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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静夜声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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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高考还有刚好60天。
停留在这里一个月的我感受到自己灵力不稳,但我依然热衷于待在那个叫张期的姑娘身边,看她的世界。她是艺术生,学的导演学,可惜导演学的文化收分是最高的,听她老师说得五百五左右。张期最高一次才考三百七,这个学习不好的姑娘却有一颗远大的梦想。
“有一天,我要当导演,我的作品要让所有人看到,我要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导演!”她坐在草地上和朋友们侃侃而谈。一本练习册甩到她脸上:
“你先把分数提上去再说吧!”
数学课代表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就离开了草地。所有人面面相觑没再说话,大家都知道,说什么都是一种打击,张期的学习已经没救了。
反观张期,她倒是无所谓一样,依然仰望着远方的天,高楼挡住了太阳,她的眼睛越发闪光。我刮起一阵大风眯了所有人的眼,她跟所有人一起揉眼睛,趁机擦掉了眼泪。
回到教室之前,张期和全班第一的女生万谦绕了一下路,故意从隔壁班走过。我看见,她们俩见到了一个男生以后窃喜着故作镇定走回自己教室。张期回到位置上时看见了我给她留在桌子上的一片树叶,昨天晚上她刚好忘了关窗户,我便趁机送她一个小礼物。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只是随手丢到自己的临时小垃圾杯子里。大概是她不喜欢这个礼物吧。
直到张期在手腕上咬出印子,我才注意到她在解一道挺简单的几何题,而且还解不出来看不懂答案。我能感受到她的焦急和无助,可以感知到她所有的不安和烦躁。万谦走过来看了一眼,给她讲,张期的眼睛里愈发困惑。
“这个是最简单的啊,你都不能理解,后面的你更没法了”万谦无奈,一步一步细化,一点一点教她先画辅助线再推算,用三角函数推出另一个角,然后求出想知道的角度。
张期叹了一口气,额头上密密的细汗,我知道她在尽力去理解。“可是这不像90度的角啊,算错了吧!”她眼里已经带了些许泪光。
“这个是三维的啊!你去想一下,这个角是面对你从纸上戳出来,那个是垂直它的!”
“那这个是斜的,它也不是垂直这个线呀!而且套公式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有套这个,是代的这个呀!”
万谦终于放弃,只是沉重的拍拍张期的肩膀:“张期同学,你还需要强化一下你的空间想象能力!”
张期无奈的苦笑,只能埋头自己钻研,这道最简单的题。
晚自习,她在日记本上写,“我无法理解的,却是必须要跨越的。”她写,“我惊羡于日暮时的夕阳,却生长在极夜的角落。”她写,“我还是看不到那条二维纸上三维的线,还是没能自己解出那道题也看不懂答案。”
我很欣赏这个姑娘,她应该去学文科的呢,听说文科的女孩子比较擅长写这些美好的东西。
“张期!”赵天赐坐在张期后桌,用笔尖戳了一下她,“问你个问题”。
张期转过头,眼眶红红的,没好气的轻轻吼了一声“干嘛!”
“听说你学艺术之前是文科生啊,干嘛转到理科来啊?
“我喜欢,我乐意!”张期无语的准备回头继续做题,被赵天赐扯住帽子,“你扯我帽子干嘛?”
赵天赐看了一下指向十点半的钟,“马上就下了,你着什么急。你转之前没有问过老师吗,听说你文科成绩也不好,真的假的,不应该啊!”
“有什么好问的,我不适合学文科呗!拜拜”晚自习下课声音响起,张期转过去收拾书准备下课走人。
“你干嘛问她这些,赵天赐的同桌压低声音问,
“张期之前在文科班被一群女的欺负,那些人霸凌她一年多呢!”我尽全力把他们的声音吹走,可是还是没能阻止它们飘到张期耳朵里,她垂下头,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教室。
“什么!难怪今天下午叫她去小卖部不愿意去,要跑食堂那么远,估计是不想路过她原来的文科班。”赵天赐吊儿郎当的样子终于收起,沉重的看向张期空荡荡的座位和一堆书。“你怎么知道的”他眼里闪现出一丝懊悔,大概他也像我一样开始心疼张期了。
“很多人都知道”同桌开始滔滔不绝,“高一的时候不是运动会吗,所有人都在操场,张期被一群女生锁在厕所,书也被撕了,听说还把张期头发剪了一截。她班主任也没怎么管,只是请了张期的家长,张期妈妈也没有管,一直觉得是张期的错,怪她不好好学习别人才欺负她。”
“为什么是请张期的家长,那些女生呢?”
“一群人,也不晓得具体是哪些,怎么请,班主任觉得只是小事嘛,批评了一下张期以后专心学习别招惹别人就是了。结果,你不知道,现在想起来都吓人!”同桌把自己凳子拖过来靠近赵天赐,我有点害怕听到他接下来讲的,但是也还是围住他的声音以免被别人听到。“这个是我亲眼看见的,没有别人知道,你也别告诉别人。”
同桌思索半秒后还是决定说。
“那天晚上我和秦深,就之前来找我高高的黑黑的那个男生,他现在转学了,高二转到市里去了。那天我们打篮球很晚才回寝室。路过洗衣房和食堂的小路,那边那不是有一个小花园吗,有一个小牌子写禁止踩踏那个。我走过去就听到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本来没打算多管闲事,但是听到一个女孩在哭,秦深就还是想去看看怎么回事。我懒得走,就在后面等,秦深一个人过去了。等了半天没见他回来,反而听到吵架声,我跑过去看,秦深站在一个女孩旁边对峙着一大群女生,大概有十几个。那些女生里面为首的一个挺瘦,穿着黑皮衣,有点矮,但是凶巴巴的,嗓门低沉声音有点沙哑,对着秦深和那女孩一顿大骂说要打他们。秦深本来就长得高高壮壮的,又一身正气,那些女生没能阻止他带走衣服已经被撕烂身上都是伤口的女孩,只能叫嚣着要他等着。”说到这里,同桌沉默了一分钟,像是在努力回忆。而我和赵天赐都愣住,望着同桌发呆,只觉得凄凉,这种事发生在熟识的人身上。
我以前游荡世间时也见过人与人之间起冲突,见过一群人欺负一个人。只是现在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发生在我在意的人身上,自己却已经无法穿越时空拯救。
“那个女孩”他继续讲,“那个女孩就是张期。秦深救了她以后,我们带着她去找我们当时的班主任林老师。林老师给她找了衣服处理了伤,然后把我和秦深送回寝室,给寝室阿姨说了才开门进去,都快熄灯了那个时候。后来就期末考试了,考完那天秦深还去给张期传达林老师的意思,说如果她在那里呆得不开心可以下学期转班,只是学习进度肯定要好好努力补起来的。后来放假那天,那群女生叫了一些社会上的男生女生去堵了张期,秦深报警了才解决的。警察来的时候张期新买的书和卷子已经被丢河里找不到了,一学期买两三次书,一套生活用品得买五六次甚至更多,老是被弄坏或者丢掉,听说张期家庭条件很差,她得去打零工攒钱,一来二去没时间学习,她老师也觉得不喜欢这个整天阴暗的差生了。”
赵天赐低垂眼眸又望向同桌:
“后来呢?”
“后来张期就转到我们班,但是她来那学期秦深转学了,可惜没能见到她。林老师也给她说过转科的风险,建议她只换班,她不肯,一定要来林老师这班。再后来她又去学艺术了,我也学美术,这不,又分到一个班来了,只是,林老师没再带我们了。”
听到这里,我挥手卷起一阵风,他们俩冷得缩起来,收拾东西回寝室了。我坐在张期的桌子上,不小心使她的备忘录便利贴飘走,只得又换个角度吹回来,给她放回原位了。
我飞身回了她寝室,却没见到她人,便返回去找。终于,在运动场旁边的椅子上看到,她没有哭,只是望着路灯,一直望着。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感受到一丝悲凉,还有孤独。我可以看见她单薄破旧的衣服在微微颤动,大概是我在她身边的缘故,风吹起来确实也冷。我也就站得远了几步,看着她呆呆望着路灯,也可能是是路灯旁边让人厌弃的讨厌的蛾子。路灯不是很亮,昏黄的光,但是光是在那里,都感觉温暖,即使蛾子围绕着关于路灯站的区域,也厌弃之余还是觉得那区域美好。可惜的是她要回去了,我听到旁边有人大步跑回寝室喊着马上关门的声音,把这声音吹张期的耳朵。
她起身拿起书,与路灯和蛾子擦肩而过,大步踩下后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