍女。因为她有许多的秘密，就如我一样，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抑或是家族使命。
　　譬如，她见我第一眼就可以认出我是杀手。
　　譬如，她有着深不可测的武功，却要我帮她杀了李逸。
　　譬如，她对我的真实身份从不过问，只是唤我小姐或思烟小姐。
　　譬如，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傲气与临危不乱。
　　譬如，她的与我有着五六分相似的美丽容颜，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质。
　　又譬如，萧寂初次见她出现在我的身后时，没有丝毫的惊讶或疑问，就如他早知了一般。我从没主动问过，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告诉我。
　　“泠寒，你明天到季离那学琴，必要时在无意中展露一下自己的琴技。”
　　“是，小姐。”
　　终于回到了寒烟阁。
　　萧寂一脸闲适地坐在临窗椅子上俯视窗外，白色的丝质长袍外罩着层层参差的薄纱，交错缠绕。几缕长发泻于额前，与他此时慵懒的神态竟那么相称。
　　“烟儿，怎么了？遇到韩柳玄了么？”他漫不经心地抬头
　　“没有，不过遇到了大唐第一琴师季离。季离的琴经已经练到了第五章。不过奇怪的是似乎有人比他琴艺更进一层，并且也来了这小小的姑苏城。”季离的哪句“天星待命已破军……只有思烟小姐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在我耳边回响。天星已破军。脑海里闪过韩柳玄戏谑的眼神。天星破军。噬梦残音。我依旧一身碧青罗裙，就如窗外细柳的新枝。
　　“烟儿，姑苏城不小啊？否则，当今武状元韩柳玄和第一琴师季离怎么会同一时期来此？第一琴师么？能比得上烟儿你吗？”
　　“第一琴师季离？他似乎不只是琴师，他似乎有点太高傲了，人的气质是掩饰不了的。”
　　“季离，季离。季离即是子禾，李子禾。瑞王。烟儿，季离这个名字还是太容易让人拆开。”
　　“萧寂，李瑞是什么时候被封王的？”
　　“十六岁，三年前。李瑞，自取字子禾，瑞王，是大唐历史上最年幼的亲王。他的母亲云妃是王叔云姐姐，有王家在朝廷的势力在背后支撑，年幼就被封王也不足为奇。”
　　“一个亲王，在长安慕逸轩为人抚琴？”
　　“季离是约一年前在长安慕逸楼因一段琴声儿扬名天下的，只是根据萧家的情报，他的姓名与言行不得不让人怀疑。”
　　“那就是说，也只是怀疑。”
　　“烟儿不相信我的直觉？你自己不也认为季离不仅仅是一个琴师么？”
　　“直觉毕竟不是事实。”今晚我原想引出韩柳玄，却没想到遇见了大唐第一琴师季离。希望他没有识破平日客人所见的思烟是泠寒而不是我柳伽蓝。
　　“韩柳玄？武状元韩柳玄？对了，烟儿，韩柳玄与王叔云有联系，王叔云是李瑞的舅舅。他们现在都在姑苏城，这难道不值得怀疑么？”
　　“ 萧寂，韩柳玄昨天在寒烟阁是要我杀一个人，那韩柳玄可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季离似乎还不知。”王叔云。杀手令。思绪交织。
　　“或许韩柳玄没让他知道。”萧寂扬了扬手里的书。
　　“算了，韩柳玄的黄金我已经决定要收下了。任务也总是要完成的。”
　　我转身看向窗外，满眼新绿。已是三月江南暮春，柳絮纷飞，薄雾寒轻。江南的春天来得早，去得也早。东风拂面，思绪似楼下的春水混乱。王字第四号。血亲。他要杀的人身价还真是高呢！季离弹奏的琴经也令人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