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翻飞》高亦叙

6、来不及悲伤

　　明天就是三诊，高一高二放假了，还好许开言不用回家，我还能待在学校去看张期考试。
　　初夏时偶尔的星空总会吸引女孩子们在操场闲聊，或者躺在草地发呆，想着各自的未来。许开言坐在程立雪不远处打球，我没有心情回到那副躯壳里，我想看某人埋头做题。无奈的是，契锁的力量在飞速强大，我能离体的时间和距离越来越短。
　　“许开言！”
　　程立雪的声音响起，许开言愣了一下没接住眼前的球：“怎……怎么了？”
　　“你报名英语大赛了吗？”
　　“没有，我英语不好呀！”许开言望了一眼程立雪立马看向手里的球拍，生怕被发现。我立即回去，帮他鼓起勇气看向程立雪。程立雪被许开言突然的眼神吓了一跳，很快就转移视线看向运动场边的草丛。
　　“萤火虫啊！”程立雪飞快跑过去，临近时放缓脚步，悄悄伸手靠近眼前的一点点光芒。许开言跟了上去，没有说话，只是在身后默默看着，不敢大声喘气。我知道这个时候，称职的风应该轻轻路过，适当地撩动女孩的鬓间刘海。我脱离身体走到程立雪身边，不小心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却没有被我的干扰而放弃抓萤火虫。
　　许开言有点出神，直愣愣望着程立雪。直到程立雪把萤火虫放手里随它飞走，许开言才回过神，看着程立雪随手将一缕头发撩到而后道:“你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题懂了吗？”
　　“嗯。”
　　“那一会儿给我讲讲！”
　　“好！”
　　气氛陷入沉默，他们俩都没再说话，只是呆呆的坐在草坪边看着远方。
　　我实在是无聊，乏味的星空暧昧的俩人，我毫无兴趣去了解他们的欲言又止。我只是望着高三楼的方向，现在是23:21，她应该还在教室练题。
　　她！可能又在痛哭？在崩溃？
　　想到这里，便顾不上契锁的撕裂痛楚，疯了一般冲往高三楼。
　　我路过树，树肆意摇曳！
　　我路过旗，旗骄傲飘扬！
　　我路过灯，蛾子被我吹得晕头转向！
　　我明明使尽浑身解数靠近她，用尽作为风灵对人类的所有了解，却没办法帮助她一点点。
　　在所有人都惊呼于狂风乍起时，她依然定定地在做题，眉头揪在一起。
　　我站在她教室门口，不知道该做什么，任凭痛感愈加强烈，由我的经脉蔓延到全身。我没法再支撑自己稳定，我的力量极速溃散，我要消失了！
　　我开始痛苦地嚎叫，周围的细小纸屑被卷起飘荡空中，没有人注意到。我依然尽全力一步一步靠近她，我想看看她在做物理题还是数学题！
　　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
　　“她会不会因为这道题崩溃啊？她明天考试会不会害怕？我……好想！好想帮她！”
　　五步……还差四步……还差三步……
　　四散的灵力全部回到许开言身体里，我身上的痛意开始混杂着疲惫，我想我大概是快失去知觉了。正当我只剩一步就可以在她身边看题时，一股强大的力量联系着我身上的无数丝线，生生将我拉回了许开言的体内。
　　我在他身体里时，痛意猛然减少直到消失，我的理智也回来了。
　　我想操控许开言的身体去看看高三楼，可是他依然沉浸在程立雪身边，我知晓一切萌动和羞怯，可是我顾不了他！
　　他还有无数次羞怯的机会，我却只剩屈指可数的几个明天！
　　许开言回寝室后立即拿出数学卷子练题，吸收了灵力的他悟性和灵性大幅度提高，那些难题只需要沉思片刻就能完美解答。
　　他什么都不会知道也无法觉察到，我的存在。他只会觉得自己突然开窍，那便好！我既然不能长久出现，那无人知晓即最好的结局。
　　我感知到窗外路过的风，脱离身体跑到阳台探身望去。那风说他想去海边，叫我一起。我抚摸吹动着阳台上的鞋带，告诉他我去不了，我有了契锁了！他很惊讶，却也在看到许开言后不再说什么，只是要我好好珍惜每个此刻，就离开了。
　　我也怀念无忧无虑四处流荡的过去，可是也厌倦那毫无生意的每一天。
　　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她开心一点，可是我不懂人类，我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让她开心。对了，她是谁？
　　脑子里轰地一声，我愣住了！
　　她，叫什么？她是谁啊？
　　我只记得，她在高三楼，是一个姑娘，我很想亲手送玉兰花给她！
　　我好像忘了，她到底，是谁！
　　我为什么想送花给她？
　　我为什么知道她在哪里？
　　可是我没有印象了，她长什么样子？
　　许开言收拾了一下就开始入睡，我感受到疼痛也回到了他的身体。在查看许开言回忆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个一起打过球的姑娘！我感受到自己在被许开言的灵魂一点点同化，包含我的力量，我的记忆，我的魂，一点点被蚕食，渐渐变成他！
　　不行！
　　我还有好多事没做！
　　我还没……我要……我要做什么来着？
　　一阵巨大的疲惫感席卷了我，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不得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