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楔子 当时失恋 ...
-
苏沫胃里一阵反酸,还是极力抑制住自己恶心欲呕的冲动,让手尽量平稳地往自己的牛津布行李箱里塞衣服。
就算他不回头,他也知道,现在沈灏就站在他身后,无声地注视着他。
说实话,今天早上回来这个久违的,曾经的,爱巢,拿出钥匙打开门,原以为应该是空无一人的房子,忽然看到沈灏就正襟危坐在客厅的真皮实木沙发上时,苏沫还是着实吓了一跳。
这毕竟是沈灏的房子,虽然他还没有向苏沫要回钥匙,但两人如今已经闹到了如此的境地,苏沫不打招呼就自行回来,居然还和沈灏碰见了,这样的场面不但使苏沫有些尴尬,更令他感觉到了压力。
原本想着今天是毕业典礼,沈灏应该百分百在学校,苏沫才选择这个点回来。但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出现了,苏沫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把钥匙轻轻放在桌上,对着沉默的青年说,“钥匙放在这了,我收拾好东西就走。”
本来是打算今天之后,把钥匙寄给沈灏。
现在看来可以免了。
其实,这样也好。他能省一笔邮费,虽然是小钱,可对他而言,现在是能省一分是一分。
毕竟肚子里的那个,要的花销,可是不少。
青年抬起头,看着苏沫,没有说话。虽然他的衣冠还算整洁,可是眼睛里的血丝,下巴微微冒青的胡茬,桌上倒下的空了的红酒瓶,还有大白天客厅却一直亮得通明的吊顶灯组,无不在说明,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了。
苏沫目光触及地上那两本他运用正常程序申诉了千遍万遍也求之不得的毕业证及学位证书,正被垃圾一般随意被丢弃在地上,任凭剩余的红酒滴落在上面。
血染般的红色映入苏沫的眼帘,尖锐地刺痛了他的心。
苏沫避开沈灏的视线,才转身,却听见背后青年带着疲惫的声音,“你要说的只有些?”苏沫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径直上了二楼。
现在怀孕前期,孕吐的反应来得频繁,他收拾的速度要快一些,要不然让沈灏看出端倪就麻烦了。
来时带的那只牛津布行李箱老老实实地在衣帽间的角落待着。仿佛早有预感会有这么一天,苏沫向来非当季的衣服都会收好放进箱子里或者打包进衣袋里,所以如今要收拾,只要把这里剩下的几件家居服和常服整理带走就可以了。至于沈灏为了带他出去见朋友,帮他置的装,买的表,以及其他奢侈品礼物,他一样都不会带走。
其实来前就已经想清楚要带走的物件,实际操作起来效率自然也高,不到十五分钟,苏沫整理出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编织袋的衣物和零碎的日常用品,就要告别这个住了将近两年地方,抹去自己在这里的痕迹。
虽然和沈灏最后闹得难堪,可这个地方却有着苏沫二十多年最快乐的回忆,让他第一次切实感受到被爱的幸福以及……痛苦。
可是即使有些不舍,孕期有可能突如其来的反应,还是迫使着苏沫尽快离开这里。
毕竟若被沈灏知晓,他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大概就要保不住了。
按照法律,为了保障生育自由及双方知情权,即使结婚了,Alpha也不可强迫Omega受孕,同样的,Omega也不能向Alpha隐瞒怀孕的情况,双方若是对生育与否的看法有所分歧,其中一方以欺骗、隐瞒的方式,借由对方的精子、基因受孕怀孕,另一方也有权强制对方终止行为。
为了这个孩子,他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个孩子健健康□□下来。
为此,他不能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苏沫拖着行李箱,提着编织袋,快步离开。只是走到门口,一直沉默的沈灏却抓住了他的手腕。青年自幼锦衣玉食,教养良好,周身的贵气逼人,就算现在彻夜酗酒未睡,带着酒气抓着苏沫的样子也并不狰狞,反而有种消沉颓废的魅力。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再一年,我让你拿到学位证书,你还要什么,我都给你……”青年Alpha俊美的脸庞的苏沫眼前慢慢放大,他扣住苏沫的后脑勺,猝不及防地紧紧吻住了苏沫的唇,舌头在他的口腔急切地胡乱搅动,像是在探求肯定的回应。
强烈的红酒的气息和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迅速涌进口腔,进入气管。孕期的Omega体内信息素波动厉害,标记他的Alpha的气味和信息素其实是最好的安慰剂,只是酒精却是大忌。
苏沫骤然瞪大眼睛,在标记过的Alpha信息素面前,他几乎无力反抗,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办法,他只能狠心用牙齿狠狠地往下咬,直到青年吃痛地放开他。
口中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沈灏眼中的受伤的情绪和不可置信都那么明显,苏沫不敢看他。因为自己比沈灏年长的缘故,又因为自己当初真的很迷恋于他,恋爱这些年,苏沫对沈灏的爱常常接近于宠溺,就算在外面打工再累,回到这里,明知沈灏需索无度,他还是会强撑着配合他回应他,直到累得失去知觉。而今天,他不仅用行动抗拒沈灏,甚至还弄伤了他。
苏沫一秒都不敢多待,他拖着行李箱,拿起编织袋,逃一般地往楼下快步走。然而身后沈灏没有追来,他只是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动。
待苏沫快走到大门口,才听见青年冷冰冰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你外面是不是有别人了。”
苏沫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楼上颓然的青年一眼——这个让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爱情的Alpha,他想到的只有他对他的好,他的耀眼,那些他只展现给他的可爱又恼人的孩子气,却没有最后他对他的狠。不知道怎么地眼眶就红了,他哽了一下,让沈灏彻底死心地回答,“就算有吧。”
苏沫平静地走出门口,关上门,不去听里面一片椅凳倒塌花瓶破碎的声音。
强撑着走到公交站,放下行李箱和编织袋,苏沫终于忍不住,抓着垃圾桶,把身体里的翻江倒海狂呕出来。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早就知道,这是一场开头就错误的爱情,却抗拒不了诱惑,把心陷了进去。
爱情是需要成本的,而他根本连走进门槛的资格都没有。
而沈灏和他是不一样的。
沈灏的背景样貌,注定他面临数不胜数的选择和诱惑,有无数试错的成本。
而他几乎每走一步都努力经营,理智计划,才终于走到大学这条路。对于伴侣,他只应该走最可能有结果的那条路:找到门户相当的对象,组织普通而正常家庭,生育孩子。即使不那么爱,却依然可以好好地过完这一辈子。
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要的是什么,却抗拒不了沈灏的示爱,执迷不悟地开始;明明知道不留下孩子,是对自己、对沈灏最好的选择,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只想保护自己这段没有结果的奢侈爱情唯一的见证。
二十多年来不敢懈怠的奋斗挣扎,到底因为如今的不愿理智,令自己沦陷至现在的困局。
这就是咎由自取啊,苏沫闭上眼,苦笑了一下。
公交车的终点站是火车站,苏沫已经买好了回老家的火车票。现在他怀着身孕,又没有文凭,这个城市房租物价太高,他根本呆不下去。
“就快回家了。”苏沫在心里想,“会好起来的。”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抚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
家乡物价低,房租也便宜,自己这些年打工的积蓄应该能够支撑到孩子出生。
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到站,也许下一辆就是接他们去火车站的那班。
苏沫回望来时那条路,太阳斜照下来,仿佛铺上了一层金色,十分晃眼。
他迎着光线直视了片刻,终于转过身,不再回头看了。